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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重生

  • 所謂曾經
  • 撒蘭納
  • 2951字
  • 2018-03-13 21:47:59

于邁在術后第四天咳不出痰來。母親把她扶起來,幫她敲背,這樣有助于她的肺部用力,輕敲沒用,于邁示意母親用力,結果母親一用力,胸腔內的胸管一下碰觸到心臟的位置。于邁立刻休克了。再醒過來,于邁聽到母親在哭泣。。

母親傷心的說著氣話:都是我的錯,我待不下去了。我回老家!父母似乎爭執過,父親在沙發上平躺著。

于邁說不了話,頭部很難轉動,也看不清楚,她感覺到左側母親的悲傷和恐懼,她也能感覺到右側父親在傷心流淚。

她悲從中來,但她無聲無息。母親盡管說的是氣話,但這話不應該講出口吧?

于邁心里難過:世界上最愛我的人也要拋棄我了吧?她都不要我,誰可能真正要我呢?于邁又很快調整自己:她只是說氣話,她只是承受不住了,她差一點失去最愛,不是么?

這件事深深影響到了于邁,這讓后來的于邁每當遇見人世間的分離,都開始不挽留。她終于知道,面對生命當中的種種艱難,唯一不會失去的,只有自己。誰都有放棄自己的可能,唯獨自己,一直陪伴自己。

65天后,于邁終于出院了。出院這天,主治醫師這樣叮囑于邁:

“重癥肌無力”,不能疲勞,控制七情六欲。不要抽煙,酗酒,熬夜,不健康的生活習慣免談。免疫系統缺陷類的疾病,多種藥物不能吃。盡量不要生病,尤其注意不要發燒。樂觀的心態很重要,要堅持運動,激烈的運動不要做,有條件的話,游泳。堅持口服用藥三個月,三個月的激素吃下去,滿月臉,駝峰肚。理論上講,胸腺摘除后,這個病就算治了根本。之后,機體就算恢復正常了。"

只是,真的能回到正常么?

于邁在術后十天第一次洗浴的時候,在沖淋的蓮蓬頭下,看到自己右乳旁邊三個血紅的凸起傷口。于邁長嘆一聲。

2005年9月15日,回東北老家的火車上,于邁的眼睛睜開了。2005年10月23日,服藥1個月后,于邁體重暴增至79公斤。2005年12月16日,于邁終于停止用藥。

這一天,于邁開了機,她撥通了宇文的電話。宇文正在過安檢,有個直播活動,他說他馬上回撥過來。

話說回頭。宇文終于走過了他的路口。

于邁走后,宇文每天都會打一個電話給于邁。只是,于邁關機了,宇文常常久久握著電話聽那邊話務回答:您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候再撥。宇文沒有其他于邁的聯系方式。他時常在網路上期待于邁有一天會出現,但是于邁的qq燈沒有再亮過。

宇文和佳佳分手了。宇文被砍這事真相大白,宇文在警局的哥們兒破了這個案。逮著那幾個小混混以后,毫不費力的就揪出了指使,指使叫孟祥,小混混們是因為尾款還沒結清,孟祥出國了找不著人,全都招了。哥們兒好巧不巧見過孟祥和佳佳在一起,佳佳還跟哥們兒介紹過孟祥說是采訪對象。這樣,宇文知道了攻擊自己的就是那輛奔馳車的主人。他沒有跟佳佳爭吵。他養傷的這段時間佳佳天天都來照顧她,每每看著她默默為自己做著什么,腦子里盡管流淌著這六年來的所有美好,可背部的疼痛提醒著那些顯而易見的背叛。宇文愛佳佳,但他清楚自己的底線。他覺得他有理由解脫了。他了解佳佳,他知道自己不用多說。他只是在有一天佳佳離開的時候對佳佳說,其實孟祥條件不錯。佳佳聽了以后,在門口站了很久,然后沒說話推門離開了。

事情就是如此。

佳佳說不出自己的疼痛。宇文的祝福讓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這一路。孟祥并不愛自己。事出有因。孟祥的妻子有了外遇,所以孟祥才決定離婚,他只是覺得疼了,他允許自己州官放火,不允許妻子百姓點燈。他決定給自己找個出口,所以他跟佳佳求婚。佳佳心知無論是自己還是孟祥,都不是因為愛而要在一起的想法,拒絕了他。孟祥不罷休,某一時刻,他覺得佳佳是他唯一值得博一博的救命稻草。他試圖做點兒什么,就逼著一定要佳佳給他個理由,佳佳就搪塞說因為自己有宇文,自己依舊深愛著他。孟祥問佳佳,你愛他什么,佳佳就隨口說愛他身材好。孟祥在痛苦中,他一定要做點兒什么,就做出了這樣的事。佳佳知道自己該給自己找個靠譜的男朋友。生命里的這兩個男人,都沒得選了。

宇文沒有追究的欲望。沒有大礙。也沒有必要。如果用這種方式結束已經咫尺天涯已然殘破的六年感情。他接受。養好傷以后,宇文叫自己努力工作,什么都去想,也不用再想了,既然佳佳有更多的選擇,他可以放手了。既然于邁找不到,就先不找了。只是,他知道,于邁一定會再聯系自己。

回撥于邁的電話時,宇文感到自己的手在抖,他深吸了一口氣。拿起電話后,兩人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在那兒呢?”

“在家。”

“你還好嗎?”

“挺好的。”

.......

....

“你早點睡。今天收工晚。明天打給你。”

“好。”

這通電話結束以后,于邁回味著這病中日夜。如果曾經見過那么多的美好,體味到那么多的色彩斑斕,通過觀察,把握了敏感,進而見證了那些感動,當你不能夠再將那些所聞看的仔細,甚至,睜不開眼,這種痛苦比從未曾得到要難過一千倍。如果曾經憧憬愛情,向往甜蜜,渴望擁抱及呵護,但不能為愛向前沖,身臨其地,攻城掠池,并且因為自卑而連見面的勇氣都沒有,甚至一度你極有可能失去僅僅是存在的權利,著實苦不堪言。如果寒窗苦讀16年,一夕被剝奪所有可以一展拳腳的平臺,你如何茍且以活?

盡管你樂觀,你向上,你年輕,你有個堅實的后盾,可你意識到,你不能跟命運抗爭,你其實什么都還沒準備好,你抗風險的能力實在薄弱,你根本還沒資格面對人生殘酷。

只是,你已經如此幸運,你還有可能做些什么。

你必須先強大起來。然后,你要堅定的告訴自己:停頓是為了更好的前行。你該給到自己希望。

宇文是想念自己的。病中的這些日夜,有心情思念的時候常常是疼痛過后,從一開始的習慣性想念到后來發現自己其實僅僅是喜歡上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再后來發現,原來宇文基本不算對自己動了情,這樣的覺悟是隨著身體一天一天好轉開始發生。這些冰冷的醫療器械,那些真摯的病房里的人情冷暖讓于邁開始不欺騙自己,不讓自己始終幻想完美。

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原本不易。你得了病了,想繼續生活下去,先需要治病的費用。同病房的大姐,和你一樣的病情,在鄉下務農,她家境一般,只做了簡單的三項檢查,住了7天院,咳著就出院了。而你,做了大小三十多次的檢查,住了60幾天院。你已經足夠幸運了。隔壁病房的姐姐從于邁能下床走就住了進來,一直昏迷著,她分手了,從十一層跳了下來。父母一直陪著,可她為之跳樓的男人好像從沒出現過。她年紀很輕,只才26歲。頭發很長,在白色床單上顯得烏黑烏黑的。

于邁覺得很無力,生活到底是什么?愛情又是什么?于邁又忽然想到,術后第十天她和父親在醫院的花園里坐著。遠遠有個大胖子氣極敗壞的打電話,邊打邊朝父女倆這邊走來,遠遠的聽見是處理被車撞了的家人的入院事宜。因為他實在太胖了,于邁就一直看他。這時爸爸在旁邊說了個好玩兒的事兒,于邁笑了一下,結果那胖子指著于邁的鼻子說: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爸爸趕緊拉著于邁起身回了房間。于邁明白爸爸處理的非常正確,但父親帶自己直接就回房間而沒跟那憤怒的胖子理論這其中也會有父親懼怕自己保護不了女兒的原因。也就是說,這世界上最能無條件保護自己的男人有的時候也會懼怕,他在一天一天衰老,自己這一病,他似乎老了十歲。

要自己強大,要自己給到自己勇氣,要自己給自己機會,要自己保護自己。

如果他沒愛上你,是因為你不夠好,如果你想擁有,你想贏得他的愛情,那么,改變你自己吧,讓自己足夠優秀。

你要用你微弱的光把冰山照亮。

宇文一早起床就給于邁打了電話。

“干嘛呢?”

“準備要出去逛街。”

“去玩兒?自己注意。”

“好。”

“給你發短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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