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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獸

  • 大唐余音
  • 胡狗子
  • 3080字
  • 2018-03-07 18:39:20

“風吹四月楊柳飄,鳥語花香春光好。”如今四月未到,秦淮湖邊柳絮已然開始隨風紛飛。老樹抽嫩芽,新枝節(jié)節(jié)高。倒垂而下的楊柳條隨風飄擺,郁郁青青,飛旋而起的楊柳絮在空中肆意伸展,整座湖上彌漫在一片祥和寧靜的氣氛之下。

湖上輕舟悠悠蕩蕩,老船夫富有節(jié)奏感的捉槳滑行,水里漣漪輕搖,似在鏡中不斷飄散。輕舟不大,舟前擺有古樸的四方小桌,桌上酒杯酒壺林立,部分中還剩下未喝完的水酒,酒味濃郁,美酒飄香。

舟上站著一名華服中年人,蓄著胡子,腰佩短劍,雙手交叉放于腰間。中年人身材不高卻強壯異常,臉上有道可怕的刀疤,斜向下貫穿整張臉,丑陋紅色的刀痕使得本身白皙的臉龐顯得可怖驚人。中年人面有不樂之色,催促著船夫加快速度,免得耽誤了正經(jīng)事。卻見到輕舟依舊晃晃悠悠,緩慢行向湖中央的小樓。

小樓里,楚王李景遷與金吾將高越高遠、幕僚曹芳貴隨意散坐其間。李景遷面沉如水,雙眸半閉半睜間,偶有精光浮現(xiàn)。高越高遠兩人沉默不語,面有掙扎之色又無可奈何,雙雙嘆氣正準備著站起來整理鎧甲,收拾兵器,告辭離開。

晃晃悠悠的小舟已然駛到小樓所處,中年人未等小舟停穩(wěn)便一躍而下,急促著向小樓中走去。相隔不過分寸間便已見到數(shù)人。

“哦,黎總管來了,府內(nèi)可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聽得走路之人急急促促宛如腳邊生風,抬眼便望見府上總管快速走來,李景遷瞇了瞇眼,笑道。

“王爺,越公子、遠公子,曹大人。”黎總管雙手合十沖著散坐樓內(nèi)的四人彎腰執(zhí)意,隨后便走向李景遷,輕聲道:“越公子兩人來過之后,府上來了一位披頭散發(fā)的老者,口氣狂傲無邊,自稱是當朝太子太傅,來見楚王爺。此人一身朝服,官服外紫色紬綾傍身,腰間飾用暖玉環(huán)繞,胸前繡補飛禽,確是朝廷一品大員的朝服。此人只怕確是前朝太師、當朝大學(xué)士及太子太傅馮延巳無疑。”

咽了咽口水,見剩下三人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似有要發(fā)問的意思,黎總管趕忙接道:“確認之后,小人便當即將其迎入府中,并在耳室親自作陪。老者不飲茶只喝酒,小人便陪他小酌兩杯。其間探聽幾句,得知此人確是太傅馮延巳。聽他所言,似是有要事要與王爺商議。我便假意王爺昨夜外出訪友至今未歸,如今城內(nèi)戒嚴恐王爺出事,便盡遣府內(nèi)仆人侍從外出尋找以致府內(nèi)冷清。馮大人似是不信,便坐定在耳室獨自飲酒,小人得以前來稟告此事。”

“馮延巳這只老狐貍,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景遷,可要離他稍遠啊。”聞聽馮延巳到了,高越率先開口道:“遙想當年,馮家三代盡在本朝為官,把持朝政數(shù)十載,是何等的榮耀與尊貴。可惜吏部尚書馮令額當年因牽扯進廢立太子之事而失去陛下信任,致使手下左右侍郎做大,不斷瓜分吏部權(quán)力,以至于到了尚書政令難出吏部的程度。”

看了一眼依舊坐在樓內(nèi)的白衣宗王,高越摸了摸腰間的魚紋袋,袋子不大,花紋繡飾也不美觀細致,然而這方不起眼的魚紋袋,卻是多少為官者夢寐以求的東西。官字兩張嘴,一面畏皇權(quán),一面涉百姓。無數(shù)人希望能在朝堂上站穩(wěn)腳跟,穩(wěn)固地位,可又有幾人能屹立不倒。大浪淘沙,沖垮一批又一批能臣良吏,當今朝廷的問題早已爛在根上,不破不立。如今潛龍在淵,猛虎入林,這次若不能達成改革的步伐,只怕能以擺脫王朝既定的命運。

眼見著高越陷入了沉思,高遠趕忙接上,道:“父親尚且如此,更何況兒子。陛下需要馮家在江南的聲譽來維持王朝的凝聚力與正統(tǒng)性,建立初期的馮家也確實做到了權(quán)傾朝野,一門三卿是何等的繁華。可惜陛下與馮家人之間依靠著入主中原的理想苦苦維持的平衡在陛下沉迷長生不老藥之后逐漸被打破。近些年馮家在朝堂上的失勢只是開始,等到太子即位馮家只怕會愈發(fā)遠離政事中心。”緩緩梳理了一下,高遠接著說道:“馮家一心希望在節(jié)度軍中做手腳,企圖由軍而政,甚至于推翻南唐徐氏政權(quán)。健康軍因為父親的原因,父親一向?qū)ξ墓偌瘓F沒有任何好感,馮家對健康軍的滲透也是沒有什么成效。其余駐軍大權(quán)又皆掌握在宗室大臣的手上,而只有鎮(zhèn)南軍,曾經(jīng)王爺你的穩(wěn)定的大后方,能提供這種掌權(quán)的機會。”

“這些年,馮家在洪州府不斷購買土地、殷實家產(chǎn),不少馮家子弟也離開江寧在洪州扎下根來。馮氏在洪州絕對算的上是不可忽視的一股勢力,甚至于鎮(zhèn)南軍前幾任朝廷任免的節(jié)度使離奇死在任上的背后都有馮家的影子。朝廷懷疑,沒有證據(jù)罷了。鎮(zhèn)南軍,從建立到現(xiàn)在,除了王爺你,沒有人能掌控這只當年帝國的榮耀、曾經(jīng)的百戰(zhàn)雄獅。馮延巳本人學(xué)究天人,學(xué)問大的無邊,在江南文壇是一呼百應(yīng),民間口碑清流也俱佳。這也是陛下哪怕知道馮家意圖不軌、馮延巳其人與太子勢同水火也依舊賜予馮延巳殿閣大學(xué)士兼太子太傅之職,央實是希望借用馮家在民間的威望來支持王朝的正統(tǒng)傳祚。馮延巳對王爺一向青眼有加、觀感頗深,這次宮里事變,只怕馮家是做出決定了。”

“黎總管、高越、高遠還有曹大人,我們?nèi)粫!备哌h話音未落,李景遷便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相信一個姓馮的能翻天不成。”

四人跟著白衣宗王走出小樓,渡上輕舟。麻衣老者輕搖船槳,小舟又晃晃悠悠向岸邊駛?cè)ァ?

舟前小桌邊坐滿四人,賞景大笑間,黎總管順次為每人倒上杯清酒。酒是桂花釀,是李景遷自己所做。取龍虎山上那株已逾千年的老桂樹所結(jié)桂花與榆林酒曲釀制而成,酒成之后會封壇埋土在老桂樹下數(shù)年,并與每年元宵之日快馬送至楚王府。此酒綿甜而不辛辣,粘稠渾濁而不澄清,入口初如清水,淡薄無味,吞下之后卻在喉間清香異常,似酒而非酒,飲下而不致醉,清醒卻又腦袋微醺,相傳詩仙李白曾飲桂花釀而成詩百篇中無一分停頓,是以江南士子之中桂花釀風行之盛,難以言喻。

“王爺這桂花釀可是輕易不拿出來分享的,這次托兩位公子橫福,老朽我也能飲上兩口,實乃芳貴之幸。”眼見著酒杯里散落的點點桂花,深吸一口又滿是清香,本是花間浪子的曹芳貴一臉享受,聞著小釀甚是滿足。

一口飲下又招呼黎總管倒酒,高遠長臂一揮,指著秦淮湖兩岸的雕樓畫舫,笑道:“王爺,這些年在這兒女情長的溫柔鄉(xiāng)里都不曾磨滅了風骨,如今天下未平,狼煙四起,這一大爭之勢還要持續(xù)多久我們都不曾知曉。可如今,多年的穩(wěn)定讓整個朝廷忘記了曾經(jīng)的理想與信念,北顧中原變成了一個可遇不可求的目標。整個江寧府溫柔了朝廷,磨滅了勇氣,政事難達,軍備疲敝。當今天下,可曾到了享樂的那一天?沒有,還遠遠沒有,還遠遠不夠!”

說道激動處,高遠掙扎著站起身來,重重的跺腳,惹出小舟左右晃動,震動漣漪。“我朝占據(jù)江南富庶之地,能養(yǎng)百萬虎狼之軍,為何就對天下沒有一絲覬覦?滿足于現(xiàn)狀,安穩(wěn)與江寧。我們都是見過戰(zhàn)場殘酷的人,戰(zhàn)勝之人生殺予奪,視人命如草芥。我朝卻依舊貪戀朝臣爭權(quán),外戚干政,整個朝廷烏煙瘴氣,橫生爛水。我希望有朝一日朝堂清明,政令統(tǒng)一,而我們兄弟能在戰(zhàn)場上與王爺并肩作戰(zhàn),一同橫刀立馬,再戰(zhàn)天下。這是我們兄弟的理想,也是軍伍兒郎們的希望。”情緒激動的高遠閉著眼睛,依舊在嚷嚷著。

“抓好他,不要讓他掉水里了。”眼見此景,八風不動的白衣親王露出了一絲苦笑,一邊叮囑高越,一邊輕聲說道:“這些事、這些話,出去后就不要再說了。此事我自有分寸,我也很希望有朝一日能與兄弟們馬踏江湖,不過啊……”話沒說完就沒了聲音。“此事遠沒有你們想的這么簡單,這個朝廷,也該洗一洗清一清了,朝廷啊,太臟了。”

“王爺,到了。”

“走了,我們?nèi)ヒ娮R一下傳說中的馮延巳,我倒要看看,這個時候來我的府上,他有幾條命夠?qū)m里砍的。”

“王爺,老朽倒是覺得此人或許可以一用。”

“哦?黎總管,你就代我先送高兄回去,曹大人就留在偏室聽聽,哼哼,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們也要去偏室偷聽!”

“啊?多大的人了,還干這事?”

“這不是你沒成親,你要是成親了呀,頭一天的洞房,我就去偷聽墻根。哈哈,你就別想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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