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么大人不親自來啊？”

“你若是殺了人，別人問你，你就會直接開口了？內外聯合才能最快找到真相，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云動追問道，眼里閃著八卦之魂。

“而且，那個女人在這里，大人又怎么會待在這時刻被監視的別院里。”這句話衛治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中腹議道。

“行了，別好奇了，做好自己的事，從今天起，派人將這個院子守好，排查院子里所有下人的身份。”

“是。”云動見衛治一臉嚴肅，也不敢再多好奇，立刻領命道。

“還有，從今天起，給我記住，隔墻有耳。”衛治最后幾個字，嚴肅認真。

“是，將軍。”云動立刻朗聲道。

……

“咚咚咚。”房門敲了三下，不急不緩。

“進來。”

“小姐，那個從李家村帶回來的那小子，想要見你。”惜時推門而入，轉身合上門后，輕聲道。

“他可有說是有什么事？”晉華手里捧著一卷雜書，隨意的開口道。

惜時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自家的小姐。原本蒼白的臉色，此時已經恢復到平日的粉嫩，看起來和平日里毫無差別，除了，眼神實在過分冰冷。

“好像是來和小姐道別的。”惜時輕聲道。眼里浮現出剛才那個滿眼堅定的少年。

“讓他過來吧。”聲音毫無起伏，好像對于皮蛋的決定并沒有太多吃驚。

“是。”

……

惜時在樓下大堂的樓梯拐角處，找到了此時正在滿臉悲傷的望著大堂的所有人的皮蛋，他的肩上挎著一個小小的包袱。

“時姐姐好。”皮蛋對著惜時喚道。惜時的名字是皮蛋問和自己呆在一個屋子的小蔥哪里知道的，他也知道她是“相思哥哥”的貼身丫鬟。

“跟我來吧。”惜時看了看皮蛋的臉，沒有多說什么，平靜的道。

兩個差不多高的人，一前一后的上樓，在這個安靜的卻并不普通的夜晚。

……

“小姐，我……”皮蛋進門后，看到正在看書的晉華，輕聲開口道。他已經知道晉華不是男人了，而所有人都叫她“小姐”。

晉華將自己手里的書放在書桌上，一只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斜靠在桌面上，打量著進門的皮蛋。

“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晉華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來。

“啊！我……我臉上的傷，沒事。”皮蛋不明白為什么晉華會問他臉上的傷，他以為，以為她會直接問自己的目的。

“我沒有問你有沒有事，我問你，這些傷是怎么來的。”晉華冷了冷臉，壓低著嗓子道。

皮蛋對突然變得嚴肅的晉華嚇到了，在他的記憶力，晉華一直是那個溫柔可親的“大哥哥”，即使他見過她在刀劍中鎮定自若的樣子。

“我……他們，說我是強盜養大的孩子，是強盜，所以……。”皮蛋聲音有些發顫，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也這么覺得，覺得他們說的是對的？”其實這個“他們”，晉華不用多想也知道，是那些帶他回來的士兵，一伙粗人，才不會管你是不是無辜的，是不是小孩子。

晉華看著皮蛋的眼睛，這是一雙即使被烏青色的傷包圍，卻依舊澄清的一雙眼睛，從這雙眼睛，晉華能看到他巨大的潛力。

“不是。”堅定有力的聲音。

“你想要離開。”不是疑問句。

“沒錯？”皮蛋突然咬著牙，發狠的道。他想要離開這里，離開這群瞧不起自己的人遠遠的，想要憑自己的能力闖蕩出自己的天地。

“去哪里？靠什么為生？”

“四海為家，靠自己本事養活自己。”皮蛋說的豪氣萬丈。

“四海為家？你可知道這天下有多大？你可知道這世道有多危險？就連生你養你的村子，都有可能是強盜的家，你又覺得你能相信誰？”

“我……”

“且不說世道的危險，就說說你自己，一個愣頭青小子，談知識閱歷不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談力氣又比得上幾個人，身無長物的你，如何覺得自己能夠讓別人刮目相看？”

“我李大哥教過我如何從別人身上拿錢。”皮蛋固執的生硬道。

“從下到大學會的無非是一些小偷小摸的手段，你想靠這些為生？且不說這些手段是壞是好，你可知道，若是被人發現，送去官府，你便會被牢頭在臉上刺上“賊”字，從今以后，你便永遠不能擺脫這身份，即使，你運氣好，沒有被抓住，可是，你覺得這樣的你，和那些被官府抓起來的，你的“親人”，又有什么區別？“晉華毫不留情的說出來，將皮蛋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惜時適時為晉華遞上一杯茶水。

說了這么多話，晉華也有些口渴，便端起茶甌喝了一口，用眼神示意惜時去拿一些金創藥。

一連串的問題，將皮蛋砸得暈乎乎的，是啊，他只想著自己一定會努力奮斗，不管會有什么困難自己都不會害怕，卻沒有想太多。

“那我，該怎么辦？”輕飄飄的聲音，再無剛才的堅定，有的只是困惑和猶豫。

“這不是你該問我的，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人活著自當有骨氣，不畏懼危險，但是在這些的基礎上，要時刻保持理智，不能白白的送命，因為命只有一條，但是心狠手辣的人，即使活得再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沒有任何意義，除了被人厭惡。”晉華平靜的道，聲音依舊柔和。

皮蛋癡癡地望著晉華，整人都陷入了沉思，眼角閃著一縷晶瑩的淚珠。他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番話。

晉華接過惜時遞過來的金創藥，站起身來，走到皮蛋面前，將藥放在他的手心，柔聲道：“從今天起，你要開始學會思考，等你什么時候想到自己未來要做什么的時候，再對我說“離開”二字“。

“為什么？要這樣幫我？”皮蛋小心翼翼的道。

“因為你是我帶出來的，所以，我會對你的現在負責，同樣，我也希望你能為未來的你自己，負起責任。”晉華認真的道。

“……”皮蛋能做的只有拼命的點頭和用力的揩去眼角的淚珠。

“行了，回去休息吧，還有，以后你直接叫我姐姐就行，你不是我的手下。”晉華輕輕拍拍皮蛋的頭，淡淡的道。

“好，姐……姐。”皮蛋抬起右手，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眼里閃著淚光，但是嘴角卻揚起來，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