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以為自己花了眼睛，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但看到的依然還是一樣。

于是他轉頭看向自己的身旁。火弦正專注地透過木板的縫隙看著，他的眼睛已變得如貓眼一般。

“是不是有人？”花蔓蘿小聲問道。

陳曦看著她點了點頭。

花蔓蘿與暗影便走上前與他們一起趴在了木板上。

那些人看不清容貌，像霧一樣輕飄飄浮在半空，但他們的穿著毫無疑問是某種布料。這些東西在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洞窟內來來回回，乍看上去似乎是一片混亂，但細看才發現，這混亂的真實是井然有序。

一部分黑影以蝙蝠一樣的姿勢固定在洞壁上開鑿，另一部分則在洞壁與地面之間來來回回，似乎在傳送開鑿出的的廢料，還有一些則分散在地面上，緩緩移動著，不知在做些什么。

除了地面上的那一部分“人”，其它的“人”都舉著一把細小的火把，那火把的亮度與粗細和蠟燭差不多，那些忽明忽暗的光便來自于這些小火把。

陳曦所聽到的敲打的聲音乃是他們開鑿洞壁的聲音，低吟聲或許是他們移動時所帶動的風聲，又或者是那些東西在交流，陳曦只聽到他們的聲音越來越熱鬧，卻并沒有聽到完整的語句，但很明顯，他們的確是在彼此交流。

沒有“人”留意到陳曦這邊，他們看上去像是在做一件非常平常而又熟練的事情，雖然陳曦并不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但毫無疑問，他們很專注。陳曦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在很高的位置，視野相當好，借著這機會，陳曦仔細觀察了面前的這個洞窟。

洞窟的壁被刻意鑿成了圓形，約有兩個足球場大，洞窟很深，也很高，正中央是一根極粗大的柱子，向上沒入黑暗，向下則直插地面上的高臺。

高臺約一間房那么大，有幾個“人”正站在臺子仰頭觀察著四周，他們的臉漆黑一片，但在他們看向自己這邊時，陳曦明顯感到他們停頓了一下。

這讓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這些東西讓他感到有些恐怖，那些舉著蠟燭的影子像是幽冥河畔的亡靈，陳曦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靈，眼前這幅繁忙的景象只讓他感覺這些靈是因為某種目的而聚集在一起，他們有組織有計劃地做著某些事情，而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毫無疑問，對陳曦來說絕對不友好。

那兩個站在臺子上的人忽然轉身指向了陳曦所在的方向。

他們的臉一片黑色，根本看不清五官，但陳曦卻感覺那倆人正盯著他看，他忽然一身冷汗，怔在原地不敢亂動。

或許下一秒他們就會沖過來。

但他們似乎并沒有要過來的意思，只是互相比劃著，像是在交談和商量。每過多久，那兩人就又轉身回去，像兩只大蝙蝠似的飄到了臺下。

“李瞎子沒有騙我們......”花蔓蘿小聲說道。

忽然響起了一陣短促而響亮的哨聲，無數黑色的影子自巖壁上及巖壁的洞口紛紛涌出，烏泱泱一片黑云，即使隔著木板，陳曦也能感到他們所帶動的風正從縫隙內吹進來，但這風中，似乎帶著一種特殊的味道，并不是先前所聞到的腥味。

那些人影紛紛落在了臺子下方，將那臺子團團圍起，不過一會兒，洞內又陷入了沉寂。

陳曦這才看清，那些人手中都握著一根棍子，棍子頂端是一顆淡黃色的螢石，每個人都如同樹樁一般定定地站著，空中沒有一絲聲音。

即使從未見過，也未聽說過，但陳曦也知道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什么事情。

“蛇......他們在等蛇......”

聽到花蔓蘿的聲音，陳曦轉過頭去看她，卻見她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雙眼之中亦是陳曦從未見到過的驚恐。

使花蔓蘿恐懼的不是這眼前的景象，而是她越來越清晰的夢境，還有那看不見的，主宰了這一切的力量。

“別怕......”暗影輕輕握住了花蔓蘿的肩膀。

陳曦看著花蔓蘿點了點頭，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點頭的意義何在。

陳曦忽然聽到火弦倒吸了一口氣，他趕緊貼上那木板往洞窟內看去。

那些人正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們這邊！

一樣的沒有五官漆黑一片的面孔，即使手中握著發光的木棍，也無法看清他們的面容。

他們究竟在看什么？！

而且，那臺子上還站著一個比其他人看上去都要高大的灰衣人，他的衣服似乎帶著細細的銀色的花紋，灰色的巨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臉，他的手中也握著一根棍子，只是這棍子并沒有螢石。

他抬起手，把那棍子放到了嘴邊。

他的手也與其他人不同，陳曦看的非常清楚，那分明就是一雙正常人的手！

更悠長的哨聲響了起來，但那些人似乎只對陳曦這邊的門感興趣，那人吹著奇怪的曲子，陳曦開始感到腳下再次傳來了細微的震顫，隨著那人的曲子，腳下的震顫也越來越強烈，很快，陳曦便再次聞到了熟悉的腥味。腥味和風都從身后來，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有什么東西過來了。

當四周的震顫越來越強，陳曦也顧不得洞窟內的那群人了，他現在更擔心的是身后的東西，那東西真的是蛇嗎？

四人貼著石壁，望向了與木板相反的方向。

腥味已經越來越濃烈，陳曦幾乎要吐出來，與此同時地下的抖動與洞內的風也越來越強，那木板已被吹得噼啪作響，似乎過不了多久就會崩開，他們緊緊貼在墻上，靠著手抓巖壁的力量才穩定住自己的身體。

“蛇要來了!”花蔓蘿說道，“我們不能被發現！它會沖出去，他們在召喚它！”

雖是有些語無倫次，但陳曦已明白了花蔓蘿的意思。

“嘶——嘶——”

沉重的聲音傳來，黑暗中赫然出現了一雙黃色的眼睛。

與此同時，暗影忽然化為一片黑影，將其余三人罩在了黑暗之中。

視線變暗，但依然可以看清那眼睛，眼睛的下方是一張滿布尖牙的嘴巴，長而粗大的信子在四處探尋。

這是一條渾身布滿濕淋淋粘液的，有著堅硬鱗片的大蛇，陳曦從未見過此等生物，至少有一人多高的粗大身體，在快要靠近陳曦四人時，那蛇忽然停了下來。

“不要呼吸！”花蔓蘿說道。

陳曦遵照她的命令捂住了口鼻。

那蛇伸著粗大的猩紅信子在陳曦面前探尋，那么近的距離，幾乎快要觸碰到他。

那哨聲忽然有些急促起來，蛇停了下來，又看向了那塊木板，接著便狠狠地撞開了木板，它扭動著身體飛向了洞外。

正在此時，花蔓蘿忽然撲向了蛇的身體。

暗影緊隨其上，陳曦來不及思考便被火弦拽了過去。

這蛇的背部有一道黑色的花紋，堅甲叢生，像堅硬的石頭，他們緊緊地抓著蛇的鱗甲，在暗影的掩飾下與蛇的身體融為一體。

那蛇在半空中扭動著身體，若不是火弦抓著他，他幾乎都要被甩飛出去。

他們飛躍過地下黑壓壓的人群，直朝平臺正中的石柱而去。

一陣天旋地轉過后，陳曦發現那蛇纏繞在了石柱之上，而他此刻，離地面至少兩三層樓那么高，他們的正上方便是那蛇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