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此時已變得非常空曠和干凈,地上鋪的是年代久遠的青色地磚,刷了石灰的墻面因為年代久遠已經開始剝脫,露出了土黃色的內墻。
正對著房門的那面墻根下有一個二十公分左右高的臺子,臺子約有兩米長,一米寬。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好厲害......”花蔓蘿一邊在房間四處走著,一邊說道。
“可是這里并沒有入口。”火弦說道。
花蔓蘿走到那臺子上,盯著剝脫的墻皮。
“李瞎子的確是這么說的,但他自己出來后也沒再進去過。而且他的腿和眼睛也的確是受了傷,我想他應該沒有騙我。”
花蔓蘿站在正對門口的臺子上,火弦與暗影在西屋中央站了一會后就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分別朝南北兩面墻走去。
“如果李瞎子說的都是實話,那這屋子一定有什么古怪之處。”
暗影一邊走一邊說道。
腳下的磚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松動,陳曦蹲下身去查看,發現那地磚只是簡單鋪在地上,磚與磚之間除了一些草木灰塵,并無水泥黏土的痕跡。
他很輕易地就把那青磚揭了起來,但磚下只是灰突突的地面,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
花蔓蘿忽然在那臺子上坐了下來,她用手撫摸著那臺子,然后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聲嘆息吸引了其余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停下來看著她,以為她有了什么發現,但花蔓蘿什么話都沒說。
“怎么了?”暗影走到她身邊問道。
花蔓蘿搖了搖頭。
“這臺子是做什么用的?”陳曦站起身來問道,“一般人家里很少會有這樣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從小就有,我小時候經常躺在上面睡覺,尤其夏天的時候,這上面比其它地方都要涼快。”花蔓蘿說道。
花蔓蘿仍是低著頭,一手按在臺子上,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看來花蔓蘿剛才是在回憶小時候,包括她的嘆息和撫摸臺子的動作,恐怕都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在學院的時候,花蔓蘿對于自己的過去只字不提,直到不久之前陳曦才對她的過去有了些不完整的了解,包括她的父親阿牛,但僅僅只是了解而已。
一直以來,花蔓蘿在陳曦的眼里都只是一個認真嚴肅的驅靈師,仿佛無所畏懼。
但現在花蔓蘿的樣子,她的眼神,卻讓陳曦忽然瞥見了她最柔軟的內心,陳曦忽然意識到,原來花蔓蘿跟他一樣,曾經都只是個普通人,而且她的過去比自己可要艱辛得多。
陳曦愣愣地看著花蔓蘿,他不禁在想,當初阿牛自殺的時候,花蔓蘿是怎樣的心情,那會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和痛苦。
這一刻的惻隱之心使他看著花蔓蘿的眼神變得極為溫柔,而這溫柔又都在花蔓蘿抬頭時被盡收眼底。
陳曦忽然變得慌亂起來,他下意識地往火弦身邊走去。
而火弦此時正站在一塊快要掉下的墻皮前面。
陳曦站在火弦身邊時還能感受到身后花蔓蘿的目光,說不清為什么,花蔓蘿看著他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忽然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他們……是親人一樣……
陳曦盯著那墻皮看著,試圖趕走腦海中的思緒,墻皮的邊緣翹了起來,陳曦也不知是怎么了,直接伸手把那墻皮揭掉了。
這一揭不打緊,那墻皮掉了好大一塊,足有一張A4紙那么大。里面土黃色的內墻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圓錐狀的黑色圖案,很明顯,那是人為畫上去的。
“這是什么?”
陳曦沿著剝脫的位置繼續往外摳,試圖看清圖案的全貌。外層的墻皮或許是因為被火炙烤過的原因,已經變得像沙石一樣酥軟,輕輕一摳就掉了,等花蔓蘿和暗影走過來時,一片鍋蓋大小的內墻已經暴露出來。
原來那圓錐狀的東西是兩個有些彎曲的犄角,很明顯這犄角是屬于某種生物的。
眾人于是合力剝著周圍的墻皮,越來越多的圖案暴露出來。
原來內那墻上畫著的是一只長角的黑牛。黑牛暴露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仔細打量著那只牛。
那黑牛圖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既不像黃牛,也不像水牛,竟有幾分像電視里的西班牙斗牛,牛畫的不大,如一只土狗大小,但看起來卻栩栩如生。
牛低頭作進攻狀,一雙犄角直沖前方,似乎正與什么東西對峙,
牛眼圓睜,由黑色顏料作畫,中間以白色顏料點睛,牛鼻撐開,似乎正在噴氣,看上去相當生動。
“為什么會有一只牛?”陳曦問道。
在場的四人,恐怕也只有花蔓蘿才知道為什么,陳曦看著花蔓蘿,但花蔓蘿卻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東西……肯定還有其它的畫,看看就知道了!”
花蔓蘿的手上已經沾滿了掉落的石灰粉,她拍了拍手,轉身就跑了出去。
不多時花蔓蘿就又跑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幾個瓦片,她把瓦片分給陳曦他們,然后說道:“用這個會快一些,不然手會受不了。”
四人拿著瓦片在墻上又敲又刮,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不一會兒與那黑牛對峙的東西也顯現出來,竟是一條灰黑花紋的雙頭蛇。
這牛與蛇都不是尋常樣子,牛還好一些,中規中矩。但這雙頭蛇看上去卻是異常詭異。
花蔓蘿有些嫌惡地皺起了眉頭,整個人都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
“這蛇看起來好惡心……”
陳曦因為銀星的原因,對蛇蟒一類并不那么害怕,只是這雙頭蛇的確有些詭異,那蛇面對黑牛,前半身呈S狀立著,看起來與那黑牛的高度相差無幾,后半身則呈波浪狀伏在地上。兩個蛇頭長得一樣,雙雙向后縮著,一邊還吐著火紅的信子,似乎隨時都會攻擊黑牛。
但最奇怪的還是蛇眼,蛇眼向外突出,透出一種畸形的詭異,也不知那作畫的工匠用了什么顏料,蛇眼呈現出一種銀灰色,顏料似乎還有些反光,就像是貝殼內面的光。
陳曦稍微動了一下,卻發現蛇眼中的光芒也跟著晃動了一下。
陳曦心里一驚,再定睛一看,卻發現蛇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又試了動了動,蛇眼的光芒也跟著動。
原來是顏料反光的原因,那蛇根本不會動。
陳曦這才舒了口氣。
正在這時,花蔓蘿低低驚呼了一聲。
“這蛇……怎么好像……會動……”花蔓蘿往前走了一步,接著便伸出手,猶豫著摸了摸那蛇的眼睛。
“我剛才也被嚇了一跳,后來才反應過來,應該是顏料的問題。”陳曦說道,然后便拿起瓦片繼續刮還沒剝脫的墻皮。
“我家原來是一座廟,這可能是原來廟里的壁畫,但我只聽說過鐵牛,不知道這蛇是怎么回事……”花蔓蘿說道,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困惑。
“如果是廟里的壁畫,按說都會有完整的故事,既然我們已經看到了,就干脆把外面這層墻皮全部弄掉,看看里面到底畫了什么!”
火弦對這墻畫產生了興趣,蛇本就是通靈之物,雙頭蛇更是少見,或許會有什么發現也說不定。
其余三人似乎是很認可火弦的話,手下的動作加快了許多,且越到后面那墻皮剝落的就越快,沒過多久,西、北、南三面墻中下部分的墻皮都被剝掉了,一副牛蛇爭斗的連環畫就出現在了四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