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玄色冬衣的映襯下，鄭之囿顯得格外陰郁。竇弘對他小聲嘀咕幾句，鄭之囿便往這邊看過來。

這是凌霄回東宮這一個多月來第一次看到鄭之囿，百感交集，只淚眼模糊地望著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太子妃來此做甚，國事繁重，你要體諒。”這話鄭之囿說的不急不徐，可他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指都被捏疼了，說著便要回身進屋。

“殿下且慢，”凌霄趕忙叫住他：“妾身想知道，卞國怎么了？”最后一句話問得很輕，輕到好像是凌霄拿出所有的尊嚴前去諂媚似的。

鄭之囿回過身，似乎露出不屑的神色：“娘娘真的不知么？還是在本宮面前扮無辜。你的母國說好的，與劉氏絕交，卻又私下接濟，劉氏已連續小勝秦將軍了。”說完，鄭之囿進了書房，關好門，不做任何停留就離開了。

凌霄腦子里好像是炸開了一般，怎么回的萱芷殿都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周錚是個庸懦的，從來不愿意得罪誰的，極有可能與劉氏重修舊好。可聽這話，難道是鄭之囿懷疑自己從中做了什么嗎？可是她問心無愧，她什么也沒做。

就這樣，凌霄知道自己真的是被厭棄了。

外書房里，靜悄悄的，鄭之囿支著腦袋，呆呆地看著墨硯，旁邊的姜道長，自顧自地在那冷笑：“這不正是殿下想要的么，您與老朽在外院糾纏了一個多月，終于修成正果了。”

鄭之囿長出了口氣：“道長看笑話可還過癮嗎？你那張嘴實在是刁鉆得很，難怪一大把年紀了，還孑然一身。”

姜道長聽了這話，一點兒也不生氣：“老朽不是道長么？早就身在紅塵之外了。倒是殿下你呀……呵呵呵呵。”

鄭之囿心里想著：這個老家伙，果然難纏，難怪選了這個身份當掩護，自我保護可真有一套，刀槍不入啊。嘴上卻說著：“等道長助我平定天下，我就求父皇賜你牒紙，讓你真正做個逍遙的神仙。”

“老朽先行謝過殿下，告辭了。”

涼風習習，姜道長還不想睡去，而是在大街上溜達，北齊皇城的夜晚不是很熱鬧，但也不很冷清。大冬天的這個時候，街邊的小店也偶有開張的。眼見太子心緒低落，姜道長一邊信步徐行，一邊謀劃著如何盡早讓太子搬回內院。他雖沒有喜愛的女子，可不代表他愿意和大男人廝混。

不知什么時候，前方出現了一扇朱漆大門，上面懸著紅燈籠。哦，工部主事馬躍的院子。好嘞，就是這了！

北齊的冬月，已經是很冷了，河上結了厚厚的冰。每年這個時候，工部都要派人到河道取冰，并趁著枯水期疏浚河道，以防備來年汛期泄洪不暢。

第二天朝會，馬躍啟奏，希望此次監工總領由襄王擔任。皇帝沒有當場定奪。散朝后，在御書房，皇帝叫來襄王商議此事，不料襄王一口回絕，皇帝也不勉強，就派其他皇子去了。

下午，襄王又被請去了翊坤宮，進去了好長時間。傍晚時分，估計襄王晚膳也沒用，就滿面不悅地從翊坤宮里出來了。

襄王沒騎馬，也沒坐轎，獨自步行回府，可是到了家門口反而停下了，轉身朝東宮這邊來了。

外書房里，鄭之囿正在桌前看著現今齊、荊、卞形勢的地圖，只聽得門口竇弘通稟：“白總管有要事求見。”鄭之囿頭也沒抬：“進來吧！”

白笙快步跑了進來，趕緊附在鄭之囿的耳邊嘀咕，只見鄭之囿的神情立刻緊張起來，抬腳就要出去，白笙趕緊抓起旁邊的披風給他系好，這才出門。

竇弘剛想跟著，鄭之囿回頭囑咐他：“本宮要同白總管出門一趟，你就不必跟來了。如果此間有誰來找本宮，除了姜道長，就說本宮累了，今天不議事，叫他們明日再來。”竇弘低頭說：“是。”

“對了，還有，書房里桌案上的地圖，你這就去把它折好。”

竇弘領命進屋。

鄭之囿遞了個眼色給白笙，兩人便趁這降臨的夜色，翻墻朝內花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