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衣口袋上

老楊是一個過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他在照城鄰縣的富民縣城一個村落開了一家壽衣店。

他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一句話，他也不愿意主動和別人說話，很多人以為他是一個啞巴呢，更有迷信的老婦人說他是鬼。

深沉孤僻的他的確會讓人在某些時刻聯想到最害怕的迷信產物。

黑框眼鏡下的那張消瘦臉也沒有什么朝氣，眼神迷茫空洞，胡渣從來不清理但好像也停止了生長保持在那個硬度和長度了。

他住在村子邊緣的一間小平房，離他住所最近的房屋也得有一里路程，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得村民去趕集時必須要經過他的門口。

經過那里的村民也是連走帶跑的離開那間平房。

如果碰到陰雨天趕集，貧窮的村民寧愿花錢等著載貨汽車托運他們路過那間平房。

……

多年前村里有一間民辦的小學，大部分村民們不愿意把自己子女送到那里學習知識，他們總認為一個弱女子是沒有多大能力教育好自己的孩子的，但是縣城里的好學校學費是他們負擔不起的，因此很多小孩子錯過了學習的最佳年齡，所以那所學校只有五名學生。

她即是校長也是唯一老師，課余之外她會帶領學生去周圍寫生，野炊。

即使穿著樸素沒有輕抹淡涂的她依然是這個村子里最美麗的，說話待人和善，臉上的梨渦笑起來是她最迷人的地方。

她叫璃沫，大學剛畢業就來到這個小山村，為了完成她的夢想所以找了她做裁縫的父親借了一筆錢來這里辦了一間學校。

母親早逝，所以父親和她相依為命，父親省吃儉用的供她上大學，她的夢想父親是不會干涉的。

璃茉在空余時間會去縣城看望父親，雖然到了中年但還是有著壯實的身體，璃沫會和父親家長里短嘮半天，父親很愛笑，所以他眼角的魚尾紋很明晰，短住兩三天的璃沫又要回到小山村了。

孩子們都比較聽話，只有小虎比較調皮，所以他父親經常來處理瑣事。但他們卻沒有學習的天賦，很簡單的題目也要教上幾遍才會明白。

當時那個村子里有個小孩叫黑仔。

黑仔是一個啞巴，比在學校那幾位學生年齡稍大一些，他經常站在窗外偷偷學習，每次璃沫發現后跑出門外只能看見黑仔的背影，他自卑的心里總是逃避其他人。

璃沫知道黑仔還會再來所以早就在門口等著他，剛開始黑仔遠遠看見了轉身就跑。

那天璃沫拿著書本在門口等著黑仔，黑仔躡手躡腳的走到跟前，璃沫把書本遞給他，詢問著他的名字。

黑仔一直比劃著雜亂的手勢一邊在搖頭，璃沫知道他的狀況后，用和善眼神望著他，對他比劃了以后來我這里上學的手語，聰明的黑仔雖然沒有學過手語，但他明白璃沫的意思，第二天他第一個到了教室。

劉強是小虎的父親，是一名油漆裝修工，小虎的媽媽因為劉強暴力傾向早就拋棄了小虎遠走他鄉。

所以從那時候劉強開始用酒精來逃避問題。

平時嗜酒成性的他，夜晚經常爛醉如泥走過那間學校，知道有暴力傾向的劉強后，璃沫也減少了和他見面的機會，璃沫始終是女孩子。

所以晚上任何響動好奇心也不會讓她走出門口。

臨近春節，富民縣城突然氣溫驟降，大雪紛飛。

本來交通就不便的小山村路還結了冰，所以璃沫只能寫信給父親慶祝新年快樂，父親有些憂傷，璃沫也同他是一樣的心情。

那天晚上呼嘯著大風，大雨也伴隨而來，有些殘破的木窗被大風吹落在地上，小平房年久失修有些沁水，第二天雨住后，村里的木匠阿河接到璃沫的請求前來維修。

阿河年紀和璃沫相仿。天生遺傳的他右手只有四根手指，所以無論春夏秋冬他都戴著黑手套掩蓋著他的自卑。

他父親在他幼時發生意外去世了，母親因為精神刺激也自殺了，聽說就是在這間學校背后的山頭上吊的。村里老一輩的人說那山上有不干凈的東西，幾十年來幾乎沒有人去過那座山。

璃沫付了修理費，邀請阿河喝杯熱水再走，阿河搖頭拒絕了，璃沫禮貌的微笑，璃沫帶有梨渦的微笑就像是五月的陽光一樣溫暖。阿河盯住了一霎，眼神如同沉睡地獄的魔獸突然醒來看著璃沫，璃沫尷尬的轉開身子說了謝謝，他走在回家路上慎思著什么回到了住所。

那天后，阿河腦海里一直想象著那抹微笑，他仿佛是冬天一棵快要枯萎的樹木看見了早春的陽光。他決定要去認識璃沫，并追求她。他經常去幫忙修補桌椅板凳，幫璃沫做一些體力活，每次見到璃沫總會羞澀的臉紅，當然，那只手套依然沒有摘下。

一次璃沫患病，身體比較虛弱。

阿河得知后就去求助村里一位土醫師，醫師告訴他去山里采摘一株晨露的毛茛草熬水一天連續三次即可痊愈。

第二天破曉阿河就上山根據醫師的形容找到了毛茛草，他把熬好的藥送到那間學校。璃沫沒有力氣去迎接他，他小心翼翼的招呼璃沫入藥，璃沫再次的微笑讓阿河開心的不得了，到了晚上他再次來送藥。

即使在煤油燈的暗光下阿河還是看出璃沫恢復了不少，很是開心。

于是又勸說璃沫再次喝藥，這時璃沫突然昏倒在地，阿河見狀慌了手腳，急忙過去攙扶。

手腳碰撞間他驟然發現璃沫手腕上有一條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銅幣手鏈，他摘下手套，露出右手腕上的銅幣手鏈仔細在微光下對比著，果然他右手的小指先天性缺失。

嘭！

阿河被人從后面一棒敲昏，阿河來不及看那人是誰就已經昏倒在地。那人把璃沫杠在背上，出門時故意把煤油燈打翻在地，而后熟練的打開一瓶烈性白酒倒在了地上。

黑仔知道老師生病，所以在晚上偷偷帶了一些湯藥準備在晚上看望璃沫老師，正高興的黑仔看著一個黑影背著人模樣的物體朝更黑的地方走遠了，他不敢出聲，一直呆望著。旁邊小屋的火光大了起來，亮光照出了那雙黑手套，黑仔認出了那雙手套，他慌張的跑回家中，捂著被子哭了一晚上。

半夜下了一場大雨熄滅了小平房的大火。

第二天上學的孩子發現小平房一片廢墟也找不見璃沫所以急忙跑回家告訴了父母，隨后縣城里的警察來到這個小山村。

警察很快展開偵破工作。那晚突然下起的大雨提前熄滅了大火，所以現場保留了許多有價值的證據。一支小木凳沒有被完全燒毀，雖然過了幾天，專業的警察仔細嗅了小木凳，上面還殘留沒有完全揮發完的油漆氣味。在煤油燈殘架旁邊發現了一個空酒瓶，很快他們展開偵查。

在調查和璃沫有直接接觸的一系列人員后，他們將最大嫌疑目標鎖定在嗜酒成性的劉強身上，獲得批準后，抓捕了酒意未醒的劉強，警察連夜監審。早就對生活失去希望的劉強每日用酒精來麻痹自己，這次意外他似乎得到了解脫，他認罪了。

小虎在沒有雙親的家庭中變得不在調皮，堅信父親不可能是兇手，但他卻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父親是無辜的，他暗自發誓將來要做一名警察不能讓無辜的人蒙受冤屈。他在救濟下來到縣城孤兒院努力讀書。

結案后黑仔知道兇手另有其人，因為那只黑色手套還沒有合理的解釋，手套主人也消失在這個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