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要帶我去看煙雨青瓷嗎？”軒轅翎月突然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公主殿下請。”宋惜歡引著軒轅翎月來到后院。

宋惜歡拿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其中一個房間。

房間里有許多架子，離軒轅翎月最近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制作好的瓷器。宋惜歡身旁的架子上擺了許多半成品，他隨手拿起一個，修長白皙的手指雕刻著手中的軸胚，眼中充滿了認真。

汗珠從他那如同女子般嬌嫩艷麗的臉龐劃落，他卻仿佛渾然不知，一心一意只有眼前需要制作的瓷器。

軒轅翎月在旁邊站著，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他，神色難辨。

這一等就是一天，在此期間他們一句話沒說，兩人也都是滴水未進。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照耀在女子的臉上，融化了她身上的寒冰，溫潤如玉的氣質顯露出來。而她注視著的男子面容姣好，神態認真。

倆人的容顏都是世間少有，靜靜流淌的時光中，這樣站在一起，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宋惜歡現在還不知，今天會成為他一生記憶中最不能忘懷的一日。

將手中已見雛形的瓷器放入鍋爐中，他似乎剛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

宋惜歡有些懊惱道：“公主殿下可要去用些膳食。”

這里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們倆個，他還得看著鍋爐，煙雨青瓷的時間不能有一刻的相差。所以他只能讓軒轅翎月自己出去用膳。

“一會兒一起吧。都等了這么久了也不差那一時半刻。”女子清冷的聲音說著體貼的話語，讓人能感受到她的善解人意。

不過宋惜歡知道，一切都是她偽裝出來的。他仿佛認定了這個結論，習慣了以最壞的想法揣摩一個人，不肯相信半分他人的善意。

“走吧，不用等了，這個要燒個幾天了。我那有之前做好的煙雨青瓷，我拿給你。”宋惜歡說著走到一個架子旁，取下了一件十分漂亮的瓷器。

煙雨青瓷周身呈淡青色，隱隱約約的紋路給人一種煙雨朦朧之感。陽光下的瓷器更是折射出彩色的光芒，像極了雨后的彩虹。

要是在仙俠世界，宋惜歡能成為一個好的煉器師。可惜了，這個界面沒有絲毫的靈氣。

“很漂亮。”軒轅翎月撫摸著瓶身夸贊道。

“不早了，咱們走吧。”宋惜歡說著出了屋子。

軒轅翎月跟在他身后，他們來到門口時，薛蕓清已經恭候多時了。

“怎么這么晚。”薛蕓清從中午回來等到日落時分，不是沒想過進入找。

她嘗試開門進去，只是她發現她根本進不去。

“用膳了嗎？”薛蕓清關切地問軒轅翎月。

“還沒有，正準備和姜煙姑娘去福滿樓吃，表姐要一起嗎？”軒轅翎月說道。

宋惜歡的白紗已經重新蒙回眼上，他此刻還是女子裝扮，明艷妍麗的五官讓人無法懷疑是個男子。

“那快走吧，我都餓了，我中午就買完胭脂了，在這等了你們一下午。”薛蕓清和軒轅翎月說著上了馬車。

也只有在軒轅翎月面前，她才能放下防備，不在是世人面前的大家閨秀，只是簡單的做她自己。

宋惜歡在一旁感受著這一切，他想他是羨慕的吧，羨慕她們之間的情意。

他曾經也有過如她這樣的玩伴，只是是多久之前了呢？久的他都要記不清了。貌似那時他父母健在，他還是個天真無憂的少年。

心里哂笑，原來他還是不曾放下啊，即使他已經成了宋惜歡。

惜歡，惜歡，不念過往，只珍惜現下的歡樂。這是他母親對他的期盼，他也告訴自己放下。

可……真的放下了嗎？他在心里問他自己。

過往的傷痛真的能如云煙一般風吹后就消散嗎？不留一點痕跡。

他能選擇無所作為，不遷怒于人。可他心里還是放不下，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好了。

本應驚才艷艷的鮮衣少年成了黑暗中的影子，再無光鮮可言。

他終究沒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終究愧對了母親對他的希望，終究……當不起他如今的名字。

姜煙是個瞎子，他宋惜歡又何嘗不是永遠處于黑暗呢？

“清絕，姜煙姑娘能上來嗎？”薛蕓清的話把宋惜歡拉回了現實。

薛蕓清與軒轅翎月的關系一向要好，在外面她們不愿暴露身份，所以她就直接稱了軒轅翎月的字。

“姜煙姑娘自幼如此，自然可以。”隨著軒轅翎月的話，宋惜歡上了馬車。

外面是小販的叫賣聲，馬車內是女子翻書的聲音，宋惜歡難得從中尋到了一絲寧靜。

馬車停在了福滿樓外，她們三人下了馬車，走進樓中。

“三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來到她們身旁。

“來一個包間，上幾個特色菜上來。”薛蕓清道。

她們沒來過這里，自然不知道什么好吃，所以就要了幾個特色菜。

“好嘞，客官。碎竹軒，您上請。”店小二將她們帶到碎竹軒，就走出去。

這里的飯菜上的很快，陸陸續續的都端上來了。三人都餓了一天，誰也沒說什么，繞有默契的自顧自的吃著東西。

吃完飯，薛蕓清又叫了一壺茶。三人喝著茶，聊起了天。

“清絕，剛在馬車里忘了問你，你抱的那個盒子里面裝的什么。”薛蕓清好奇了好久，軒轅翎月可是抱了一路，硬生生沒讓別人碰。

“煙雨青瓷。”說著，軒轅翎月將放在一旁的盒子拿了起來，遞給薛蕓清。

薛蕓清將盒子打開，不禁有些愣了。

她出身世家大族，更是皇后的母族。天下寶物十之八九她都見過，卻從來沒有見過一樣瓷器比得過這煙雨青瓷。光潔如玉的質感讓人難以想象這是瓷器，她想或許這就是皇后娘娘對比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姜煙姑娘真是心靈手巧，能制作出如此珍寶。”薛蕓清夸贊道。

能得到天下第一才女的夸贊，足以證明這件器物的不凡了。

要知道，像薛蕓清，軒轅翎月這樣的人，從小到大很少有能入眼之物。

“姑娘謬贊了。”宋惜歡仍然用女子軟糯的聲音回道。

明明是個瞎子，卻波瀾不驚，一身氣度堪比世家子弟。

此刻，薛蕓清才真正將姜煙放入了眼中。

“姜煙姑娘如不嫌棄，不如交個朋友。”薛蕓清端著茶盞，漫不經心對宋惜歡道。

“樂意至極。”宋惜歡雖如此說，可臉上卻無半分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