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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三樞現世

  • 滅荼演義前傳
  • 侯城寒水
  • 5135字
  • 2019-04-30 06:00:00

“什么條件?公子盡管明言。”

“素聞異元龍王厭煩神靈介入凡世。我偏要逆著他的意思,教這皇妃葬送了晉!”

“你……”

“灌娘稍安勿躁。你可以罵晚輩心狠。但囚父之仇,晚輩不能不報。”

“你毀了晉,如何能向異元龍王報仇啊?”

“灌娘不知,那惡龍性淫,不知害了凡間多少姑娘。這張貴人便是這一個雜種后裔。晚輩就是要那惡龍的后代,親手忤逆自己的先祖!”

“你怎知她與異元龍王是血親?”

“潭周三根銅柱內嵌通天三樞。能撼動此柱者,非那惡龍與其血親不可。杜三娘大可拒絕,然而晉室終有傾頹之時,到時候狼煙遍地,兵戈不休,百姓相食,尸骨塞道,百十里地不見一戶活人家。屆時灌娘怕是更受不了折磨人的惻隱之心了。”

杜三娘剛想說些什么,卻教龍子噎了回去。

“滔滔江水,承載著前前后后千年的歷史。晚輩襲承父業,也能知曉些前后世事。晚輩在此允諾,若灌娘依我,則滅晉當以和平之道,不興兵戈,也絕不會再苦了百姓。這一百年來,晉國百姓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官場腐敗與否,皇帝可有實權,我可比你清楚。朽木難春,潰堤不復。行將就木之人難醫之理,灌娘應該懂罷。”

杜三娘握緊了拳頭,失望地閉上了眼。那一夜,阮藉送來的書卷已經帶給自己極大的震撼。方才龍子的這番言語,再一次將這震撼嵌進心坎中了。百姓……的確,百姓容不得再受苦了!

“那……晉亡之后,百姓……”

“這就不勞灌娘費心了。想要天下安泰,再等個二百年罷!不過,這期間的許多朝代,總比晉好得多。”

許久,杜三娘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

“但聽公子安排。”

……

杜三娘救得張貴人出水時,張貴人已經嗆暈了。顧庸和那侍女見二人登陸對岸,趕緊趕去查看。

“杜三娘!”

再見顧庸,杜三娘卻不似之前那般熱情了。

“有勞太傅先生牽掛。娘娘無事,便是萬幸。”

“女俠說的什么話……”

“太傅先生!”杜三娘冷冷地打斷了顧庸說話,“杜三娘還有事,告辭。”

“站住!娘娘生死未卜,你怎敢擅自離場!”

那侍女卻攔住了杜三娘。杜三娘不做辯解,只是輕語道:“娘娘溺水非杜三娘之責。所幸娘娘嗆水不多,上岸時已盡吐出,不時便醒。你不必擔憂。”

那女子仍舊不依不饒,拽緊杜三娘不撒手。杜三娘無奈,苦笑著駐在原地。

顧庸見狀,喝到:“混賬!你好歹是張貴人近身侍女,瀆職不說,連點兒禮數都不知嗎?人家救了娘娘!你這般拉扯成何體統!”

“松手。”

三人聞之皆驚——這是天子的聲音!

太子從天子身后走上前,滿臉愧疚地問顧庸:“先生,母妃沒事罷?”

“太子勿憂。多虧杜三娘舍身相救,張貴人已經上了岸。”

“無事便罷了,若有事,朕就削了你這太子之位!”

天子長舒一口氣,訓斥起太子來。

“兒臣有罪,請父皇先請人照料母妃,再來罰兒臣。”

“你還認這個媽!哼!”

“陛下。”

杜三娘拘禮上前,扼住了天子的怒火。

“噢,此番多謝女俠相助。女俠真乃神仙現世啊!”

“民女只是給先生送飯時碰巧做了美事,受此贊譽,誠惶誠恐。當務之急是請娘娘安養休息。請陛下當機立斷。”

“噢,對對!快來人……”

“咳……咳……”

張貴人輕咳兩聲。天子見狀,趕緊上前抱起她。她睜開了眼,卻見他這般心疼地看著自己,臉紅了。

“臣妾教陛下擔心了。德宗呢?德宗?”

太子趕緊跪過來。

“母妃!”

“德宗啊,娘到底打擾了你讀書。娘……不配……”

“哎,愛妃說什么呢?那小兔崽子學不學關愛妃什么事?愛妃平安就好。”

張貴人淡淡一笑,轉而蹙眉嘆道:“也不知何人救了臣妾。陛下可知?”

“這……是杜三娘。”

“杜三娘……”

張貴人喃喃自語,面無表情。

“想來杜三娘已經……”

“陛下……”張貴人卻不樂意了,“臣妾……臣妾不想聽陛下夸別的女子。她救了臣妾,賞些東西便可,陛下何必這般贊她?莫非嫌臣妾不若其美?”

“哪有啊?”

“陛下,娘娘。”杜三娘趕緊說道,“民女以賤身就圣體已是罪過,哪敢受賞啊!”

張貴人見她低聲下氣,心里好受許多。

“多謝女俠救命之恩。向者鄙人對女俠有些偏見,今而視之,自愧不已。請女俠海涵。女俠大可隨意討賞,不必顧慮。”

杜三娘凝視著張貴人,那一張刁蠻任性的臉上仿佛蒙著一層紗,丑陋的面目教端莊優雅的氣質蓋住了。

當然,只有杜三娘看得出來這層紗,也只有杜三娘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陛下、娘娘,娘娘圣體無恙,杜三娘便不必受賞。請娘娘日后務必保重鳳體,以國為重,切勿以身弄險。”

“杜三娘,你這么一說,朕倒更想賞你點兒什么。想必杜三娘尚無居所,朕賜你一院廳堂,如何?”

“謝陛下恩典。然杜三娘一介草民,住不慣奢華府邸。阮御史已經安排好住所,民女已經安居,不敢奢求豪宅。”

“噢……對!前些日子朕曾問過阮藉,他跟朕說杜三娘在經營一處洗衣坊。哎喲……朕老了,糊涂啦……”

杜三娘把眉頭微微一皺。你才二十幾歲!老?胡鬧!

“既然如此,朕就將內務府的一些衣物定期送予女俠清洗,付以百倍價錢。如何?”

“民女叩謝陛下。”

天子美滋滋地點點頭。杜三娘不再那般高傲,自己是樂見的。然而,一旁的顧庸見狀,心里卻驚恐不已。天界的神這般頹廢,肯定出大事了!

……

顧庸奉命護送杜三娘回到了洗衣坊。一路上二人緘默不語,似乎是一種默契。然而,這默契在二人踏入洗衣坊的一瞬間便終結了。

“女俠可是遇到難處,不妨說予老夫聽聽。”

“太傅不必憂心。民女無事。”

“唉!瞧你今日言語失了不少傲氣,老夫斷不敢不聞不問啊!”

“真的沒事。”

“可是……”

“慕常先生!”杜三娘不耐煩地瞪了顧庸一眼,旋即又閃爍了目光,“民女只是潛水久了有些疲倦。若說有事,則三樞潭出險,其地已惡,請先生教太子遠避之,以防萬一。”

“這……好。”

“娘!”

靈兒端著一盆濕漉漉的衣服從后院走了出來。杜三娘頓時換了一副笑臉,上前接過盆子。

顧庸心里一驚。杜三娘何時有了女兒?

靈兒見一個古稀老者在側,怯生生地問:“娘,這位爺爺是誰呀?”

“哈哈,這位是娘的朋友,你就叫顧爺爺罷。”

“女俠,這不好罷,你我這輩分……”

“慕常先生,這是民女剛剛收養的義女,叫靈兒。”

“顧爺爺好。”

“唉,唉。靈兒頗知禮數嘛!哈哈……噢,老夫就不逗留了。靈兒,你娘今天累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喲。”

靈兒把笑臉一揚。

“嗯!”

杜三娘笑了笑,便送顧庸離開了。

……

又是一次東宮的授課。課間休息時,太子和顧庸閑聊起來。

“先生,三樞潭有鬼!”

“胡說!鬼神,敬而遠之,你怎么能這么說?”

“不然,那天杜三娘救得母妃為何渾身不濕?而且事后連潭都封起來了?那銅柱子現在還倒在水里沒人撈呢。”

“那是……”

顧庸忽然想起杜三娘的話,不敢多說關于三樞潭的事了。

“先生,杜三娘在你口中可是義氣沖天的。那天見她對父皇和母妃那么唯唯諾諾地說話,我都要質疑先生了……”

“住口!你還小,不懂其中道理……”

“那先生給我講講啊。”

“咳咳……以后再說罷。”

以后?哪有那么多以后?

……

太子認定了三樞潭有鬼,等不及別人來解釋。當天晚上,太子就借著皎皎月明,只身潛入了三樞潭附近。

“就是這兒了!”

清澈的月光順著那半截銅柱,從岸邊瀉入潭中,與潭里的倒影相得益彰。

太子懷著滿滿的期待,捧了一瓢潭水,清寒徹骨啊!凍得太子趕緊將手松開。那水全潑在倒下的半截銅柱上了。

頓時,那銅柱微微顫了起來。太子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那柱子竟漸漸升出潭面,自己找到了墩,接了回去。

太子看傻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上前仔細查看,只見這柱子上濕漉漉的部分泛起了藍光,而干燥的地方卻并無光澤。可就在接口處,卻有一處極不和諧的黯淡嵌在藍光里。

太子本以為是淤泥,索性又捧起一捧水潑上去,卻又洗出一片藍光出來。這下太子更是驚奇了。

一個遒勁的“天”字淹沒在藍色的光中。

……

“原來是夢啊……”

太子睡眼惺忪,下了榻。卻見門外好多下人在等候。

“你們……”

“殿下!三樞潭出事了!那折掉的銅柱又接回去了,實乃怪事!”

“啥?”

“那柱子頂上還發藍光,看得人瘆得慌……”

“那你們沒稟告父皇嗎?”

“依律應先報予殿下,可殿下今日休學,可自由休息,我等不敢……”

太子已經聽不下去了,穿著睡衣就跑了出去。瞧這喜出望外的樣子,大家都嚇壞了,趕緊跟上。

“殿下……”

“別跟著我!快去叫父皇!說東宮有吉兆!”

侍從們哪敢離開,都緊緊地追著。也奇怪了,往日的太子可是十分文弱的,何時跑得這般快了?

太子瘋狂地趕到潭邊,邊喘邊盯著那復原的銅柱,漸漸笑了起來。身后,是前呼后擁的下人們姍姍而來。

“太子殿下,您……跑這么快……干什么啊?”

一個拿著水盆的侍女第一個趕過來,邊喘邊說。本來盆里是清香的溫水,這么一折騰,全灑沒了。她干脆彎腰把盆一拄,顯出很累的樣子。

“盆?正好!”

太子一把抓過盆,把那侍女推去一旁。

“殿下……”

“唉?你咋跟過來了?我不是教你們去找父皇嗎?快去!”

話音剛落,天子便揮著袖子怒氣沖沖地趕來了。

“混小子!朕難得休一天早朝,還要來管教你!”

“父皇!您瞧好罷!”

太子舀起一盆水,沖著銅柱便揚了上去。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天!真是天!”

太子激動得發抖,仿佛要證明些什么,幾乎是沖著其他人吼出來的。

亮晶晶的藍光柱里,一個黑色的“天”字掩不住威嚴,將柱子襯得靈光四溢。

太子借著洗掉了另兩只銅柱,又兩個字從藍光中浮現出來。

一個是樸素的“人”、一個是莊嚴的“地”。

盆從太子手中滑落,滾去一邊。包括天子在內,在場的人都沒見過太子這般胡鬧。

“筆墨何在?”

這鎮定的聲音又從太子口中傳出。一個侍從在征得天子同意后,遞上了一支蘸好濃墨的毛筆。

其實,司馬德宗打小就不知冷暖飽饑,是出了名的“遲鈍太子”,盡管隨著歲月的流逝,他漸漸回歸正常,但像今天這般利落的辦事,在旁人眼中還是第一次。天子也挺好奇——甚至于期待,這傻兒子能折騰出什么結果。

太子走到“天”字下面,揮筆寫下了一個蒼勁的“時”字。之后,“地利”、“人和”也教他補全了。

太子滿意地收了筆。霎時,三根銅柱齊刷刷地陷進地里,代之而起的,是三束頂天立地的藍色光柱,每個光柱的根部都能看見一個平頂的實墩,上面分別陽刻著“天時”、“地利”和“人和”。

“父皇。”太子終于轉身對天子行禮道,“兒臣不才,蒙顧庸先生教誨,參悟一道。乃‘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可謂治國理政之三樞。今刻三樞于銅柱之上,竟現異象,果然合理!愿父皇以此三樞考究兒臣,則晉室王祚,可續千秋萬代,天下蒼生,可保安享盛世!”

“好!”

天子出乎意料地龍顏大悅。侍從們眼睜睜看著這父子倆耍瘋,不知所措。

“德宗深知朕心!有如此心氣,朕何慮身后之事?哈哈……”

……

“雷昀出獄了。”

“什么?”

“因為太子參透了天時地利人和,陛下龍顏大悅,免徭減稅,大赦天下。我們又要重新和雷昀斗智了。”

阮藉嘆了口氣,端起茶便慢慢品味。

“太子學有所成罷了。陛下何必這般興師動眾?”

“說來奇怪。太子不知用何法術,將三樞潭邊那三根銅柱題了字,化柱為光。現在三樞潭邊還亮著三根光柱呢。據說,太子寫的就是天時、地利和人和。”

杜三娘的腦子“嗡”的一聲。莫非這太子也非常人?

“師父知雷昀不會放過女俠,特遣序章前來相告。請女俠防微杜漸,多多保重。”

……

杜三娘回縣圃了——趁夜趕來見西王母的。

“灌娘回來了?”

“娘娘,荀灌……前來辭職。”

看得出荀灌不是很情愿。西王母皺皺眉,顯得既關心又疑惑,問道:“為何?”

“荀灌下凡的這幾天,遭逢的變數太多太多了。所以……”

“所以你就被搞得身心俱疲,做事憑空多了許多顧慮。是不是?”

“娘娘……”

杜三娘欲言又止。她想反駁,可又駁不出什么來。

“荀灌吶,本宮問你,你生前可希望參透了天數?”

“當然想。但畢竟是玄機,荀灌并不妄求。”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晉國王祚將衰,也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算是了解一點命數了。你可覺得滿足?”

“并未。”荀灌搖搖頭說,“荀灌寧可再去凡間活一世,全然不知那些天數,憑自己的本事做點什么。讓這所謂的天數牽著鼻子走,實在受不了。憋屈!”

“嗯,好!”西王母點點頭,“別忘了你的任務,是協助異元神和荼教斗爭。這可沒有天數牽著你,全靠你自己做啊。”

“可是一想到晉國……我就難受。”

“你干嘛請天數牽著你?”

“請?”

“我都說了,你所知的天數只是一些,并非全部。異元神界如何?荼教如何?甚至我縣圃又如何?你該想該解決的,是這些。至于凡間何世,疆域變化,人文更改,是你這個仙子應該考慮的嗎?”

荀灌聽罷,默不作聲。

“本宮掌握世間千萬天數,要像你這樣多愁善感,仇世厭世不說,心早就炸了。咱們吶,操不起那心!如今你下凡,既是去結束一段孽緣,又是在幫異元神界,已經很忙了,還要為晉國操心,為凡人操心,累不累啊?”

“我……明白了。”

荀灌拱手作禮,神情漸漸變得莊重。

“還辭嗎?”

“不。荀灌知道這是一次歷練。荀灌還沒怕過什么歷練的。請娘娘放心,荀灌定不負所托。”

西王母滿意地點點頭,借著炷燈,目送荀灌離開了縣圃。

……

“娘,你去哪兒了呀?”

“噢,娘不熟悉路,逛逛街。當然,娘是俠女子,懶得搭理宵禁。你還小,又是嬌柔女子,可不能學娘喲。”

“嗯,知道了,娘。”

盡管西王母教自己少管閑事,可靈兒還是要管的。

凡間之旅,從養育靈兒重新開始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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