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9章 清濁互倚

  • 滅荼演義前傳
  • 侯城寒水
  • 5135字
  • 2019-04-29 12:00:00

“晚輩資歷尚淺,哪敢高攀吶!晚輩意欲引薦一人,獻予先生作徒弟?!?

嘯說著,眼睛漸漸瞄向正在熟睡的崔震。

葛洪明白了。

“不會是他罷?”

“這孩子心思純厚,是個好苗子。若先生收他為徒,畢生心血便有傳承人了?!?

“老夫倒也有意收個徒弟。書簡筆墨之類輕巧,老夫聚精會神也能拿起,但瓶瓶罐罐之類可就難了。有個徒兒,正好給老夫打下手。不錯?!?

“可是,他看不見您吶!”

“噢,對啊!那……等等,你為何這么上心給老夫找徒弟?”

“此事系我荼教所委,也算是晚輩個人所求,先生照辦就是了。日后晚輩也會幫先生便通行事?!?

“噢,把話說明白。不然老夫可不敢貿然收徒?。 ?

“這……嘿嘿,晚輩實說了,先生莫怪罪。此去許昌尚有幾千里路,若先生在路上心口相授,等到了荼窟,便是兩位方士助我。再者,一看到這孩子,晚輩便莫名地想起異元神界中震門宗主。這宗主義薄云天,縱然殊途,晚輩還是敬他的。那孩子沒有名字,方才晚輩給他取名雨辰,權當是寄托一番敬仰之情罷。晚輩私自念及與這孩子的緣分,終不忍他碌碌無為,便希望先生能夠栽培他。再不濟,這孩子在先生身邊,也是個打雜的幫手?!?

葛洪冷眼看著他,心里卻也稱奇。這小子并非豎子,干什么不好,非要與荼教同流合污,可惜!他很嚴肅地凝視嘯。那雙眼睛里確實有寶貴的東西,可是……

“去把視魂丹拿來。”

“視魂丹?”

“就在櫥上那只最大的葫蘆里?!?

嘯一看,真有個大葫蘆。嘯頓時有點兒后悔。早知道自己把丹藥存起,研磨成粉,教荼兵服下,豈不妙哉?

然而,這股悔意沒有持續(xù)多久。那丹藥只有一顆,比綠豆粒兒還小,若磨成齏粉,怕是一人分不得一末兒罷。葛洪接過丹,只用指頭一捏,再一吹,兩股輕末兒便順勢鉆進了崔震的耳朵里。

“丹不好做,這也僅僅是試驗品。且看老夫和這孩子有無師徒緣分罷?!?

嘯終于安心了,辭別而出領兵去夜巡了。葛洪卻無丁點兒歡喜。

徒兒,別怪為師心狠!若不如此,你會更恨師父的。

次日一早,崔震醒來,竟發(fā)現腦子里一片空白。正疑惑間,扭頭撞見一縷渾身發(fā)青的魂魄。

“鬼??!”

崔震跳下床就跑了出去,正撞見嘯。

“弟弟去哪兒?”

“啊?你是我哥?”

“這……”嘯發(fā)覺不對勁,“你這么著急干嘛呀?”

崔震驚魂未定,吞吞吐吐道:“屋……屋里,有……鬼……”

“哈哈,別怕。走,哥哥帶你進屋?!?

崔震本能地想躲,卻被嘯生拉硬拽著進了屋,他這才發(fā)現,這只鬼并非青面獠牙,而是慈眉善目,仔細瞧瞧,倒是個慈祥和藹的老爺爺。

“這位是已故的道教大師葛洪先生?!?

“葛洪?”

崔震只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卻只停留在這朦朧的感覺,再難向清晰處思索了。

“哈哈,孩子剛醒,先教他去洗漱一番罷。”

見老者發(fā)話,嘯趕緊應允,叫來兩個荼兵,吩咐他們帶著孩子先回避。

“先生,雨辰似乎失了憶?!?

“毀了!怕不是那視魂丹的副作用!哎呀!”

“現在怎么辦?”

“你當真試好了他的本性?是善是惡?”

“雨辰絕對一心向善。先生放心?!?

“如此,只要一番言語,教他拜師便可。少了記憶中那些羈絆,孩子更是聰慧的?!?

嘯大喜,當即拜倒說道:“有勞先生幫晚輩了結心事,嘯在此先行謝過?!?

不一會兒,崔震一回來就被迫接受了自己的新的人物設定:

崔雨辰,男,八歲,日夜思慕荼教,終不能入,嘯待之親切,引為葛洪弟子,從一縷游魂學道。葛洪隨荼教北行,其亦相隨,奔許昌浩蕩而行,終日無非輔佐煉丹、求學問道,外加飲食起居,別無他事耳。其致一也,并不記與恩師日前種種軼事。

……

卻說顧庸離朝,阮藉遭貶,雷昀下獄,高官接踵出事,朝堂實在是少去好多精彩。天子渾身懶意,癱在龍椅上享受著日光,仿佛有些懷念之前群臣唇槍舌戰(zhàn)的日子。也是,許久沒有人在朝廷里說過什么激昂的話語了,擱誰都會覺得周圍少了許多生氣。

“陛下!臣有奏!”

步倫終于打破了延續(xù)數日的尷尬,啟奏陳詞。天子也是無聊,慵懶地接過話兒。

“太保有何事奏?”

“這……陛下,是……”

見步倫閃爍其辭,天子來了精氣神兒。

“太保有事可以明言,不必如此。朝堂之上支支吾吾,成何體統(tǒng)!”

“呃……這事兒不好說啊?!?

“說!”

“請陛下莫將后宮嬪妃置于殿前消遣。”

“你說什么?”

還沒到天子說話,跪在天子面前捏腿揉脛的女子倒是扯開了嗓子。

“愛妃息怒。累了罷?且去歇息一陣罷。”

“陛下……”

那女子嬌聲嗲氣,聽得滿朝文武皆面紅耳赤。

“好啦好啦,愛妃……”

“陛下教臣妾一邊等著。豈知臣妾心里等得多苦?”那磨人精漸漸抽噎起來,用哭腔甩出話語。

“噢,好好,愛妃不哭,不哭噢?!?

“咳?!?

“愛妃……”

“咳!”

“太保!你干什么!”

“陛下!引妃嬪侍于殿堂,成何體統(tǒng)!”

“嘿!朕還不至于昏庸到夏桀商紂的地步罷!”

“總之,大殿之上,就不該有女子!”

“那杜三娘怎么解釋?”

“那……那是例外!”

“得了罷!有時候啊,女子辦事就是比男子利落。”

“陛下!就事論事。杜三娘是為了社稷陳詞請命;張貴人卻是不顧禁忌,公然惑亂陛下心神。貴人貪寵,我一班文武如何議事?”

“也罷?!碧熳有σ恍ΓD而吩咐張貴人說,“愛妃先下殿罷。等散了朝,朕自會去看你。”

張貴人白了步倫一眼,便辭別天子,進入后堂,從后門離開了。朝堂上這才討論起該討論的東西。

卻說這張貴人十五歲入宮,如今已得寵五六年矣。然而,宮中最有威望的女子,卻不是她。

剛剛離開朝堂,張貴人便帶著侍女朝東宮趕來。

東宮,坐落在臺城東北角。也許是人的原因,這里不似朝堂那般莊嚴,處處洋溢著閑適的氣氛。

輕踏石徑,張貴人來到一處小屋。透窗看去,是一老一少,口傳心授,吟誦著儒家經典。張貴人滿意地點點頭,侍從剛要言語,卻教張貴人制止,引至別處去了。

“娘娘為何如此?”

“太子正值學習的年紀,最好不要打攪他。”

不經意間,二人來到了三樞潭。這本是一處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潭,卻教三只巨柱圍起,顯得氣派十足。據特別不靠譜的傳說,吳國周處入朝為官,與吳主交談修身治國之理。吳主感慨于周處立志除三害的毅力和本領,遂立三柱于吳宮中一處水潭周邊,以記周處除三害。時過境遷,這三根銅柱依然佇立在水邊,高只一丈,寬僅一尺,卻似擎天之柱,托起萬頃蒼天,冷眼旁觀世間的種種情緣孽理。

“娘娘,三樞潭到了,請謹慎言語。”

“哼!本宮自入皇城,還不曾信什么傳說故事。無非是歹人妖言惑眾,教蠢蛋帶言語進宮里來。”

“娘娘,陛下到此亦矜持三分,還是……”

“本宮自會注意,無需多言!”

原來坊間不知立柱典故,只道三樞潭內鎮(zhèn)著周處除過的三害,乃白額猛虎、青首蛟龍、周處頑魂三者。若于潭側高聲言語,吵怒惡靈,便惹得殺身之禍矣。

張貴人果然沒有循規(guī)蹈矩地離開。走過一只銅柱時,張貴人突然驚呼:“嗬!此潭甚美,就是這柱子大煞風景,毀了這潭中清白倒影。”侍女只是緊拉著她,搖首蹙眉,腳步也加快了。

“何故抓我!柱子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吾所言不實乎?”

張貴人一把掙開,也不顧身份,抬腳就向銅柱踹去,也沒用多大力,那大銅柱竟被踹倒砸進水里。水花竟騰空匯集,化成一只蛟龍,目若紅晶,聲如驟雷,身周水甲,恍惚無形,驚得二人彼此不顧,驚呼破嗓。那龍瞧準了張貴人,便出爪掣了她返還水下。侍女在一旁六神無主,茫然地伏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盯著那漸漸歸于平靜的水面,也漸漸呆住了。

濃厚的學習氣氛頓時沒了。太子眉頭一簇,憤然丟筆怒道:“何人胡鬧!”

“太子息怒。許是老夫罪過?!?

“聲從外起,與先生何干?”

“老夫近來結交一位新友。聽聞老夫盡管不領太傅一銜仍不輟勞作,怕是擔心,送些酒飯茶點,不懂規(guī)矩,高聲亂叫罷?!?

“太子東宮豈容閑人踐踏……莫非先生新友是有止御符的杜三娘?”

“殿下聰明,正是此人?!?

太子聞訊大喜,嚷著要見。老者攔他不住,只得相與出戶,奔三樞潭來。

卻說杜三娘真的不放心顧庸,挎了盛點心的柳籃進了東宮。本欲尋找太子學宮,卻誤打誤撞走近三樞潭,見一侍女呆滯無神,便上前去。

“請問……”

“啊啊啊?。 ?

“?。 ?

杜三娘教這家伙嚇得一驚,筐里的點心都飛出來一塊。

“東宮圣地,你鬼哭狼嚎什么!”

“娘……娘娘掉水里了……”

“嗨!我當什么事呢。掉水里就去撈啊。這侍女當的……”

“娘娘是教靈物掣進水的?!?

杜三娘一聽,知道事情不簡單,當即把柳籃放下,寬衣解帶,只留一身單衣。

“你……”

“你在這兒看著籃子,莫翻了里面的點心。老娘幫你把那個娘娘撈出來?!?

“???不可,這潭……”

“放心罷,能撈個活人!”

杜三娘不聽她再言語什么,便一個猛子扎進水中。水中咕嚕嚕浮出幾個泡,就再無動靜了。

侍女無奈,只能把籃子護好,卻聽太子呼著杜三娘名字,疾步愈近。

少頃,太子和顧庸便尋到此處,慌得那侍女伏地叩首。顧庸瞧見那一攤衣裳和柳籃,便知是杜三娘來了,對太子耳語一番。太子遂正色問道:“你不好好侍奉母妃跑這兒來做什么?此處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回稟殿下,方才娘娘墜潭,奴婢正不知所措,忽有一豪爽俠女挎籃而來,得知情況,只是教奴婢看著籃子,自己卻奮不顧身下水去救了?!?

顧庸一聽,驚呼:“哎呀!那必然是杜三娘矣!”

太子又驚又喜,忽而見三柱倒了一個砸進水里,便又盤問侍女,直將前前后后問個明白,便留顧庸在場,自己找侍衛(wèi)去了。

卻說杜三娘墜水后使了避水訣,活動自如,卻半天探不得底,越發(fā)深入黢黑密境。杜三娘索性把心一狠,猛然下遁,恍惚間破了一障,周遭頓時開朗,乃是一間大屋,壁似水幕,地若切冰,飾品皆是水晶,玲瓏剔透,并無雜亂色彩。杜三娘口中稱奇,不知不覺行了數十步,偶遇一水晶大門。其上有匾,書“水云居”。杜三娘暗暗稱奇,正要把環(huán)叩門,門卻自己開了。

里面是座祠堂。

年輕的龍子正披麻戴孝,孤零零地守孝。周圍沒有花團錦簇,沒有哀樂凄鳴,十分寂靜,凄神寒骨之意頓時襲來。那龍子人身龍首,一身白衣,側頰隱約可見淚痕。再看臺上靈位,乃江神之位。

“灌娘好悠閑,居然擅闖江祠?!?

聲如白玉,外潤內堅,卻掩不住悲傷。

杜三娘正色斂威,低語道:“縣圃小神荀灌初來拜訪,卻不知尊神大名?!?

“吾乃一只野龍,哪里是什么尊神?家君倒是上神,卻罹禍矣。”

杜三娘也上前去,跪在蒲墊上,禮拜完畢,問道:“令尊是誰?既是神龍,焉得殞命?”

“家君應老友異元龍王邀請,上異元神界浮游云端,鎮(zhèn)守大潭?!?

杜三娘聽罷,還以為他知道異元神界被毀的事。不對呀,那是千年以后的事,莫非他未卜先知了?

“有此歸宿,公子該高興才是啊?!?

“高興?如此大禍何異于死!”

“此話怎講?”

“灌娘終究是肉身羽化,不解其中緣故。家君本是江神,自巴蜀至吳越,六千里江水并其諸支全歸家君管理。嬴政一統(tǒng)中國后,南方逐漸多人,諸支皆尊其河神、河龍,家君神權日漸旁落,以致空落虛名矣。昔日異元龍王于凡間磨練,結識家君,家君亦助他做過許多事情,如今卻這般‘回報’,不可謂不毒矣!”

這龍子貌似不知異元神界被毀一事,杜三娘趕緊問道:“異元龍王做了什么?”

“那惡龍將家君囚于大潭,美名其曰協(xié)助鎮(zhèn)守潭水,卻間或領異元神前來搦戰(zhàn),教家君與他那些子孫交手。家君如何敵過那年富力強之輩?屢屢戰(zhàn)敗,輕則渾身青傷,重則血淤內腑。那惡龍還教家君使出渾身解數,莫寬待了那些豎子。如今家君爪鈍目迷,由神龍退為兇蟒,豈不痛哉!”

龍子漸漸不言,只是咬著牙,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所以這些……”

杜三娘不免心痛,指了指靈位,欲言又止。

“照他們那么折騰,家君怕是不日便去,連個全尸都留不住。與其空聞其訊不得其尸,倒不如先……”

“混賬!汝盼父早死邪!”

“哪里愿為此態(tài)!家君龍脊已教那群豎子捏折!除了等死,我還能做什么!”

“去找異元神界!找異元龍王!”

“晚輩并非不去,而是無濟于事啊。一來晚輩身負六千里水脈,不可輕動;二來前日異元神界不知所蹤,云端皆不見丁點兒蹤跡;三來……”龍子頓了頓,顫抖著說,“家君不許?!?

異元神已毀,這杜三娘知道,可如今是東晉,異元神界應該完好??!怎么會找不得?然而,杜三娘更在意的,卻是江神為何不許龍子去找異元龍王。都教人家欺負成這樣了,還心甘情愿?

“家君曾教那惡龍救過命,遂與那惡龍有深厚情誼,故不愿離去。只說教導出來虎狼一般的異元神子,便是助那惡龍了?!?

其中必然有故事??墒恰?

一個危險的念頭閃過杜三娘的心頭。杜三娘打了一顫,自己怎么會這么想?不行!不對!

然而,這個念頭卻久久不散,逼得杜三娘不得不正視它。

“公子,請……節(jié)哀?!?

說完,杜三娘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灌娘來此,可有要事待辦?”

杜三娘頓時想起來,趕緊拘禮說道:“凡間一女子推倒潭邊一柱,教一蛟龍拖下水去。不知是否貴公子所為?”

“就這事兒?”

“僅此而已?!?

“灌娘何必多管閑事?”

“公子知道小仙是羽化登仙,于凡間的惻隱之心嘛……還是有的?!?

“不還!”

利落干脆的回絕令杜三娘措手不及。

“為何?”

“江祠乃圣潔之地,她竟敢踹折祠外一柱。如此無禮之徒,該當與牲畜同遇。吾已教人拿她去作祭品。灌娘不必掛念。”

“不可!這女子可是當朝天子后妃??!”

“噢?瞧她也有幾分姿色,原來是皇妃。”龍子微微一笑,“若當真如此,放她可以?!?

“多謝公子。”

“別急著謝。我可是有條件的?!?/p>

主站蜘蛛池模板: 延津县| 枝江市| 呼伦贝尔市| 三穗县| 遂溪县| 白玉县| 会昌县| 英超| 江永县| 福清市| 萝北县| 三亚市| 台北县| 黑龙江省| 荆州市| 久治县| 丰镇市| 滁州市| 金寨县| 长丰县| 万全县| 兰坪| 炉霍县| 西乌珠穆沁旗| 宿州市| 沙洋县| 澄城县| 吉木乃县| 枞阳县| 金寨县| 横山县| 绥芬河市| 济宁市| 罗江县| 红原县| 资阳市| 涪陵区| 潼关县| 增城市| 长泰县| 花莲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