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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飛花入塵殤幾許

秦湘湘沒有想到紅豆耍詐故意誘她入套,此時氣急難遏,抬手就要給紅豆一個耳光,不料手剛伸出去一半紅豆卻先一步運力將她甩在了一旁的地上。紅豆將肩上的飛鏢拔了出來扔在秦湘湘面前,目光陰冷似一團幽火閃著瑩瑩詭異的光芒,“秦湘湘,這樣的把戲你還要玩幾次?別以為只有你會裝可憐!”

秦湘湘從未見過如此恐怖詭異的表情,心中害怕不斷向后退縮,不想被紅豆踩住衣角,不禁吼道:“你放開我,你不過是個下賤妓女和女奴憑什么如此囂張!”

紅豆冷哼一聲蹲下身,仔細審視著秦湘湘道:“秦湘湘,妓女又如何,比起你當年對我做的一切,你的內心又能高尚得了多少?我當日說過,人在做天在看,報應不爽,今日是你自己找上門來,休怪我!”說罷紅豆抬手將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慢慢指在了秦湘湘的眉心運力。

秦湘湘不明所以,轉眼望著不遠處盯著自己的冷空求救道:“空哥哥,救我,我可是為了你背叛萬壽堂,我一路而來都是為了你啊!”

冷空冰冷著一副面孔,眼神猶如千年寒冰瞬間讓人心生畏懼,他冷漠的望著秦湘湘猶如望著一個陌生人,緩緩走到她身邊道:“你若是有一絲悔過,便安心受死。”

秦湘湘沒有想到冷空居然會如此無情無義,自己從萬壽堂好不容才脫了身,如今竟是要這樣死嗎?想到這里她慌忙搖頭道:“我不要死,我好不容逃出來,我不能死。為什么你不讓這個賤人去死,她是無量宮宮主,她是青樓里下賤的妓女!她……”只是還沒有等秦湘湘說完,紅豆早已運功點在了她的眉心大穴,秦湘湘只覺得有股寒流順著眉心緩緩流進了自己的頭顱,舌尖瞬間被寒冷包裹,僵硬的再也講不出半句話,只能癡癡呆呆望著紅豆一點點凍住了自己所有能動的關節。

只見紅豆指尖散發出一縷熒光,她不想讓她就這樣草草死去,她所受的痛苦和折磨她要讓秦湘湘親自嘗嘗,不料就在此關鍵時刻只聽冷言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道:“紅豆,不要!”

紅豆失神,運在指尖的內力就此散去,而秦湘湘也算是撿回一條命,可是人卻變得癡呆,癱倒在旁瑟瑟發抖。

冷言望著紅豆的舉動忽然放緩了步伐來到紅豆身邊,蹲下身,抬手撫摸著紅豆的臉忽然將紅豆攬入懷中,眼神復雜而又充斥著掩飾不住的心痛。

紅豆感受到冷言的心跳不禁環抱住冷言,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默默流淚道:“言哥哥,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冷言摟緊紅豆哽咽,“怎么會。”

冷空見二人依偎在自己面前,不禁向另一個方向緩步行去,可耳朵卻不自覺聽著他二人的對話。

只聽紅豆道:“言哥哥,你不怪我?”

冷言道:“如何怪你,你定是有你的苦楚才不愿告訴我緣由,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騙我出城,不該要去殺我父親。”

紅豆柔聲道:“對不起,言哥哥,我是有苦衷的。”

冷言嘆了口氣,“紅豆,我知道你對我爹誤會太深,當年的事情我一定會去找我爹爹解釋清楚還你清白。”

紅豆原本的激動在聽到冷言的話后順勢化為了一坨揣在懷里的冰,她坐起身詫異的望著冷言,“誤會?言哥哥,難道你到現在還相信這一切都是誤會?”

冷言皺眉注視著紅豆的一雙紫眸,“紅豆,我爹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他不可能是你口中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是脾氣扭了點,可是人卻不壞。”

紅豆搖著頭忽然一把推開冷言,跌跌撞撞站起身,壓抑著情緒道:“不是誤會,這都不是誤會!”

冷言也起身望著紅豆,“紅豆,你說的那些事情終究口說無憑,我不相信我爹會做那樣的事情,我更不相信我父親會是無量宮方涵樾的弟子!”

“那你為什么不去親自問問你那個好父親!”

紅豆和冷言皆循聲望去,只見胡鰈一聲湖藍色長衣,披著頭發正與思兒站在不遠處的回廊下望著他們。

胡鰈走近冷言盯著他許久,忽而轉向紅豆的方向,似是早已料到一切的對紅豆道:“冷在天真是養了個好兒子。”隨后又憤怒的望著冷言道:“與其在這里質問為你掏心掏肺的人,不如去問問你那個好爹爹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做了多少齷齪事才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想必你不清楚,可是有些人卻清楚的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是不能被發覺的。你爹的為人你清楚,紅豆的為人我清楚,究竟孰是孰非,冷公子,我勸你好好掂量。”

冷言捏著拳望著咄咄逼人的胡鰈,心底卻在發虛,隨后他轉身望著神色蒼白的紅豆,猶豫許久,終是下定決心道:“好,事情我會去問清楚。紅豆,你可愿與我一同前去?”

胡鰈走上前擋住了冷言望著紅豆的目光道:“你難道看不出來她正受著傷生著病?”

紅豆不顧胡鰈阻攔硬生生撥開胡鰈的身軀上前一步望著冷言道:“言哥哥,我愿意。”

胡鰈和一旁的思兒聽罷皆是一驚道:“你瘋了!”

紅豆苦笑著凝望著眼前的冷言,“若是這樣可以消除你的疑慮,我愿意陪你去。”

冷言見紅豆面色不佳,知道胡鰈所言非虛,因此道:“不必了,你在這里好好養傷。”隨后想了想道:“你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破廟?”

紅豆本欲點頭,忽然間覺得胸口一團滾燙的氣息翻滾,瞬間一口血便涌在的口腔中,她不想讓冷言擔心,只能輕輕“嗯”了一聲,冷言見紅豆如此嘆口氣道:“也罷,你在這里養傷,我這就去凌云閣找我爹問個清楚,八月十五我會在破廟等你,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去找你。”說完望著一旁的胡鰈和思兒道:“這段時間,請你們照顧好她”

胡鰈冷哼一聲并不理會。冷言見狀并未多說望著不遠處半隱在一株灌木叢邊的冷空神色復雜,之后徑自轉身離去。

紅豆見冷言離去,終是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向后仰去,不遠處觀察著這里一舉一動的冷空不禁一個箭步沖上前將紅豆抱在懷中。

胡鰈和思兒見狀也是焦急萬分的涌上前望著紅豆青紫色的嘴唇問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冷空一邊將紅豆抱起向之前她所在的溫泉沖去一邊道:“方才秦湘湘射向她的飛鏢應該淬了毒。”

胡鰈和思兒大驚道:“你為什么不早說,她這是不要命了嗎?”

冷空見紅豆身體越來越熱,不禁加快步伐道:“她不想讓冷言知道。”

冷空抱著紅豆來到溫泉池中,衣不解帶的同紅豆一同下了水,想也沒想就按照聶沖之前所言,運用自己渾厚的純陽內力將真氣從紅豆的后背渡進了紅豆體內,不一會兒紅豆的臉色終于帶上些許紅潤,冷空與眾人也才算是放心下來。隨后冷空從腰間取出一把細小的匕首,將紅豆肩頭的傷口衣物劃開,想也沒想便用嘴吸出了紅豆肩頭的毒,還好秦湘湘涂在飛鏢上的毒不是什么致死的毒藥,而是普通的麻痹神經的藥物,不過是因為紅豆自身虛弱才會承受不住藥力昏死過去。

就在此時聶沖帶著江流影姍姍來遲,見到自己姐姐身上的傷不禁擔憂的問站在一旁的思兒道:“我阿姐怎么了?”

思兒道:“說來話長,你先讓你師父去看看你阿姐。”

聶沖聽罷轉身望著一旁正悠閑拿著一個花瓶賞玩的江流影道:“老頭,你能不能干點正事。”

江流影噘著嘴放下手中的花瓶來到聶沖身邊,責怪道:“七年前就給你們說,這丫頭身上有毒,都過了七年,你是讓我救命還是讓我解毒?”

只聽冷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道:“只要能救命,江神醫要什么我冷某便給什么。”

江流影等的就是這句話,咧嘴笑著上前道:“好說好說,聽聞你這里溫泉中養有一塊稀世美玉,是上萬年的寶貝,據說可以調理身體延年益壽,還有治病的功效。”

冷空還沒來得及換衣,拖著濕透的衣物來到外間,淡定的望著一臉詭笑的江流影,“好說,這個東西我留著也沒什么用,不過是個噱頭用來吸引當地商賈前來罷了,江神醫若是不嫌棄我這就命人去取。”

江流影見冷空如此好爽,心情頗佳,忙擼起袖管道:“既然如此,去把那丫頭從溫泉里撈出來,老夫要給她療傷祛毒。”

*

紅豆只覺自己先是在一團冰里,之后似乎又被人放在溫泉中,隨后又猶如在一團溫暖的火堆旁,她不自覺的想要靠近,想要伸手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一切。忽然間有一雙大手牢牢的握緊了自己的雙手,暖流順著手心緩緩傳入自己的體內,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心,就這樣她似乎依賴上了這一雙手。每每體內的真氣開始躁動之時,只要那雙手還在她便能安心面對眼前的黑暗和無助。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她從黑暗中清醒過來,望著床幔發呆,腦海里不停地回蕩著的只有冷言告訴她的那一句“八月十五,我在破廟等你。”此時此刻她只想抱著冷言,訴說自己的過往,訴說自己的委屈,訴說自己壓抑了十年秘密,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在這一刻告訴冷言。

于是她默默穿好了衣物,避過了所有人,獨自離開了玉泉館。

這一路她走的坎坷,這一刻她只想為自己活一次,這一次就算是有千難萬險她都不想放開冷言。

言哥哥,你等我,紅豆來找你了,這一次我們不要再分開,我會做你的妻子陪你去過你想過的日子,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陪著你,刀山火海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跨過去,只要你在我身邊。

*

冷空一早端著廚子特質的藥膳推開紅豆房門的那一刻,他知道,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紅豆終究是去找了冷言,拋下了所有人,拋下了所有的責任。原來世間真的有這樣一種人,可以為愛拋棄一切,背負一切,承擔一切,只為換一個笑臉。

聶沖得知紅豆失蹤沖進房間時,只見冷空獨自坐在紅豆的床邊出神的望著手中的一串銅鈴,他慢慢走到冷空身邊輕聲道:“冷大哥。”

冷空苦笑道:“你阿姐終究是去找冷言了。”

聶沖勸慰道:“冷大哥,花蝴蝶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冷言就是我阿姐這一輩子逃不了的劫,你若不讓她去這一次,又怎么能讓她死心。”

冷空長出了一口氣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聶沖傻笑道:“這叫‘旁觀者清’,冷大哥,我們去找她。”

冷空低頭望著手中的銅鈴道:“找她,我有什么資格去找她?”

聶沖聽罷拍了拍冷空的肩道:“除了你沒有人還有這個資格可以去找她。”

冷空轉身望著一旁煞有一副長者架勢的聶沖,不禁奇怪道:“究竟是誰年紀比較大。”

聶沖繼續傻笑道:“冷大哥,你若是再不去,我阿姐可就真的要被冷言傷透了。”

是啊,大家都知道八月十五會是什么結果,可偏偏她不知道,或者她知道卻不愿意去面對,所以還要執著去找那個沒有答案的答案。可這一次他醒著,他會守著她,直到她獲得一世圓滿和幸福,再放手。

*

終南山連日陰雨,原本夏末炎熱的天氣,在這幾場雨后也變得寒涼起來。山下老人們早早穿上了秋衣,小孩們也聽著大人的話穿上了馬甲或外衣以防著涼。可就是這樣的天氣,鎮子中街頭卻忽然出現一抹雪青色的身影,形單影只,只著單薄夏裝,臉色蒼白,一雙紫瞳忽隱忽現卻掩蓋不住絕世面容。

她似乎身體沉重,每一步走起來都要費很大力氣,每走一步都要喘好久的氣才能走接下來的一步,原本短短街頭到街尾一刻鐘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周圍的人們望著她,卻沒有人敢上前問詢一句。人人皆被那一雙妖異的紫瞳所震懾,都以為此女是從地獄里現出的妖魔,大部分的人都匆匆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關起了門,害怕噩運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紅豆拖著沉重無比的身體,喘著氣,一步步走到街角,轉了個彎,便瞧見那座破廟,今日是八月十四,明日便是他們約好的日子,她提前到了,這樣冷言就不會因為找不到她而焦急。

她扶著破舊的門框緩緩走了進去,整整十年,破敗的佛像變得更加破敗,原本供奉香火的案幾也早已腐朽癱倒在一旁,木質的案幾上布滿了青苔,佛像周圍石臺也因為年久失修出現了裂縫,裂縫中長出幾株不知名的淡黃色小花,一朵一朵向著陽光照射的地方盛開著。

紅豆坐在當年癱坐的位置,仰頭望著佛堂外四方的天,天是灰色,亦如當年。當年她在這里遇見冷言,此時此刻她也期待著冷言的再次出現,就如當年那般,問自己一句“你可愿與我去?”這一次,她同樣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可是,為什么越是這樣想,自己的頭就會越痛,身體會越來越疲乏,她不禁靠在身后的石臺邊合上眼想要休息一會兒。但這一閉眼,她只覺得天荒地老,像是睡了一世,于是她慌忙睜開眼,空中已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灰藍色的天,她找不到陽光,分不清時辰,只好起身向外走去想要向路人問問時辰。當她走出廟時,看到一個清掃大街的老婦佝僂著背一下一下用巨大的掃帚將地上的紙片聚攏在一起。

她好奇上前問道:“大娘,這是什么時辰了?”

老婦轉過身望著紅豆一雙紫瞳不禁嚇傻道:“鬼啊!”

紅豆幡然意識到自己一雙紫瞳定是嚇到對方,因此只好抱歉道:“大娘別誤會,我是人,我只想知道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老婦聽罷顫巍巍的道:“現在是卯時。”

紅豆算了算,安慰自己道:“八月十五卯時,言哥哥應該快來了。”

老婦聽罷,納悶道:“姑娘,今日已是八月十六,怎么是八月十五呢。”

紅豆聞言心中“咯噔”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就此斷了,再也續不上。她焦急的想要連上心中斷了的東西,可是找尋了許久卻是不知該如何去續。她忽然手足無措的抱著頭不住的問自己,“不,不,不,今日是八月十五,言哥哥說過,他八月十五在破廟等我,我提前到了,我在等他,今日是八月十五,不是八月十六,不是八月十六!你騙我!”

老婦見紅豆狀態幾近瘋癲,心中膽怯轉身要逃,不想卻被紅豆攔住去路,紅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不斷地問她道:“你告訴我,今日是八月十五,不是八月十六,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老婦害怕紅豆傷害自己,一把將紅豆推向一邊咒罵道:“瘋子!”

紅豆受力一時不穩跌坐在地上癡傻望著原本佝僂著背如今卻跑的飛快的老婦,忽然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原本淡紫色的雙瞳逐漸轉為了深紫色閃著寒光望向了凌云閣的方向。

她將剩余的真氣調動至丹田,向凌云閣去。

*

巨大的棗紅色木門緊閉,像是要鎖住所有的秘密,紅豆望著凌云閣的大門訕笑,掌心運力一掌將門破開。

只見巨大的練武場中空無一人,整座凌云閣安靜的像是從未有人居住過一般。

但以紅豆的內力,她能感受到“空無一人”的凌云閣中其實暗處都隱藏著人,她不禁張口喊道:“言哥哥,我知道你在這里,你說過八月十五在破廟等我,可為什么沒有來?”

就在紅豆一聲結束,一柄長劍從正氣堂中飛出擦著紅豆的肩而過,戳進了紅豆身后不遠處的木門當中。紅豆低頭看了一眼左肩上的傷口后,抬眼望著正氣堂的方向怒道:“冷在天,事到如今還要做縮頭烏龜?”

冷在天一個踏步出了正氣堂,隨后從四面八方涌出數百名凌云閣弟子,執劍望著紅豆。

冷在天望著紅豆的模樣冷笑一聲,“紅豆,我勸你還是收手為好,無量宮終究是武林公敵,你若是就此罷手,我還可留你性命。”

紅豆猶如七年前一般像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好的笑話,仰天大笑道:“冷在天,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虛偽,不如今天換我來說這句話,你若是就此收手讓冷言出來見我,我留你性命!”

冷在天氣急,“凌云閣眾弟子聽令,今日誰若是能拿下無量宮宮主,我便保舉他成為凌云閣的副閣主。”

冷在天此番一說,弟子們皆摩拳擦掌,烏泱泱的百人便都涌向紅豆的方向。

紅豆并沒有拿兵器,于是先發制人扭斷了第一個沖上來的弟子的脖子,隨后奪下了對方的長劍,與涌上來的凌云閣弟子們打在了一起,可是人越來越多,紅豆的體力越來越弱,身上的傷口也隨之越來有多,原本只是有些臟的雪青色長裙如今早已是血跡斑斑。

直到有人忽然踢了她一腳,她站立不穩就此跪倒在地,靠著長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抬頭掃視圍著自己的眾人。

數一數,紅豆此時已殺了三四十人,若是再由她這樣下去,凌云閣今日真是要栽在對方手上,冷在天見紅豆體力不支,乘此機會舉劍而上,不料紅豆卻忽然站起身,用一種冰冷的眼神望著他詭異的一笑,用盡最后的力氣向冷在天推出一股氣團。

這氣團在紅豆胸前不斷膨脹,越來越大,冷在天此時才反應過來這是無量心經的最后一重長生渡,這一團氣一旦祭出時,便預示著運用它的人同時也祭出了自己最后的命,待氣團散去運氣之人也會香消玉殞。

他驚訝于紅豆小小年紀居然學會了無量心經所有心法,更驚訝于紅豆居然為了冷言會癡迷到如此地步,終究是他小瞧了這個女子,如果當日知道她包藏禍心,早就一刀結果了她,哪還會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他被紅豆祭出的氣團包圍著,全身使不出半點力氣,只能眼真真看著紅豆重新舉起長劍,向他刺來。就在此時,冷言不知從何處突然奔出,運用太倉劍法劈開了紅豆的氣團,擋在了冷在天身前。

紅豆驟然被人打斷了氣團,身心具創加之身體的毒素并未除清,一口鮮血噴在了冷言的臉上。

冷言驚訝之余想要上前護住紅豆,不料卻被冷在天攔住,而就在紅豆跌跌撞撞向后仰去之時,冷空、胡鰈、思兒、聶沖四人帶著墨樓與無量宮眾人沖入了凌云閣。

冷空率先一步將紅豆抱在懷里,憤怒的望著冷言質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冷言望著雙目渙散的紅豆,伸手想要扶著紅豆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收了回去,“大哥,我欠她的太多,早已無顏面對,你替我照顧好她。”說罷竟是不再理會身后的冷在天,就要出門。

冷在天焦急的扯住冷言的衣袖怒吼道:“言兒,你這是要去哪里?”

冷言甩開冷在天衣袖一臉厭惡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含淚道:“我去贖清你所有的罪孽!”說罷轉身而去,再不理會冷在天。

紅豆見冷言離去,拼命掙開冷空環抱著自己的雙手,追了出去。

冷言只顧著自己下山并沒有想到紅豆會一路跟隨,直到下到半山坡時他忍不住回頭望去,才見紅豆一臉憔悴頭發凌亂,衣衫破碎的跟在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紅豆見他望著自己,興奮的跑上前,拉著冷言的手道:“言哥哥,我們走吧。”

冷言心中苦笑,紅豆,我爹與孫師叔做了那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哪還有顏面同你在一起,我只覺得這輩子再也不見才好,這樣我心中的愧疚才能少一點。看著紅豆期盼的目光,冷言狠心撥開了紅豆抓著自己的手道:“紅豆,你我緣分今日已盡,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你和你的家人好好生活,我……”冷言忍著淚水平穩心緒,繼續道:“我會祝你幸福,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如意郎君!”

說罷冷言轉身就走,不料紅豆忽然從背后環抱住他,哭喊道:“言哥哥,你知不知道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遇見其他人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之前隱瞞你是我不好,是我錯了,你別怪我,你別丟下我!”

紅豆的哭的聲嘶力竭,冷言終是忍不住流下淚,紅豆見冷言動容,忙將冷言身體掰向自己一邊,用期盼的目光凝望著冷言,“言哥哥,你說過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則這輩子都會跟我在一起,難道當日你的承諾不算數了嗎?”

冷言低著頭不敢看紅豆的目光,他害怕再看下去,自己這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會恨不得現在去殺了自己那個狠心的父親,可是他不能這樣做,那是生他養他的父親啊。

于是他一忍再忍,忽然抬頭冷笑,“是的,我不要你了,你殺了那么多的人,做下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你讓我如何要你?紅豆,你走吧,離開凌云閣離開無量宮,過你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你會活的很好。”

紅豆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盯著冷言的表情想要探尋話語以外的東西,可是許久冷言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終于她相信了,放開了冷言,向后退了一步,輕輕道:“好,我知道了。”

冷言沒有想到紅豆會如此干脆,倒是讓他有些出乎意料,就在他準備再說些什么的時候,紅豆忽然轉身,向不遠處的密林中行去,一邊走一邊道:“言哥哥,若是這樣你可以輕松一點,那么一切便都按你說的辦吧,以后我不會再去找你了,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冷言不知道就在紅豆轉身的一瞬間,她涌進口中的鮮血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來,他也不知道,紅豆是忍著多大劇痛在跟自己的道別,他只明白他有愧于紅豆,他再也沒有資格去愛她了。

紅豆只顧著向前走,哪怕前面是懸崖她都愿意跳下去,這樣便可了此一生。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十年的光陰,她活著只因還有他可以期盼可以等待可以相伴,可如今她還有什么活下去的意義嗎?

言哥哥,你可知這十年因為有你,我每一個孤獨的夜才不會那樣難熬,可是你終究不要我了,不要那個曾經你山盟海誓要娶的紅豆,那個放在心里要對她好一輩子的紅豆。你說你要贖罪,你可知那一切罪惡的源泉又在哪里,如果真的讓你這樣難以選擇,那我幫你做……

紅豆只覺得的自己腦海里亂成一團,一會兒是冷言的笑臉,一會兒是孫輝兇惡的向自己撲過來的神情,之后自己似乎又置身于冷在天的書房之中,那個人高高在上,用家人性命要挾自己,最后仿佛鐵星瀚和自己的母親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伸出手要帶她離開這里。她興奮的張開雙臂卻有人攔住了她,那個人是陌生又熟悉的,拉著自己在耳邊說著話,可是她卻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他,許久她從混亂的記憶里理出一絲頭緒望著對方,有一絲好奇有一絲困惑道:“你是誰?”

冷空一路找尋紅豆而來,直到在一處山間小路上發現了連串的血跡,才斷定紅豆應是沿著小路上了山,于是他忙飛奔而至,總算在凌云閣后山的一處斷崖發現了紅豆。

他望著眼神空洞渾身是血的紅豆,震驚之余更多的是對紅豆的心疼,但見紅豆認不出自己心中更是擔憂無比。此時見紅豆神色異樣,眼神飄忽表情似笑非笑,猶如瘋癲,他若是顯得焦急只怕會讓紅豆產生更糟的反應,于是他耐心道:“是我啊,我是冷空。”

紅豆皺眉思索片刻道:“我不認識什么冷空。”說罷又向前走去。

荊棘滿布的斷崖邊早已沒有路,而紅豆只顧著往前走,鞋襪丟了也渾然不知。冷空見狀只好上前攔住紅豆去路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紅豆想了想停下腳步自問道:“要去哪兒呢?爹爹把我賣進了晚晴樓,要讓我做妓女給他還賭債,我逃出來,有人說要帶我去一個好地方,可是我發燒了,找不到那個人了。”之后她忽然抬頭目光空洞的望著冷空道:“你可以帶我去找他嗎?”

冷空柔聲問道:“好啊,你要找誰呢?”

紅豆抬手在空中漫無目的的一指,隨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誰,總之是一個人,一個答應我要帶我去安全的地方的人。”

冷空見紅豆忽然變得癡傻,不禁連忙道:“這樣啊,那我帶你去好不好,我那里很安全,有吃有喝,你更不用怕有人會讓你去做妓女。”說罷伸出手想要拉過紅豆。

不料就在他拉起紅豆的手的那一霎那,紅豆忽然給了他一個耳光,眼神轉為驚恐沖他吼道:“不是你,你是誰?你是晚晴樓里的打手,是鴇娘讓你來抓我的。”隨后又道:“不,是你殺了柳姐姐和她情郎,是你,冷在天,是你,不,不是你,是孫輝,他要強迫我,不要,你不要抓我!”紅豆的話越來越沒有邏輯,越來越快,而她自己也開始不住的踢打著冷空毫無章法,冷空越是想要控制住她越是被她打的厲害,不一會兒竟是被在他懷里掙扎的紅豆在臉上抓出了幾道抓痕。

冷空見紅豆精神越來越差,而山間又開始下起了雨,無奈之下一掌劈昏紅豆,帶著她向山下聶沖的住所行去。

這一夜盛夏的花朵幾乎一夜落盡,花落無聲,有什么事斷了線,有什么人卻悄然而細心的縫補著一條看不見的紅線。

*

窗外細雨綿綿,溫暖的蚊帳前冷空半臥在床邊抱緊了熟睡的紅豆,將她的右手牢牢的握緊在自己的手心,像是緊握著自己失而復得寶貝,童年一些掠影悄悄浮現在腦海,猶如一道光照亮了他所有的情愫。

“你是誰?為什么躲在這山洞里?”

“我是山下聶家的孩子,我在這里避雨。”

“你為什么會在山上?”

“我跟祖母上山采果子,我找到了一個大果子,但是找不到我祖母了。”

“你手心里握著的是什么?”

“是果子。”

“是什么果子?”

“不知道,但是很甜,你要吃嗎?”

“不行,我爹說練功的時候不能偷吃東西。”

“哥哥你會武功,你好厲害啊!”

“哥哥,你能帶我回家嗎?”

“好,你記得以后不要隨便上山了,當心被抓起來。”

“嗯嗯,哥哥,你真好,這個果子送給你,你可以偷偷吃,我以前調皮娘親不讓我吃飯,祖母都是偷偷避開娘親給我吃窩窩頭,不被爹娘發現就可以啦!”

“奇怪,你手心里怎么有一滴血,鮮紅鮮紅的,你受傷了?”

“沒有,這是一顆痣啊。我祖母說這是姻緣痣。”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姻緣?”

“我三歲了,我祖母說姻緣就是我將來要嫁的那個人。”

男孩兒拉起小女孩兒的手一邊向山下走去,一邊有笑道:“年紀不大倒是懂得很多。”

為什么?為什么他沒有早一點發現那枚隱藏在深厚手繭下的紅痣,為什么他沒有早一點遇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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