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探
- 誰令騎馬客京華
- 榆斯年
- 2579字
- 2018-04-09 00:26:22
云初用過晚膳,屏退了眾人,獨自一人斜倚在軟塌之上,看著一輪明月掛在夜空中,散發著柔和的光。
這夜的月光瑩白淡雅,似薄紗一般籠罩著萬物,為那高臺樓閣也添了幾分恬靜,幾分溫情。
不知不覺,云初又想到了白日間發生的事情,心中對蘭姨娘的好奇之心愈發的強烈起來,方才的三分睡意也消散全無。
正在心中暗自猜測,忽聽得身后響起極輕的腳步聲,她轉過身去,見得一個丫鬟拿著一床薄薄的錦被,已走到了自己的身邊。那丫鬟梳著普通的雙環髻,生的一張圓圓的鵝蛋臉,面頰暈紅,稍牽一牽嘴角,臉上便增了二三分笑意,看著極為活潑靈動,可親近人。
“你步子輕快,我倒絲毫不曾察覺,一轉身,你竟已走到了身邊。”對著這樣一張活潑生動的面龐,云初也不禁嘴角上揚,面帶微笑。
那丫鬟笑盈盈地開口,語音輕快,道:“夜深風寒,姑娘還開著窗子,若是吹了風,明兒一早定會頭痛,姑娘身上還是蓋個東西,好歹也遮些寒意。”說著便將錦被蓋在云初的腰間。
聽了這話,云初果真覺到脖子間有絲絲涼意,她探出半個身子將窗子放下,復轉身對那丫鬟道:“多謝你了。”
丫鬟抿了抿嘴角,欲轉身離開。
霎時間,“與她談一談,興許能知道些東西”的想法在云初的腦海中掠過,不及再做思考,她便開口喊道:“皓雪”
聽到云初的呼聲,那丫鬟轉過身來,看了看四周,面上露出一絲疑惑,繼而又搖了搖頭,笑著道:“這屋中并無他人,姑娘想必是喚錯了名字,我是凝霜,皓雪要比我稍微高瘦一些。”
云初微感歉意的微笑,招了招手,道:“凝霜,我記著啦。你過來,坐在我身旁,咱們一道說說話。”說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一處空地。
凝霜依言走了回去,卻門口推辭,道:“姑娘玩笑了,有什么話,奴婢站著聽便是了,怎敢與姑娘平起平坐呢,若是叫管事嬤嬤知道了,定是要有好一頓數落。”
入府以來,下人與她講話皆是一副恭謹嚴肅的模樣,云初早已習以為常,嘴中卻仍是勸解,道:“若是三言兩語,我自是不會邀你坐下,可眼下我想問你好些事情,若是時間久了,你站在這兒,我便要一直仰著頭,咱們均不舒適。你放心,這屋中只有你我二人,我定不會讓那些嬤嬤知曉的。”
聞言,凝霜轉了轉兩只黑漆漆的眼珠子,有些羞澀的點了點頭,在云初腳邊尋了一處空閑之處,坐了下來。
云初見她不再推辭,心內甚是歡喜,便直起身子盤腿而坐,為她空出更大的地方。
“往日在北疆,身邊只有夷光與秦桑二人,如今這滿院子的人,我看著眼花繚亂,一時認錯了人,還望你莫要見怪。”云初見凝霜雙眸低垂,仍舊有些拘謹,便起開了話題。
凝霜急忙擺手,道:“姑娘這是哪里的話,您待人溫和寬厚,能在您院子中服侍,奴婢感激還不及呢,自然不會,不會見怪。”
她慌里慌張的解釋,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激動,鼻尖都有些微微泛紅,模樣甚是可愛。
云初忍俊不禁,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又何必這般認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受過什么苛責呢。”
凝霜又急急搖首:“不不不,奴婢絕無此意,府中主子皆是心懷慈悲,奴婢從未受過任何苛責。”
云初見她這般,知她是心思憨直之人,便不再與她開玩笑,正色柔聲道:“既是坐了下來,便不要再這般拘束,你便像夷光抑或秦桑一般,我定不會責怪于你。”
凝霜見云初雙目澄澈,滿是真誠,并無一絲作偽之意,心內便覺安穩了許多。她看著云初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往日,是在何處做活?”
聽得云初詢問,凝霜恭謹作答:“奴婢自小在府中長大,往日都隨在阿娘身后,在老太太屋子里做些瑣碎的小事。承蒙老太太垂憐,此次便將奴婢撥到了姑娘的院子中。”
云初晃動著手中的茶盞,輕輕地吹了一口氣,看著白霧在面前緩緩升起,道:“豈不知這瑣碎小事最是難為,既雜且碎,需得十二分的耐心與細致方能做好。”
凝霜低頭微笑,道:“多謝姑娘夸獎。”
“你自小在府中長大,自是對府中大小事務了然于心,我日后若是有何不知之處,還望你指點一二。”
凝霜正色道:“姑娘若是有何事問詢奴婢,奴婢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這指點二字,是萬萬擔當不起的。”
云初向來心思單純,言語隨心,不知掩飾,此時欲不動聲色的尋一個由頭詢問蘭姨娘之事,卻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開口,她頓了一頓,開口道:“素聞京中官員奢靡成風,大都姬妾成群,可叔父卻似是一股清流,府中卻只有夫人與周姨娘二人,你可知這是何故?”
看著凝霜驚訝的瞪大雙眼,云初便知自己的言語愚蠢至極,心下登時生出懊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凝霜聽她問的唐突且不知其意在何,心內大大不解,她呆立半響,結結巴巴地道:“姑娘真是愛說笑,這主子的事情奴婢又怎會知曉。只是奴婢暗自猜想,一來是二老爺與夫人情深意篤,二來是府上自來家訓極嚴,二老爺又是正人君子,故只納了一妻二妾。”
云初暗罵自己愚不可及,本已無望,卻又聽到了“一妻二妾”之語,登時來了精神,她忽略凝霜看著自己奇怪的眼神,脫口問道:“一妻二妾?何出此言?咱們府中可還有其他姨娘?”
看著云初這般興致盎然的樣子,凝霜表情呆滯,扯了扯嘴角,疑惑道:“姑娘?”
云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舔了舔嘴唇,尷尬笑了笑,道:“我想來不曾見過她,故此心中好奇。”
凝霜只道云初本就如此思想奇怪,便暗自嘆了口氣,道:“老爺除夫人與周姨娘外,還有一位妾室,喚作蘭姨娘。她居于后府,奴婢也是久不曾見過她了。”
云初雖是知曉,卻仍做驚奇狀,問道:“這是為何?這姨娘可是有何特殊之處?”
凝霜面露憂色,想了良久,幽幽地嘆了口氣,道:“都是奴婢多嘴,說出了這些不該說的渾話。此時若是止了口,姑娘心內定是不快,只是這是主子們的事,奴婢知道本就不多,此時已是冒失了,若是被他人知道了,奴婢當真是不知如何自處,還望姑娘體諒。”
看著云初面露失望之色,凝霜咬了咬嘴唇,嘆了一句,道:“罷了,罷了。奴婢今日便張狂一回,還望姑娘萬不要泄露出去。”
不待云初答復,她便一口氣說了下去:“我隱隱聽得別人說過,蘭姨娘的父親原是朝廷的官員,后來犯了錯,觸動律法,便被流放。只是二老爺對她愛慕多年,便執意將她娶回家中,那時已與夫人定下婚約,便只得為妾。后來,蘭姨娘屢屢犯錯,品行不端,甚至害得周姨娘沒了孩子。故而老夫人便將她拘在后院,不使她與人往來。”
聽了這話云初心內大大驚詫,卻不由得又想起了白日里所見的那張臉,帶著三分凄涼三分鄙薄三分黯然。
抬頭,看到了凝霜驚慌不安的神色,她輕聲安慰到:“我一時興起卻使你這般為難,我心中好生不過意,你且安心,我定不會傳出去使你為難。”
凝霜點了點頭,直起身子,與云初行禮告辭,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