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下輕擁
- 錦鱗
- 楊凡夫
- 3265字
- 2018-03-27 20:46:18
“怎么樣?”圭昕問一旁的醫者。
“悲慟過度導致郁結攻心,肝氣上涌。并無大礙,只是需要修養些時日。”醫者嘆口氣,接著道,“我回去會配好藥,再派人每日送來,勞煩殿下費心,叮囑王按時服用。”
送走醫者,圭昕轉頭看向屋中坐著的錦鱗,錦鱗也正抬眸看向他。四目相接之時,兩人都沒有說話,卻都知道對方心中的想法。
吩咐屋中侍女幾句,錦鱗與圭昕便離開了房間。錦鱗這時才開口道:“我一直想問你呢,今晚你既沒有與你外公見面,又是怎么將消息傳遞給他的呢?”
“你猜?”
靠,這小子怎么玩起了現代小女生沖男朋友撒嬌的把戲來,搞錯對象了吧大哥?
圭昕很是有眼色的瞧出了錦鱗臉色的變化,咂咂嘴,有點無趣,便不再賣關子,說道:“雪魅。”
錦鱗皺眉歪頭看他,那樣子,落到圭昕眼里,像極了歪頭賣萌的小奶狗。
“御獸族王族,身上流著神獸雪狼的血,可聽百獸之語。我派雪魅去傳遞消息,最是隱秘,最不易引人懷疑。”
竟是這樣。錦鱗雖聽說過四神獸的事情,卻鮮少了解,如今接觸過御獸族,就變得很是感興趣了。
“不知道御獸族中,有沒有關于四神獸的文獻。”錦鱗本是隨口嘟囔一句,卻沒想到圭昕答道:“記得外公說過,族中確實有一些上古時期的文獻是記載四神獸的。若你想看,明兒我打聽一下。”
錦鱗點點頭,這時也正好走到了兩人所住的院子里,錦鱗叫圭昕進到自己的房間里,自懷中拿出自己的手帕,帕中包著一塊東西。打開手帕,里面是一塊木頭,似是剛從樹干上摳下來的。
“這是我今晚在林中樹干上摳下來的,你看這里。”錦鱗指著那木塊的一點。
圭昕走過去瞧,那里有個細小的針孔,隱隱有些紅色在小孔周圍。
“這是?”
“這是今日要了張逸性命的東西。”
說罷,錦鱗拿出一柄匕首將那木塊劈開,那枚針,便露了出來。
“穿過人體之后還能入木三分,我覺得這應該是由某種器械射出,輔之以仙力,威力更甚。這針上還淬了毒,看質地,也不是銀針。”錦鱗本來還想有一種可能是一絕世高手僅憑武功和仙法相和射出此針,后來見到那針的威力著實太大,便自己推翻了這種可能。
對,不是銀針。銀的質地很軟,很容易彎折,這針的質地,倒很像是,鋼。就算是仙界,尋常人界不可與其相比,但那煉鋼的技術,也不是光憑著仙力就能實現的。它需要有知識,需要有實踐。況且,那射出針的武器,也并非凡物,設計它的人,當真是個天才。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殺人滅口?”圭昕說道。“他說要我母妃尸體的人是天庭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并且當年我母妃進宮為妃也是別人一手設計好的,這一切難道都是為了避獸珠?那他要那避獸珠做什么?”
錦鱗敲著桌面陷入沉思,說道:“據說當年嘉怡娘娘是被天后帶入天庭的,被納入后宮也是因為要報答她救了天后的恩情。”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問圭昕:“你可知道嘉怡娘娘的死因是什么?”
圭昕不知她問這事做什么,愣了一下,回道:“據說,是難產。”
果然,嘉怡娘娘真正的死因并未對外公布,連親生兒子也并不知曉。錦鱗看著圭昕,嚴肅地說:“有件事情,可能,你需要知道。”
錦鱗說起了死魂夢境中的情形,圭昕越聽越是氣憤,越聽越是震驚。竟然是這樣,自己這條命,竟然是用這種方式得來的。那樣堅韌的人,若是她還在,定當很疼自己,很疼很疼自己。
“你見到下毒的人了么?”
“沒有。安胎藥是侍女飛兒端進來的,可我見她神色并無異常,反倒異常忠心,倒不像是存有異心之人。”
“那,那個人呢?”圭昕看著錦鱗,問道。
錦鱗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也懷疑過,可是若真是那人所為,這么做豈不多此一舉?女人生產,本就是一腳踏入鬼門關的時候,那個時候做手腳,對她而言不是更方便?何須用毒,讓自己更易暴露,她應該不至于那么蠢。只能說明這其中,一定還有別的事情,是我們還不知道的。”
晚上,錦鱗正睡著,只覺手邊有濕漉漉的感覺,癢癢的。
“別鬧。”錦鱗撥拉一下,轉過身去。但卻被一個力道一拽,給拽到了地上。又冷又硬的地摔得錦鱗渾身都疼。起床氣蹭蹭蹭地直逼最高值,錦鱗怒吼:“我靠!雪魅你當真是想死了是吧,看姑奶奶我扒了你的皮,烤了你的肉!”
雪魅嗷嗚一聲奪門而逃,錦鱗忙追出去,卻在院里,見到了圭昕一個人在那喝酒。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竟顯得他的肩膀有些瘦弱,可能經歷太多,讓錦鱗總是能忽視他還是個孩子。如今見他獨自飲酒,那樣子,要多凄涼有多凄涼。
錦鱗心中也有不忍,一旁的雪魅不再逃,用頭輕輕推著錦鱗,示意她上前去。錦鱗看著雪魅,摸了摸它的頭,知道它是為了讓自己安慰圭昕,才將自己從被窩里拽出來的,便輕輕對它說:“去吧,這有我在呢。”
說罷,錦鱗便走上前去。雪魅也不敢就這么走了,只在陰影處待著,做暗中觀察狀。
“良辰美景,有好酒,卻只你一個人獨享,當真不夠朋友。”
圭昕抬眼見是錦鱗,目光落在她著的單衣上,說:“就這樣出來,不怕著涼?”說罷,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拋給錦鱗,又道:“穿上。”說完,又自斟自飲起來。
錦鱗看著手上的衣服,感情這年代的男人,就好給女人披自己的外衫。
她走上前去,將衣服重新披到圭昕身上。“夜里風涼,你穿著。喝了酒,若是著涼,搞不好明日中風,口歪眼斜!”
錦鱗剛想回屋給自己拿件外袍,卻不想圭昕一下子從座上站起,披著那外袍,抱住了錦鱗,將自己和錦鱗都包在了里面。
“別走,你別走。”
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圭昕顯然是醉了,錦鱗不動,任由他這么抱著,輕聲安慰道:“我不走,我只是想去拿件外袍穿。”
“不需要了,這樣,就很是溫暖。”
暗中觀察著的雪魅見到了這一幕,本想抬起前爪遮住眼睛,奈何這個動作對自己有些難度,轉而改成了將頭低下,埋在了兩只前爪間。呦呦呦,非禮勿視呀,非禮勿聽呀。
錦鱗終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動了動,想讓圭昕放開自己。可剛一動,圭昕卻抱得更緊。
“別動。”圭昕啞著嗓子說道,“別動,就這樣待一會。”
他吸了吸鼻子,又說:“你知道么,我一直覺得,這世界上,從沒有人愛過我。我出生后,父皇就對我不聞不問。因自己并非是天帝的親生子,加之父皇的態度也極其冷淡,宮中的其他人待我也很是敷衍。等我長大些,便很快被送去了衡陽山。我那時候多么高興,自以為離開天宮這個牢籠,自己就能自由。可衡陽山上,卻也沒有人真心對我。人人都覺得我利用自己的身份,在師父那偷懶耍滑,卻不知道我是被人下令,故意養廢在那衡陽山。我有外公卻從未見過,只知道天庭與御獸族在我出生后便斷了來往。我只想著外公定是恨我,恨我的出生斷送了母妃的命。我也曾經恨我自己,我恨當年死的為什么不是我,而是母妃,這樣我就不會經歷這些痛苦。可是,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是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那種方式換來了我的命。她是不是很想讓我好好活著?她是不是在我還在腹中的時候,就給了我很多很多的愛?錦鱗,我好高興,原來這世界上,曾經有人,這么愛過我。”
錦鱗心中很是酸楚,眼前這少年,這些年過得,應該很辛苦吧。沒有人比她更能體味到這種不易,這種艱辛。沒有人在乎你的一切,就像你明明活著,卻不在任何人的生命中有不可替代的價值,你與蕓蕓眾生沒有區別,那種孤獨,無人能體會。她將手放到圭昕的背上,輕輕地拍著。
“錦鱗,謝謝你,錦鱗……”圭昕小聲呢喃著,漸漸靠著錦鱗,睡了過去。
圭昕身量比錦鱗高出不少,錦鱗支撐不住,和圭昕兩人雙雙癱坐在地。
謝謝,這兩個字自己當真是承受不起的。其實你很難過吧?其實你很自責吧?不用堅強的,你真的不用堅強的。錦鱗摸著圭昕的頭,像是在安撫童年時期的自己。
“雪魅,你還要在那窺視多久?快點過來幫我扶他起來。”
雪魅晃晃悠悠地從陰影中出來,趴的時間太久,有點腿麻。
一人一獸好不容易將圭昕弄進自己的房間,拖到了自己床上。錦鱗做完這一切,體會到了現代一句廣告詞的含義,感覺身體被掏空。
第二日早,錦鱗剛一出門就見圭昕在門口等著。圭昕見到錦鱗嚇了一跳,說道:“老鐵,你這是被人打了?這眼睛下的淤青怎么如此嚴重?”
你丫才被打了呢!你丫眼睛下才是淤青呢!也不想昨天是誰辛辛苦苦拖你上床,溫溫柔柔為你蓋好小被,輕手輕腳為你掩好門扉的啊!你昨兒晚上呼嚕打的像震天雷一樣,我隔著院子聽得一清二楚有木有啊!
“沒,昨兒半夜不知道打哪來了頭千年驢精,哼唧了半夜,吵得我幾乎整晚沒睡。”錦鱗咬牙切齒。
圭昕納悶起來,這荒脊嶺,打哪來的驢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