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沖天,無數冤魂發出凄厲的尖叫聲扶搖直上。
“啊啊啊!”陸魚滿身大汗,驚然坐起!
“大魚!你醒了!”耳邊,傳來牧溪欣喜的聲音。
“溪仔?啊,還有白大叔。”咪蒙的雙眼好一會才看清眼前的人,陸魚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說道。
“你做噩夢了嗎?”牧溪從座椅上站起,端來一杯梅汁。
陸魚大口將梅汁喝下,茫然的看著牧溪。
“你已經昏迷五天了。”牧溪說。
掩不住看到陸魚平安醒來的喜悅。
“啊?”陸魚張大了嘴巴。
“跟化成神樹的尸妖一戰,讓你的筋骨幾乎完全碎裂,牧王動用了王朝最好的醫師和神光咒術士齊上,才救回了你的性命。”白滄淡然說道,雖然臉上的欣喜之色也還沒有消退。
“大魚,你又幫了我一次大忙,如果沒有你們,整個中州可能都會面臨滅頂之災。”牧溪說。
“雖然此戰看似全勝,可是尸妖如此刁鉆詭異,不會再卷土重來吧......。”白滄皺著眉頭。
“不會的。”陸魚說。
“?”白滄和牧溪疑惑。
“我也說不清楚,不過我感覺尸妖那家伙這次是徹底完蛋了。”陸魚皺著眉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白滄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你休息吧,不要想太多,會慢慢好起來的。”牧溪看著陸魚。
“好起來?什么啊?”陸魚奇怪。
忽然,他感到體內的力量似乎有些遲鈍,有些微弱。
“???”陸魚握著空木杯。
木杯是用巖木所制,雖堅硬無比,可是以陸魚的橫力,早該呯然碎裂。
可是陸魚用盡全力,用到手腕泛虛,木杯毫無動靜。
“???”陸魚瞪大了眼睛,看著牧溪。
“大魚......你......筋骨全然碎裂,雖然在術士和醫師的調劑之下保住了性命,但受損的筋骨不容易恢復如初,可能還需要時間......。”牧溪語氣有些僵滯。
“什么意思?”陸魚腦袋有些混亂。
“陸魚,后續我們還會繼續派人尋找仙草靈藥,盡力讓你恢復如初。”白滄走到陸魚身邊,拍了拍陸魚的肩膀。
“不是吧?溪仔?開什么玩笑?任務搞定了,小狐貍變成了牧龍圣女,我變成了殘廢?那我還怎么當牧龍將軍?”陸魚明白發生了什么之后,瞬間炸開。
“......。”牧溪看著陸魚,充滿愧疚。
“叫小狐貍來!她干掉了一整個城的僵尸,治我的傷還不是輕而易舉!”陸魚氣憤喊道。
牧溪轉頭和白滄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搞什么!快叫小狐貍啊!她干什么去了?竟然不給我治好傷?”陸魚怒道。
無人應答。
“你!不會......她還沒有醒吧!尸鬼的爛木叉子被我按住了啊!她不應該受傷那么重啊!”陸魚雙眼圓瞪,語氣中說不出的焦急。
“搞什么!你倆不說話是什么意思?小狐貍出什么事了?”看兩人依舊不發,陸魚焦急的問道。
“大魚......阿貍她......。”牧溪吞吞吐吐。
陸魚看著牧溪,又看向白滄,一臉惶恐。
“洛貍因為擅自屠城,犯下滔天大錯,已被囚于黑塔,等候發落。”白滄緩慢說道。
“黑塔?”陸魚頓時蒙了。
黑塔是牧王朝囚禁重犯的暗然之所,由牧龍所設,立于牧王城最西側的角落,附近沒有居民,沒有人煙,只有冷酷的鐵石之墻和游弋的守軍。黑塔設有十層,每層一室,不設窗臺,內部漆黑一片,是為防止不可輕殺而不得不殺之人而建,牧王朝存在這么多年來,還沒有囚禁過任何人。
“干嘛把她扔那里面?”陸魚一臉無法置信。
“她犯的是屠城之罪,罪大惡極,已在牧王朝引發動蕩。”白滄淡定說道,
牧溪眼含愧疚,無法直面陸魚。
“犯什么罪?她救了牧王朝,救了整個中州啊!”陸魚一拳砸在床上,爆出骨裂之聲。
“大魚,你先別激動,這只是權宜之計。”牧溪焦急說道。
“什么權宜之計!你們就這么對待她?她拼了命救牧王朝啊!她差點死了啊!”陸魚似乎感覺不到碎骨之痛,不斷敲打床面,試圖坐起。
“洛貍在破戎城內尸禍未明的情況下施法,燒死了整個城池的六萬余人,此行罪無可恕,勢必接收審判。”白滄。
“什么六萬人!那是六萬僵尸啊!咬了人還會把被咬的人也變成尸鬼的狗屁尸鬼啊!魏羊那老小子呢?他在場的啊,知道情況的啊!所有參戰的將士也知道!怎么就把小狐貍定罪了呢?”陸魚顫顫巍巍的下床,牧溪前來攙扶。
“大魚,阿貍的處置還在商議,并沒有定罪......。”
“什么沒有定罪!黑塔那是人呆的地方嗎?你還不趕快把她撈出來?你關她幾天了?”陸魚心急如焚。
“我會盡快壓下王朝中的流言,還阿貍清白,大魚你不要太過急躁......。”牧溪按住想要出門的陸魚。
“陸魚,洛貍所行之事牽連甚廣,你不要太過急躁。”白滄也過來制止狂躁的陸魚。
“什么急躁!那是小狐貍啊!”陸魚反按住牧溪的肩膀“是我們一起奮戰過來的小狐貍啊!是獒哥的妹妹,一直支持著你的伙伴啊!”
牧溪避開陸魚的目光,低頭不語。
“來人,幫助陸魚好好歇息。”白滄對門外一聲令下,四名牧王軍走了進來,拉來抓住牧溪的陸魚。
“大魚,你稍安勿躁,好好休養,隨后我再來看你,阿貍的事,我會盡快讓它了結的。”牧溪說完沒有回頭,快速走出房間,白滄緊隨其后。
“哎!哎!溪仔!你是不是瘋了!你不知道小狐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嗎???”陸魚的狂吼在牧溪背后響起,直到厚重的木門關上,才把聲音隔絕在了那一房天地里。
“陸公子,不要激動,傷會再發作的!”四個牧龍將士輕而易舉的把陸魚按在床上。
四個普通士兵按住陸魚。以往何至如此?
“怎么回事?你們都是怎么回事?你們都他媽不正常了嗎?小狐貍可是救了你們......”
“陸公子!洛貍親手殺了六萬多人!六萬多人!!我的叔叔就在破戎城內,這座牧王城里,很多人都在破戎城有相熟至親之人!洛貍所行,簡直喪心病狂!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抓住陸魚右肩的牧龍士兵大吼,吼的眼眶血紅,手上用力,竟將陸魚掐的痛徹心扉。
“放什么屁!破戎里面的人全都變成尸鬼了!!!尸鬼你知道嗎?那已經不是你們的親人朋友了!你們腦腦子有病嗎?有病嗎???”陸魚肩膀疼的痛徹心扉,胸口處卻涌出火燒火燎般的怒意。
“全城人都變成尸鬼了嗎?全都變了嗎?火燒之下,連活人也被活活燒死,你不知道嗎?”抓住陸魚右肩的手力氣越來越重。
“應該是都變了!尸妖也說了!那些僵尸放著不管會跑出來的!所有人都會死的!再說小狐貍也不是有意點火,只是那些尸妖化成星火之后引燃了什么東西才著火!小狐貍根本不懂焰術......”陸魚倔強大吼,手腳奮力掙扎。
“嘭!”
一聲悶響,陸魚硬挺的昏了過去。
抓住陸魚左肩的牧龍士兵一拳砸中陸魚后腦。
“我就算跟尸鬼戰死,也不愿意有人擅自把我的親人活活燒死!”打昏陸魚的軍士眼角含淚,悲憤說道。
陸魚再次醒來,房中已經空無一人,斷裂的手骨也已經被接上。
摸了摸還在疼痛的腦袋,陸魚毅然走下床去。
開門,門口站著兩個牧龍軍士。
“陸公子,請回房休養。”一名軍士面無表情。
“搞什么?囚禁我?溪仔給你們下的命令?還是白滄說的?”陸魚沉聲問道。
“陸公子,請不要對牧王直呼其名!”另一名軍士皺眉。
“什么直呼其名?有多高貴?老子從小看他長大的!”陸魚剛吼完,就被兩名軍士粗暴的推入房中,關上木門。
“給老子開門!他媽的,你們算是什么東西!”陸魚狠命敲打著房門。
“讓開!”門外,一聲低沉的吼聲穿透木門。
“魏將軍,你......。”
“嘭!”
兩聲倒地之聲響起,門被推開。
“老小子!你怎么回事?怎么讓小狐貍被抓了?”陸魚在魏羊進門的一刻就扭住了他胸前盔甲。
“先坐吧。”魏羊煩亂的撥開陸魚雙手,皺眉坐下。
“坐什么坐!老子要去找小狐貍!找牧溪!”陸魚怒目而視。
“......。”魏羊迎著陸魚的目光,用一股兇猛巨獸般的霸氣將陸魚壓下。
陸魚眉眼含怒,氣憤坐下。
兩人相視無語。
“你倒是說點什么啊!我都坐下了!”陸魚受不了死一般的寂靜。
“你傷怎么樣了?我聽到你醒了,連夜趕了過來。”魏羊說。
“少說廢話!”陸魚不耐煩道。
“陸魚......。”魏羊沉思片刻,才開口道:“牧王朝的狗雜碎們,全都浮出水面了。”
“啊?”陸魚不明白。
“破戎城內的軍隊和牧民是從牧王朝麾下的所有部族中挑選出來的,此次剿滅尸妖,代價是六萬人死去......。”
魏羊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魚打斷:“死的那是六萬尸鬼!哪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嗎?你放什么屁!”
“但是沒有人能說清楚那六萬多人是否全部變成了尸鬼,洛貍連人帶尸一同絞殺的傳言,已經傳遍了整個牧王朝。”魏羊雙手交叉,扶住下巴。
“你明明知道的啊!你不會說嗎?”陸魚驚異的看著魏羊。
“那天一同奮戰的軍士中,也有不少人的家人朋友就在城中,沒有親眼確認,他們也無法相信城內之人已經全部尸化。”
陸魚目瞪口呆,此事似乎陷入了一個迷局,千絲萬縷,找不到解開之法。
“那牧溪想怎么樣?”陸魚問。
“以后不要再對牧王直呼其名,今日我到牧王殿,已經聽到昨夜守衛軍士稟報你目無君王。”
“他媽的!他們想死不成?”陸魚大怒。
“我已經當著牧王的面修理了他一頓,但王臣之禮不可大意,你和牧王私下交好,面對外人也要謹言慎行!”
“什么鬼話?老子叫他名字怎么了?他媽的這也是問題......算了算了!不說了,小狐貍怎么辦?”
“洛貍的事......現在不少民眾在一些部族的煽動下,已經認為洛貍丫頭沒有經過仔細分辨就將人與尸一同燒死,牧王和牧臣大人正在盡力周旋,企圖扳回事態。”
“今天都第六天了吧?小狐貍在幽寂塔六天了啊!我要去找她!”陸魚說道。
“現在恐怕不行......很多牧民幾乎失控,日夜圍在黑塔下叫罵,如果不是牧王派去兩百牧王軍士守衛,恐怕......。”魏羊欲言又止。
“他媽的!老子把他們全部殺光!”陸魚跳了起來。
魏羊猛然站起,按住陸魚雙肩把他按下:“陸魚!不要沖動,你這樣會害了洛貍!如果有人死在你的手里,人們會想起你二人都是從野原而來,恐怕情勢會變得更加不可挽回!”
“......。”陸魚喉嚨咯咯作響,卻無法發出聲音。
“耐心等著,相信牧王,他是和你們一起奮戰的伙伴,他會盡力的!”魏羊說。
“我......我要見牧王。”陸魚突然像泄了氣一般,頹廢的說出這句話。
“我去稟報,你在這里等候。”魏羊松開陸魚。
“不要再沖動!”出門前,魏羊回頭說道。
半刻鐘之后,牧溪出現在陸魚眼前。
“溪仔!”陸魚一見到牧溪就豁然站起。
“大魚。”牧溪示意大魚坐下。
“你知道小狐貍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你也知道小狐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牧王朝,為了你!”陸魚急切的說。
“我知道......。”牧溪回答。
“那你準備怎么辦?小狐貍已經關在黑塔六天了,那不見陽光的地方怎么能呆人?我答應過獒哥要照顧你們,可這算是什么?為什么小狐貍立下大功還要被如此重罰?”陸魚說。
“魏將軍應該已經告訴過你如今的形勢......大魚,稍安勿躁,阿貍難免受些委屈,但我會盡快救她出來的!如今阿貍一旦外出,可能比待在塔內還要危險!”
“說什么屁話!你不是王嗎?你下令啊!讓那群人閉嘴!誰再亂說就殺了他!”陸魚怒不可遏。
“大魚,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我雖然是王,但也不是僅憑這個身份就可以解決所有事......你不要急,我會盡快想辦法。”
“想什么辦法?想什么辦法?”
陸魚急怒之下抓起牧溪的領口,牧溪一驚右臂甩開,竟將陸魚甩倒在地。
“大魚。”牧溪趕忙上前想要扶起陸魚。
“滾!”陸魚雙眼通紅,怒氣已經無法壓抑。
“......大魚,我先走,你......一定要冷靜。”牧溪眼光閃爍,說完后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他媽的!”
牧溪走后,陸魚恨聲大吼。
走來走去、空揮斷龍、原地跳躍......此后,陸魚足不出戶,在房內咬牙鍛煉,再加上每日的神光咒治療,十天后,握著斷龍的手再次變得沉穩有力。
“六七分了吧。”陸魚緊握拳頭,感受體內流動的力量。
十天里,牧溪只來了兩次,每次到來都是一臉愁苦,在陸魚逼問之后,臉色更是難看。第三天起,牧溪就沒有再來了。
正午,神光咒術士如期而至。
“小狐貍怎么樣了?”每次白光術士到來,陸魚都要問。
“......不知道。”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然后白光術士將凝聚著光團的手按在陸魚頭上,白光緩慢滲入陸魚體內,往下流淌。
“你們這群人真的是沉得住氣啊,對小狐貍沒有一點關心嗎?”陸魚斜著眼。
“陸公子,我知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可你不必勉強我們也和你一樣。”神光咒術士皺眉。
“你也恨她嗎?”陸魚嘆了口氣。
“......。”神光咒術士沒有應聲。
破戎城燃燒當天,這個神光咒術士也在場,她知道當時的情形。
但是她無法確認,或者是不想相信自己的哥哥當時已經確確實實變成僵尸,這份不確定延伸出的恨意與焚城大火同時燃起。
“你認為她是會無故屠城的人嗎?”陸魚繼續問道。
“不管我怎么認為,她屠殺了破戎城的事都是真的。”神光咒術士施法完畢,收回了手。
“你不認為是她救了你們嗎?”
神光咒術士皺眉,沒有應聲就轉身而去。
“牧王朝的人都不行啊。”門關上后陸魚躺下,閉上眼睛輕聲說道。
一覺醒來,屋外的天空已被夜幕籠罩。
陸魚拿起斷龍,走到房門前。
“門外的人!”陸魚大喊。
門外沒有回應。
但是陸魚感覺,房門外是有侍衛把守的。
“不吭聲?”陸魚冷笑,斷龍揮出。
“啪咧”,一聲斷裂聲響起,斷龍順著門縫直直而下,門外的橫木被劈成兩半,木屑七零八落的在空中翻飛。
“陸公子!你干什么!”門外,八個牧龍軍士睜大了眼睛,緊張的看著從房內走出的陸魚。
“做我該做的事,你們給我滾開!”陸魚臉色陰沉。
“你該做的事就是在房內待著別動,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八人中,似乎是隊長的人舉起鐵劍,對著陸魚。
然后劍碎人飛。
斷龍刀光連閃,剩下的七人也失去了意識。
陸魚將八人快速扔進房中,換上一件牧龍軍衣,往王庭峰下跑去。
推開王庭峰下的大門后,牧溪與王庭峰下守衛的牧王軍迎面而視。
“陸魚?”幾個守衛大驚。
“不讓開,就別怪我。”陸魚調整了一下呼吸,雷霆而上。
“攔住他!”
“一起上!”
“不要殺了他!”
二十個牧龍軍士圍攏住疾沖而上的陸魚,但狂暴沖來的陸魚對于這些一般軍士來說猶如巨大的猛獸一般無敵,斷龍每次揮出總有幾人飛離地面,而其他人因為不敢下殺招,更是投鼠忌器,圍堵僅僅持續了半分鐘就被陸魚突圍。
“他們不敢下殺手。”陸魚定下心來,往前猛沖。
一路砍殺,陸魚和斷龍都已經沾滿了血跡。
雖然陸魚盡力用刀背應戰,但一路上堵截的士兵不斷增多,尚未恢復全力的陸魚沒有太多留手的余地,猛砍之下,總歸制造出了十幾個刀下亡魂。
夜幕剛剛降臨,牧王城內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走于街上,不少人都看到了勢如瘋虎的陸魚,避讓之間,陸魚聽到有人認出了他。
“這不就是從野原來的那小子?”
“他怎么突然瘋了?”
“不會是要救那個妖女吧!”
流言陸續傳入耳中,怒氣越來越盛的陸魚用刀背砸暈兩個撲上來的牧龍軍士之后,站在原地怒目環視周圍人群。
“你們才瘋了吧!洛貍她救了你們!救了你們所有人!”陸魚怒吼,一度壓過了人群中的噪雜。
“這小子果然瘋了!快來個將士把他干掉!”
“野原來的人果然個個都是野蠻人!”
陸魚的牙齒磨的咯咯直響,在被人群的議論聲淹沒之前,揮舞著斷龍沖出了人群。
二十分鐘后,氣喘吁吁的陸魚來到黑塔下。
遠處環伺著光亮,映襯的這座塔更加黑暗、深邃。
但最高層,卻隱隱有光透出。
“小狐貍!我來了!!!”
陸魚仰天大吼,沒有理會圍攏過來的牧民和牧王軍士。
高塔內的白光似乎晃動了一下。
“你來了又怎樣?”一個人高高躍起,落在陸魚身前十米處。
“王起將軍!”陸魚看著眼前健碩的身影。
王起,牧龍飛龍將軍秦壓麾下第一戰將,牧龍副將之首,最有希望成為下一個牧龍將軍的戰士。
“我這幾天嘴巴都要磨破了,但是我還是想問你一句,難道你也跟那些白癡一樣認為小狐貍是屠城的兇手?”陸魚氣憤。
“......我如何認為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實。”王起頓了一頓,沉聲說道。
“你!”陸魚看著王起。
那個停頓,意味著對所有人來說,如今重要的其實都已經不是事實。
“小狐貍!等我救你!我們一起離開這個狗屁王朝!”
話音剛落,一道寒光飛來,陸魚堪堪避過,臉上已經被劃出一道傷口,鮮血直流。
“不要侮辱牧王朝!”王起手中銀戟指著陸魚。
“媽的,有本事你殺了老子!”陸魚眼中血絲叢生,紅著眼朝對著自己的銀戟砍去。
“無知。”王起回手,一道空刃對著陸魚飛來。
“唔!”斷龍擋住空刃的一瞬間,空刃炸開,陸魚遠遠飛出。
“不至于這么差吧,你傷還沒好嗎?”王起問道。
陸魚咬牙站起,不發一語。
劇烈的爆炸帶來的沖擊讓他一口鮮血涌出。
“王將軍!打死他!”
“野原來的畜生!我剛剛看到他殺了好幾個牧龍軍士!”
“野人就是野人!馴不好的!”
“殺人魔!去死吧你!”
周遭喊殺震天。
“叫喚什么!有本事你們自己出手來取我性命!”陸魚張嘴,鮮血流出。
“我不想殺你,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王起皺眉。
“為什么不殺!王將軍殺了他!讓那妖女也試試身邊人死了的滋味!”
“對!殺了他!不要再磨蹭了,順便把那妖女也殺了!”
“殺了野原的雜碎!殺了妖女和這個不分是非的混蛋!”
陸魚站在原地,感受著洶涌而來的陣陣殺意和惡意,心下悲涼。
他們都不知道,或許知道也已經忘了,洛貍和她的親人們為了牧溪付出了多少犧牲。
“你救不了她的!”王起緩緩說道。
“十幾天了,我知道小狐貍受到不白之冤有多委屈難過,既然你們不再需要我們,就放了我們吧。”陸魚輕聲說道。
他是在懇求,他知道現在的自己不是王起的對手。
“洛貍身犯大過,就這樣放走你們,不足以平民憤。”王起搖了搖頭,眼中掠過一絲不忍。
“對啊!還想走!你走的了嗎?”
“幾萬亡靈早晚找你們要命!”
“牧王為何還不下令殺了妖女和這個畜生?王將軍你動手吧!”
“我那可憐的孩兒才剛進破戎城一個月,就被妖女燒死了......”
一陣喧嘩,讓人群更加激憤,還有不少人想起了自己死在破戎城的親人和朋友,一起嚎啕大哭。
陸魚看著周圍勢如瘋似狂的人群,感到一股氣憋在胸口,沒法吐出,也咽不下去。
天上突然亮了。
所有人抬起頭。
螢火蟲一樣的光點縈繞在黑塔最高層,不斷順著石塔的微不可見的縫隙滲出。
然后匯集成河,緩緩的,準確的流到陸魚體內。
“陸魚哥哥,謝謝你。我知道我的所為有悖天理,無論如何我確實親手殺死了破戎城內的所有人。”
沐浴著白光,輕柔的聲音在陸魚耳邊響起。
“我愿意接受懲罰,等牧王朝的人覺得懲罰足夠了,溪哥哥會放了我的。我在這里不會有任何危險,不會喪命,你放心吧。陸魚哥哥,你走吧,一路而來,想必你遇到了不少阻力,不管是傷了人還是失手殺人,都會成為別人要求懲處你的口實,會讓溪哥哥更加為難。我不想看到溪哥哥更加為難,也不想看到你受傷害。”洛貍的聲音讓陸魚淚流滿面。
這聲音很堅強,但也很柔弱。
柔弱到不像是溫柔的洛貍說出的聲音。
“走吧陸魚哥哥,回野原等我。如果有朝一日我被放出黑塔,我會回野原找你。”
聲音停了。
周遭的喧囂聲又再次響起。
這個聲音,只有陸魚才能聽到。
“......你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王起說。
白光籠罩陸魚之時,王起就運起體內法術,捕捉到了白光中蘊藏的聲音。
陸魚呆呆的看著王起,開口:“她會是自愿留在塔里的嗎?”
王起沒有說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媽的誰會愿意留在這里!留在這種鬼地方!”陸魚暴躁的跳起,斷龍帶著空刃撲向王起。
王起暗嘆,揮起銀戟,擊碎空刃,擋住斷龍,一腳將陸魚踹倒,踩在腳下。
“......不管怎么說,洛貍不能走。”王起神色復雜的看著陸魚。
洛貍和陸魚,本該是能在未來名動中州,成為王朝盛世支柱的人。洛貍天賦異稟的神光咒之能和陸魚源源不絕的強大力量,曾被所有人,包括所有牧龍將軍寄予厚望。王起曾多次在秦壓口中聽出了他對陸魚的期待,耳濡目染,王起也非常
期望看到未來的洛貍和陸魚,會有多大的成就。
可現在,洛貍似乎已經陷入了無法脫身的困局。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難道也必須摧毀嗎?
“你想死嗎?”王起問道。
“死在這里,也比跟你們這些是非不分的白癡混在一起好!”陸魚咬牙切齒間,血沫噴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