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了。”林小澄勉強打起精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不對啊……”何洵依舊不死心，“白起他會不會性格比較冷，所以……”

“好啦，不用安慰我。”林小澄撓了撓頭，決心把白起的事情放到一邊，“我先去拿紗布。”

“那我陪你去。”何洵說完，順勢挽起了林小澄的手臂。

衣服接觸的瞬間，兩個人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林小澄怔了一下，才欣然的邁開步子。

如果說女生的喜歡和討厭就是這么沒緣由的話……

那確實是這樣。

兩個人挽手走在走廊上，帶起了陣陣溫柔的風。

“那……你不喜歡哥哥對嗎？”思考了半晌，何洵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口，修長的腿在走廊上踩出一個個清晰的影子。

林小澄的笑容頓時凝固。

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之前總是把許墨當做哥哥一般的看待……但似乎在她進入高中后重新見到許墨的那一剎那，一切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那盒精心準備的星空棒棒糖，家里躺著的那個加菲貓，那個記憶中的小男孩，和剛剛……倒在血泊中卻依舊擔憂的面容……

還有那些，她完全不知道的從前。

“……我還有些事情，想跟他確認。所以……”

何洵沒有接話，只是突然停駐了腳步，拉了拉林小澄的手臂。

逆著光，白起穿著一件深灰色的棒球外套，把手放在衣兜里，看似漫不經心的走過來。他的臉被照的有些參差不齊的光斑，卻在看到林小澄和何洵那一瞬間，整個臉陡然轉成暗色，暗得比窗外的寒風更冷冽，甚至是……狠戾。

“學、學長……”林小澄呢喃一聲，又猛然埋下了頭。

“你為什么會在醫院？”白起的聲音很輕，像是冷風一般，掃得人心尖發顫。“還有，為什么會跟她在一起？”

這才是白起煩躁的緣由。

原本要去找王教授的白起正坐在車上，突然看到手機里她的定位，心中有些不安，于是匆忙趕到醫院，卻看到這一幕……

這個何洵，不就是許墨的掛名妹妹嗎。

想到這里，白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許墨哥受傷了，所以……”不知道為什么，林小澄一見到白起，氣勢又弱了下來。她想拿出昨天晚上被白起拒絕之后那個近乎爭吵的霸氣，卻又在想到那個吻之后……無奈的垂下了眼角。

“呵，所以你才剛一離開我家，就去找他了？”白起揚起了下頜，輕蔑的勾了勾唇角。

“他家？”何洵小聲的驚呼打破了兩個人的對峙，她看著白起冰冷的眼眸，只得尷尬的對林小澄微微一笑。

看著白起緊張中帶著淡定的神情，又想到曾經他對自己的威脅……她自顧自的嗤笑一聲，望著走廊盡頭的燈光，跟林小澄示意后，快步離開了這個暗流涌動的空間。

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依舊緊繃。

“我沒……”林小澄依舊低著頭，望著地板上的影子又停止了辯解，腦海中全是白起昨天晚上的拒絕，和那個莫名的吻。她的睫毛有些微微的顫抖，嘴唇因為過于緊張而發白了些……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及時的出現在醫院，甚至連發絲上的微汗都那么明顯，卻又永遠那么倨傲，那么冷淡。

“學長你……在吃醋么？”鬼使神差般，林小澄抬頭看著白起，眼神澄澈得如同夏日晴空的海岸線。

白起被她突然戳中他的心思搞得大腦空白了一秒，他盯著林小澄的眼中白熾燈的倒影，不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吃……醋……

猛然間，白起覺得自己由脖子到耳朵，全部都開始滾燙了起來。“咳……”他無奈的再吞下一口口水，“我是問你，為什么會在醫院。”

“因為我找許墨哥有事……”

“不要接近許墨。”白起煩躁的打斷她，眼神瞟向遠處的一雙熟悉的眼睛，心中一沉，急忙側身。

“為什么。”林小澄也有些氣急了，她不明白為什么從他們第一次在戀語大學見面開始，白起就一副敵意滿滿都樣子，“許墨哥他……”

又不能告訴他，他們似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總之你先跟我出來。”白起再次看到那個帶白口罩的人，“我不能再這里說。”

“我不。”

“聽話。”說到這里，白起順勢抓起她的手腕，用力朝前拉著。誰知林小澄也突然開始較真起來，雙手拽住白起的手，死命的往相反的方向拖。

溫熱的皮膚間相互摩擦著，卻有些任性的笑容徜徉在她心底。

白起看著林小澄鼓起腮幫的樣子，心下無奈，只見他猛然彎下腰來，“那好吧，”說完，褐色的頭發隨著他身體的氣息拂動著，又些昂然的怒意。他微微彎下身子，伸手一拉，突然勾住林小澄的腰，貼在他的肩膀，然后又一鼓作氣，順勢把她扛在肩頭，一氣呵成。

“喂……”

周圍滿是看熱鬧的人群的噓聲。

“放……放我下來……”被突如其來扛在白起肩上的林小澄有些氣急，瞬間臉被憋的通紅，她揮手拍打著白起厚實的背脊，卻沒能晃動白起半分，“放……”

“別動。”白起斜睨了周圍的人群一眼，右手緊緊的箍住她的腰，又加深了一道力量。

“學……學長……”林小澄被他扛在肩上，心里又羞又氣，一時間沒了分寸，只能發出微弱的求饒。

“喂……”

白起并沒有理會，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大步朝前走去。

兩分鐘之后，兩人來到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白起試圖彎腰，卻又停止了動作。

“學長……”林小澄的聲音柔軟的近乎哀求。

“你會聽話了對嗎？”白起有些想笑，卻蹦著臉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

“嗯……”她悶哼一聲，也沒了剛剛的氣焰。

白起輕輕的把她放下。在腳觸地的瞬間，林小澄感覺自己到了一片半明半暗的的世界，這是醫院走廊的一片安全通道，只是窗外的陽光格外刺眼，把地上照出了一大片透明的反光。

“學長干嘛把我帶這里來……”林小澄捂住發燙的臉，靠著墻，往后縮了縮身子——眼前是白起熾熱的胸膛，是那個……曾經盛滿了她的眼淚和委屈的胸膛。而如今，她突然覺得這樣的處境有些尷尬。

尤其是，昨晚之后。

“有人在……咳咳……”醫院監視幾個字被白起咽了下去，他知道那些人是父親的眼線，暫時不會傷害他。

卻不能讓她被嚇到了。

“誒？”

“我說，你了解許墨嗎？”

“就算不了解我也覺得……”

“他很危險。”白起再次打斷她的話，俯下身子，身體傳來的熱度幾乎快讓林小澄紅了耳根。他把手撐在墻上，眼神中滿是擔心的神色。

“嘁，”林小澄翻了個白眼，想伸手推開白起的禁錮，解除了這樣過于親密的距離，“學長不要再危言聳聽了，許墨哥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

聽到林小澄這樣的評價，白起挑起了眉頭，“為什么這么認為？”

“我們認識很久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那次撞傷你的人。”白起的聲音又升了好幾度，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是他讓你失憶的。”

時間靜默了兩三秒，太陽明顯的挪動了位置，用光把地板上窗戶的影子照得狹長了些。日光下，能看到女生的臉色有些忽明忽暗的發白，咬緊了下唇一動不動的僵在原地。

“我知道……”她屏住呼吸，半晌，才歪起頭看向這個……心里一直仰望的人，“所以學長就因為這個，覺得我不應該接近他？”

“不僅僅是這樣。”白起說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讓她知道任何Evol的事，從戀語大學，到許墨可疑的背景，甚至是……曾經的那件事……

對于這個白紙一般的女生來說……太殘酷了。

“等等，學長……找人查我？”

“……”

“不是查你……”白起面色有些尷尬，“我是擔心……”

“擔心？”

林小澄一時氣結，“即使到了現在，學長還要說這樣奇怪的話嗎？”

“嗯？”

“學長還真是狡猾呢，”林小澄突然覺得鼻子有些泛酸，仰起頭看著白起，“明明不喜歡我，背后做那么多事……又是威脅何洵，又是調查我……你、你時間很多嗎？”

蒼白的嘴唇因為過于幾張而有些發抖，甚至連瞳孔中，都是晶瑩的寒意。

“……”

過了好久，白起緩慢的抬了抬眼皮，著林小澄紅紅的鼻頭和微微顫抖的睫毛，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他把手放進衣兜里，后退了一步。

手臂和心里，都是一陣生硬的痛感。

“有很多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白起語氣輕柔了很多，卻像是一顆顆厚重的棉球，鈍鈍的砸在林小澄身上，“聽話，離他遠一點。”

“我什么都不怕……”林小澄吸了吸鼻子，“學長你……不說清楚……”

話到一半又停住，因為她從白起的眼神中，第一次讀到了一種叫作妥協的情緒。

那個高傲又孤僻的冷漠學長，任由發絲胡亂的搭在額頭。他的眉頭微皺，盯著林小澄的眼眸中有些褐色的光，忽明忽暗的，卻滿含疲憊。

“學長……可以告訴我嗎？”林小澄委屈的低喃道。

“你想知道什么？”白起抬了抬眼皮，聲音都有些倦意。

“所謂的……不能知道的事？”

“……”白起心中一沉，腦海中閃過了她知道事件可能會出現的反應，倒吸了一口氣，又后退了一步。他心中的緊張，心疼，失落，無奈摻雜在一起，卻只能化成沉默的嘆息，“現在……不可以。”

“什么嘛。”林小澄聽到這樣的敷衍，心中更是煩躁了些，猛然拍開白起困住她的手，“多謝學長費心了！“吼完這句話以后，她便飛快的跑開了，只留下一個微弱的剪影，持續晃蕩在白起的瞳孔中。

白起撐著額頭，盯著被云霧遮擋的晴朗天空，重重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