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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態度

  • 捍衛諸天
  • 皇伯庸
  • 5298字
  • 2018-02-13 21:41:02

(感謝浪跡天涯88,和夢夢尋尋千千載載的推薦票,艾瑪原來不是單機)

乳川郡位處西南,山川險要,地勢難平,稍不注意,平地上都得跌個跟頭。

若是輕點還好,自己爬起來拍拍屁股,罵幾句娘也就了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但若是不小心跌到了腰,扭到了腳,磕到了腦袋,那可不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事,非得去醫館送上一筆不可。

不說其它大病小病,風寒感冒,單這跌打扭傷,乳川郡大大小小三十多個大夫,二十多家醫館就沒少賺,名氣大的日進斗銀,名氣小的每天也能落個幾百文錢,堪稱是乳川郡一等一的好買賣。

更絕的是,這門生意只要乳川郡人沒死絕,就不愁斷絕的那一天,要是子孫稍微有點天賦,那可真是一門能父傳子子傳孫子子孫孫無窮盡矣的天下第一等好生意!

舉個例子,那濟仁堂東家黃大壯,現在叫黃愛民的,本是個農戶,種田為生,偶然間不知從哪得了一本《跌打專精》,從那天起白天種地,晚上苦學,偷摸著找人試驗,折了幾十條腿后終于把這本《跌打專精》學成了,從此搖身一變,從一個種地漢子變成了骨科圣手!

嘿,打響了招牌,黃大壯就變成了黃愛民,城外兩間小平房變成了城內三進大院子,原來每天下地和鄰居聊天打屁也變成了和好友品茶會友,還買了幾個老實的下人,又娶了幾房嬌媚可人的小妾,人生贏家啊!

不過最近,黃愛民的脾氣可不怎么好,也不見去醫館坐鎮,整日在家里發著脾氣,就連那從青樓贖回來,床榻上風騷無比平日甚得寵愛的第三方小妾也不敢近身,生怕平白無故挨一頓打。

這日,黃愛民又摔了一個白瓷花瓶,滿肚子火無從發泄,恰好三太太穿著身絲袍從門口過來,把那圓月似的翹臀勾勒的纖毫畢現,登時就勾起一陣邪火。

剛沖出門準備把這妖媚女人扛上床榻,日光一照,一看天時,登時像是一盆涼水從頭澆下,再沒了白日宣淫的念頭,喚了馬車匆忙就往醫仙廟奔去。

下了馬車,沉著臉,推開一個礙路的仆人,左拐右拐,來到醫仙廟的側室,推開門,一陣比一陣高的聲浪頓時撲面沖了出來,黃愛民被聲浪一沖,就是一滯,他娘的,這群王八蛋還沒商量個結果來。

看到有人推門進來,里面正吵得熱鬧的一群人齊齊瞥過來看了一眼,隨即又扭過去繼續爭論,黃愛民心里更加惱火,天天吵天天吵,有個屁用。

一邊心理罵著,黃愛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旁邊濟生堂的東家王守一早坐著了,翹著二郎腿,整個人軟沓沓的癱在椅子上,看到黃愛民坐下,打起精神坐直了。

兩人脾性相似,臭味相投,醫館名號也差不多,彼此熟絡無比,不用虛頭巴腦,黃愛民沉著臉,問:“怎么他娘的還在吵!”

王守一朝著爭吵最激烈的地方一努嘴,渾不在意道:“有李老頭在,哪能有個什么結果。”說著,王守一低頭湊過來,壓低聲音,眼露兇光,道:“要我說啊,大壯,不如咱倆找個麻袋把李老頭套起來打一頓,再往街上一扔,就說是黃二干的,狗急了跳墻,兔子急了咬人,李老頭丟了這么大的人,我就不信他還他娘的猶豫。”

黃愛民抬著眼看了一臉猶豫,正吞吞吐吐和旁人說話的李老夫子,人多意見大,那祈福廟的黃二已經欺上門了,這在座的哪個不急哪個不惱?偏偏這李老頭一直猶豫不決,說什么人不和妖斗,君子不立危墻,墻都欺上門了,你不立有個屁用!

但偏偏這李老頭年歲大,人脈廣,在這醫仙廟二十幾位成員里面,堪稱德高望重,很多人以他為首馬首是瞻,他猶豫不決,這醫仙廟就拿不出個對策。

而那黃二本是個地痞,帶著手下五六號人整日偷雞摸狗,不干正事。

誰料那祈福廟崛起了,卻被黃二瞅住了空子,干起了那“搶病人”的下三濫勾當。

混跡市井的消息大都靈通,誰家的三長兩短都一清二楚,這黃二拉起人馬,聽到誰家有病人,直接沖進門把病人抬去祈福廟,等福應娘娘揮一揮手,再和病人談辛苦費的事。

那主祭陳川正愁祈福廟不能發展壯大,不能讓所有人沐浴在福應娘娘的恩德下,眼見得黃二行事下流,但那人數可不是假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認了此事。

而那黃二要的辛苦費雖然不少,但比較起醫館來可是便宜了不少,因此雖然不少病患覺得憋屈,甚或著覺得受了妖怪的法術很是不詳,但被那七八條漢子一圍,俱都乖乖的掏了錢,甚至還有不少就此轉移陣營,供奉了福應娘娘。

效果如此之好,還是個沒本錢的買賣,黃二徹底做上了癮頭,整日帶著手下游街串巷,看見有那咳嗽感冒,瘸腿拐手的架起人就走,時日一長,街上竟然沒人了!

街上沒人,就去醫館,剛開始還是在離醫館遠些的路攔住求醫問藥的,看到城里各個醫館都沒什么動靜,膽子越來越大,甚至直接擺明車馬堵路搶人了!

沒了病患,醫館就沒了生意,沒了生意,那金燦燦的銅板可就得從手里飛了!

若不是李老頭一直猶豫,黃愛民早都抄起家伙和那群人拼起來了,王守一這個主意雖然餿了點,但對于一向好面子的李老頭,說不定還真有奇效,不過想想李老頭都七十多了,萬一出個好歹,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心下猶豫,踟躕之下,回道:“再等等,再等等。”

黃愛民沒同意,王守一頓時失了興致,往后一倒又癱在椅子上了,還閉上了眼睛哼起了小曲,黃愛民可不像他這么大咧咧,扭過頭仔細聽著齊掌柜和李老頭爭論。

齊掌柜是百善堂的東家,可不像黃愛民這種半路出身,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傳醫世家,從祖上起就是從醫為生的,也是這醫仙廟里唯一能夠和李老頭正面交鋒的人。

齊掌柜四十多的人了,此刻眼里泛著血絲,皮膚松弛,面容憔悴,不過幾天功夫,竟似老了十歲,眼下正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渾然沒有了半點以往自豪的穩重風度。

“李夫子啊!李夫子!”李老頭年歲太大,沒人敢直呼姓名,因此都以李夫子代稱,齊掌柜痛心疾首:“那黃二這幾日可是越發囂張了,昨日我堂里的大夫還在大堂坐診,那黃二硬生生沖進來把我正在號脈的人都他么的給搶了,事情到了這份上,您老還要猶豫么!”

李夫子倒是面色紅潤,精神健朗,他摸著一縷保養得當十分好看的白長胡子,神態猶豫,遲疑道:“可那黃二背后是妖怪啊!妖怪可是會法術的,咱們惹不起啊!還是再商量商量,再商量商量。”

“再商量下去,大家就完了!”齊掌柜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明顯惱到了極點,看那李夫子還是一臉猶豫,頓時熄了勸李老頭‘改弦更張’的心思,轉而對著在座的十幾個人大聲道:“大家,諸位,那黃二已經和咱們徹底撕破臉了啊!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再這么猶豫下去,遲早大家全都得去喝西北風!”

“就是!李老,再這么猶豫下去,大家都得玩完!”一個聲音義憤填膺道,黃愛民一看,是義安堂的掌柜,此刻也是面脹紅紫,氣到了極點,黃愛民倒不覺得奇怪,概因這義安堂就離祈福廟不遠,聽說這都兩月沒有過病人了,慘到了極點。

“李老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據說那黃二也跟著學了幾手法術,萬一得罪了,暗中把我們害了怎么辦?”有人猶豫道,黃愛民一看,登時氣的跳腳,和旁邊的王大夫一起呸了一聲,異口同聲低聲罵道:“離得遠了不起?黃二遲早也得找著你。”

“我支持齊掌柜,那黃二本就是個地痞無賴,下三濫的玩意兒,這種人最是欺軟怕硬,咱們要是再這么軟下去,遲早都得玩完!”黃愛民表態了。

“不行,我們只是凡人,拿什么和妖怪斗?不如再給那黃二一點好處,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妥協派反對道,還出著主意。

“你也是讀過書的,難道不懂得一昧妥協只會滅亡的道理?依我的主意,大家一起出銀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雇幾個亡命徒,和那黃二來個狠得,一了百了。”這人面帶狠色,黃愛民心中點頭,這主意很合他的心意。

“殺人那是要犯法的!”有人阻止。

“沒錢咱們就得死,別人死總好過自己死!”有人冷笑。

眼見得又吵成一團,還是沒個主意,還有四五個一直看著李老頭,就是不表態,齊掌柜頭都大了,想起昨晚那人給自己的準信,狠下心腸,像從身上割了塊肉般,大吼道:“都他么的別吵了!”

齊掌柜這么一吼,嚇得李老頭一個哆嗦揪斷了幾根胡須,疼的呲牙咧嘴,其余人也是嚇了一跳,頓時安靜些下來,靜的連跟針落地都能聽見,齊刷刷的看著齊掌柜。

“都聽我說。”齊掌柜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呼吸間都帶著腥味,“昨日晚上陳家找了我,陳家說了,只要咱們大家和那黃二斗上一斗,陳家就出一千兩白銀!”

“一千兩!”

“哪個陳家?”

“你不是唬我們的吧!”

好像冷水到了油鍋,這間不大的議事廳就炸開了鍋,十幾號人議論紛紛,一時間如蜂群飛舞,嘈雜不堪。不過大家很快就抓住了重點,黃愛民平日做事干脆利落,此刻竟成了代表,直接問:“齊掌柜,真的是陳家的那個陳家?真的是陳家親口說的?真的是一千兩白銀?”

齊掌柜惡狠狠的瞪著他,又恨恨的瞪了一眼李夫子,那可是一千兩白銀啊!此刻全飛了!咬牙切齒道:“乳川除了那個陳家,還有哪個陳家!這么大的事,不是親自開口,你當我會信么!”

齊掌柜這般咬牙切齒,在座的又都是聰明人,轉念就明白了齊掌柜的花花腸子,頓時心下怒罵這廝臉厚心黑,黃愛民也是心里罵翻了天,這王八蛋還真想獨吞一千兩白銀啊!

黃愛民皮笑肉不笑道:“齊掌柜,這事您可真是有些不地道啊?陳家只給了一千兩?您沒少個數?”

“少個屁!一千兩還算少?夠你掙一輩子的了!”齊掌柜罵道,又看了這屋子里十幾號人,冷冷道:“在座的都是聰明人,陳家擺明了是想讓咱們和祈福廟打擂臺,是想利用咱們。”

齊掌柜嘿了一聲,冷笑道:“丑話說在前頭,被人利用,總比坐在這等死強。不怪我提醒諸位,眼下咱們和黃二還有一拼之力,再過幾天,那黃二真成了勢,別說那陳家一千兩銀子,諸位都得關門大吉!黃二那下三濫,可不知道什么叫適可而止!”

有了一千兩白銀的誘惑,這情勢可又是一遍,本是大家不愿和那黃二起沖突,就是因為這事贏了沒什么好處,輸了更沒什么好處,還不如就這么拖著,反正乳川郡這么大,餓死幾個大夫生意還能更好一點。

不過眼下一千兩白銀掛在前頭,明晃晃的銀子誘惑著,眨眼間便形成了共識,打!黃二的孫子,不打不知道厲害!狠狠的打!

就連一向猶猶豫豫的李老夫子也摸著白胡子滿意的點頭,齊掌柜心里頭總算有了點高興,冷的好像冬天里的冰塊一樣的臉也緩和了些,就道:“那就好,既然大家……”

“嘭!”

緊閉的大門被一腳踹開,齊掌柜說到一半的話被堵回了肚子里,正欲發火,一群人一窩蜂的涌了進來。

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兩列排開,一個人自中間走了出來,這人穿著一件金絲馬褂,踩著千層棉靴,手里還拿著兩個小鐵球裝模作樣的晃著,瞄了屋里眾人一眼,懶洋洋笑道:“諸位這是開會呢?怎么不叫我一個呢?”

兩個鼻青臉腫掛著彩的下人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倉皇的逃到齊掌柜背后,驚恐道:“大爺,他……他硬打進來,我們攔不住啊!”

齊掌柜的臉早變成了火燒云,“嘭”的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亂飛,茶水四濺,怒道:“黃二,你個下三濫的玩意,這是我們醫館的議事,與你何干,還不給我滾!出!去!”

李夫子也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站在齊掌柜身邊,道:“黃二,你真的要撕破臉?”

黃二現在手底下五六十號人,早都不是之前的小地痞了,被人當著面罵,臉上一抽,皮都不笑了,冷聲道:“我見你們兩個年歲大,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今個來,是下通知的。”

黃二瞅了一眼齊刷刷站起來的醫館眾人,高低胖瘦一應俱全,道:“都給我聽好了,從明兒個起,這乳川郡的所有病人,都歸我們祈福會管!也別怪我不給大家活路,諸位若是愿意,祈福會自然有大家一個位子,大家兄弟,一起發財,但若是不愿意……”

黃二嘿嘿兩聲,被李夫子打斷:“不愿意,你還能吃了我?黃二,你爹當年得了風寒,若不是我,哪還有你這小兔崽子!現在你到我跟前擺起譜來了?誰給你的膽子!”

李老夫子一發怒,怒目圓瞪下,若老獅睜眼,威風凜凜,面對十幾條大漢,竟然不落下風。

黃二面色一變,不過旋即就笑道:“李老夫子,您自然不一樣,這樣,您要是愿意,我給您老奉茶端酒,祈福會給您老一個副會長怎么樣?小子我夠尊敬您老的吧?”

轉而又對齊掌柜道:“怎么樣,齊掌柜?您要是愿意,副會長也給您一個?”

齊掌柜冷哼一聲,“免了,我齊家世代醫家,可不敢和你們這些下三濫混到一起,污了名聲。”

齊掌柜一家從醫百年,活人無數,根本不怕黃二拿他怎么樣,說話間,更是半點面子都不給。

其實真論起來,這在座的沒幾個怕黃二的,沒有背后的祈福廟,這黃二算個什么東西,也值得大家開會討論?

黃二臉上青紅交加,活像臉譜變換不停,卻沒真的敢下手傷人,良久后,才丟下一句“諸位既然不愿意,那咱們就好好玩玩,不做我黃二的兄弟,那就是我黃二的敵人!”

死死的盯了醫館人群一眼,似乎要將這些人深深的記到心底,冷哼一聲,帶著人馬撤了出去,留下滿地狼藉。

齊掌柜怒極而笑,道:“一個下三濫的玩意,也敢上門打臉啦啊!”轉身惡狠狠的看了眾人一眼,道:“后日祈福廟廟會,去祈福廟見識見識,還有沒有人反對?”

意見前所未有的一致,李老頭悠悠道:“容我回去準備一番,后日與他們論個高下。”

……

黃二囂張的來,狼狽的去,一路橫沖直撞回到自己的老巢,端起茶壺就著茶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涼茶,這才壓了心頭火氣,惡狠狠道:“一群老東西,給我等死吧!”

旁邊狗頭軍師聞訊而來,疑惑道:“黃爺,那群開醫館的可不是好惹的,怎么爺今天和他們刀兵相見了啊!”

黃二頭一扭,狼一樣的目光盯著狗頭軍師,罵道“不是你個廢物拿不下鏢局,我他么吃飽了撐的去醫仙廟!”

狗頭軍師一臉委屈:“那也不怪我啊!本來就要拿下了,誰知道那鏢局竟然投了陳家呢,那陳家的大旗就插在鏢局門口,我哪來的膽子再去招惹啊,爺您不是也招惹不起陳家么,更別說我了!”

黃二氣的半天說不出話,良久才兇罵道:“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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