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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 ??命運多舛

第十八回???命運多舛

孟老太太的雙眼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雙目失明了,和每天一樣,一大早,就又拄著拐杖,一步步摸索到這塊地邊。嘴里念叨著,“天賜啊,你咋還不回來呢?娘天天都在等你呢。”邊叨咕著,邊在一個土堆旁坐下。看得出,這個不大的土堆,經(jīng)受了很長時間的風(fēng)雨拍打,或人為地長時間踩踏過,上面被一層堅硬的殼嚴(yán)嚴(yán)實實的覆蓋住了,像一口大鍋扣在那里,和周圍齊腰深的蒿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太太雖然雙目失明,可她每次都能準(zhǔn)確的,分毫不差的找到這塊土堆,每次就坐在那里等啊等,盼啊盼,盼望著兒子天賜能有一天回到自己的身邊。

早在五十多年前,田家為了解決全家八口人的吃飯問題,在大丫,二丫相繼被父母許配給別人家后,三歲的三丫也由父母包辦,與一戶還算富裕的于姓人家訂下了娃娃親。

三丫八歲時,上面的兩個姐姐被送去所許配的人家了,父親也曾經(jīng)幾次三番的想把三丫送去于姓人家。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再少一張嘴吃飯的,母親不忍心把僅剩的老閨女再早早的送走,便勸慰老田,“幾個孩子當(dāng)中,屬三丫最懂事,再說,她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呢,把她再留幾年,能幫著咱照看兩個弟弟不說,還能幫咱管管家……”老田覺得媳婦說的有些道理,便點頭答應(yīng)了。

老田是這里附近聞名的種瓜能手,他的瓜挑到集市上去賣,總是被搶購一空,因此,老田也就依仗著僅有的幾分田地,種瓜來供養(yǎng)全家五口人的生活。

瓜地離自己家有四、五里地的山路。又是瓜熟的季節(jié)了,由于瓜地離集市有十幾里的路程,母親要幫著父親一起去集市上賣瓜,一來在路上幫著老田挑挑扛扛的,二來幫著老田收錢,也免得有人偷偷摸摸的拿走自己辛辛苦苦種的瓜。

這為父母送飯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八歲的三丫身上。每天清晨,三丫除了要為兩個弟弟擦屎裹尿,還得把飯做好,喂飽了弟弟,再用盆裝上,去給瓜地里的爹娘送飯。等爹娘吃飽飯去集市時,還得在瓜地里看著瓜地,免得有人來偷。

有這么一句俗語: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懂事的三丫,不管怎么饑渴難耐,都舍不得摘一個瓜吃,因為她知道,每一個瓜,都是爹娘用汗水換來的,自己少吃一個,兩個弟弟就能多吃一個。爹娘也就能少抄一份心,少挨一點累。

可能是生活所累,父親雖然身材有些魁梧,卻是一個沉默少語的人,也很少顧及孩子的冷暖和饑渴,到是母親,雖然身材矮小,卻時時刻刻流露出對孩子們的關(guān)懷。每到母親心疼地看著懂事的老閨女,把擦了又擦,冒著香噴噴甜氣的香瓜送到她面前時,她都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拍拍自己仍然在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我早都吃飽了!你們吃吧,我不愛吃!……”雖然苦在心里,可每次都會有大大的滿足感,她知道,這可能就是自己唯一能為爹娘做的。

三丫長到十歲的時候,于家需要用人,便下了聘禮,擇了一日,把三丫娶進(jìn)了于家門。說是成親,只是于家為多一個傭人罷了。三丫的丈夫,被送進(jìn)了省城QQHE他的姑姑家去讀書了。

沒人會因為一個小孩子就對其額外的開恩,三丫幾年的當(dāng)牛做馬自不用提,終于等來了丈夫在QQHE某了一份差事的消息,三丫喜得眉開眼笑,滿以為這回有出頭之日了,說不定哪天丈夫就會趕著高頭大馬的車子來接自己去QQHE了……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并沒有因為丈夫的出人頭地而身價倍增,相反的是,于家的人卻在背地里竊竊私語。起初,三丫并沒在意,可時間久了,她便慢慢地嗅到了一股讓人寢食難安的氣息。她禁不住不寒而栗,自己解勸自己,不會的,肯定不會的,自己的命怎么會那么苦呢?

生活就是這樣,翹首期盼的遲遲不到,怕來的,卻不期而至。

這天的清晨,三丫和往常一樣,為公公婆婆做好了飯菜。吃飯時,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婆婆陰沉著臉,臉色比往常更加的凝重難看,公公在炕桌旁叼著旱煙袋,一口接一口地深吸著,隨著嘴唇的抽動,一團(tuán)一團(tuán)藍(lán)色的煙霧,在公公花白胡須相襯的嘴里,吞云吐霧般的呼呼冒出,在屋里的上方如云彩般變幻飄動……

在壓抑沉悶的氣氛中,三丫小心翼翼的為公公婆婆盛好飯,分別放到他們跟前,自己便低下頭,悶聲不響忐忑不安的吃了起來。剛吃了幾口,公公在懷里掏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放到她的飯碗旁邊。三丫不敢直視紙張,她明白,自己最怕的時刻還是不可避免的到來了。她淚水瞬間就涌出了眼眶,噼里啪啦地往碗里掉。雖然雙眼被長長散下的濃發(fā)所遮擋,還是可以見到淚水如斷線的珍珠簌簌的落下。她放下沉甸甸的飯碗。

“咳!按理說,在這里快十幾年了,老的都侍候走了,又侍候我們老兩口這些年了,我們也不忍心舍得你走,可你知道,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在繼續(xù)下去,就把你給坑了……”

“嗯,爹,我知道了。”

“是啊,三丫,你不要怪我們那。”

“放心吧娘,我知道……”說著,起身走到自己的屋里,關(guān)緊了房門,放聲大哭。積壓在心里已久的委屈,像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好久好久,三丫才從蒼涼哀怨中緩過神來,她走到鏡子前坐下,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對著鏡子把頭發(fā)梳了又梳,最后把長發(fā)挽起,用發(fā)簪別在腦后。起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回到公公婆婆的屋里,跪在他們腳下,強(qiáng)壓內(nèi)心的蒼涼,淡然的為公公婆婆分別各裝好一袋煙,雙手顫抖著,為他們點燃,公婆都是一臉的茫然。公公愧疚的把頭扭向一旁,打了個咳聲。自言自語道,“咳!苦命的孩子。”三丫顫聲道,“二老多多保重身體,這些年媳婦有對二老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二老見諒。”然后起身,一然決然的走出房門。車把式早已經(jīng)套好了馬車等在那里了。

老田見閨女被婆家休了回來,破口大罵閨女,你還是又饞又懶的,在人家不賢惠。要不人家就休你啦!爹的每句話都像刀子,句句刻在她的心上。這些天,她的眼淚都哭干了。母親的阻攔,每次都被父親兇神惡煞般的駁回了。有幾次,她都想自殺了,可一想到頭發(fā)斑白的母親和兩個弟弟,她都放棄了這些念頭。

又半年過去了,有媒婆前來為三丫說媒了。雖然三丫從來沒和于家丈夫同過房,可畢竟是結(jié)過婚的人,所以,男方的條件就有些不盡如人意。對方是一個常姓人家,有兩個閨女,老婆在一年前因病去世了。進(jìn)門就做繼母,這讓三丫她們娘倆有些不置可否。一想到爹爹的嫌棄,三丫點了頭。幾天后,三丫就走進(jìn)了常家的門。

在常家五年,任勞任怨的,起早貪黑,默默地與丈夫苦干,可還是好景不長。丈夫患上了肝膽病,不到半年,丈夫就撒手人寰了。由于沒與丈夫留下兒女,三丫就又收拾東西回娘家了。

一年后,又由媒婆介紹,三丫又嫁進(jìn)了一戶三十多歲,叫孟貴的人家。這孟貴也成過家,媳婦也因病去世,沒留下兒女,有一把做飯炒菜的手藝,在地主,富戶人家做傭工。這孟貴是遠(yuǎn)近聞名的廚師,又心地善良,所以,嫁進(jìn)孟家,田家都分外的放心。果然不負(fù)田家滿門的期望,孟貴對三丫出奇的照顧有加,知疼知熱。三丫也靜下心來,慶幸自己終于找到了可依靠可寄托之人。孟貴在富戶人家做廚師,三丫便租了幾分地,用在家時學(xué)來的種甜瓜的本事,把甜瓜種的遠(yuǎn)近聞名了。

倆人都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之中,美中不足的是,婚后五年,三丫的肚子一直靜悄悄的。二人沒少到四處求醫(yī)問藥,可就是不見效果。過去有一句話,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也急壞了老田夫婦,想起來就咳聲嘆氣的。其實,三丫也留意到了丈夫,平時有說有笑的,可在背地里總是悶悶不樂的,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頭,怨自己的肚子不爭氣。為了向丈夫贖罪,她更加的起五更爬半夜,來彌補(bǔ)對丈夫的愧疚。

終于有一天,吃早飯的時候,三丫忽然覺得有些惡心,急忙跑出屋,便大口大口地嘔吐不止。這下急壞了孟貴,急忙借來了馬車,去找郎中給媳婦看個究竟。郎中告訴他們,夫人這是有喜了。夫婦倆聽了,自是喜不自禁。在回來的路上,都難掩心中的喜悅,孟貴搖晃著馬鞭,大聲的唱起歌來,三丫也呵呵的笑出聲來。

分娩的日子到了,從清早到晚上,把三丫折騰得死去活來,孟貴也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點香磕頭,祈求菩薩能夠保佑她們娘倆平安無事。終于,屋里三丫的喊叫聲停了下來。孟貴急忙走進(jìn)屋里,他覺得似乎有些不對頭,接生婆一臉的肅然,小聲對孟貴道,“大人保住了,孩子……”孟貴點頭道,“沒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人沒事就好。”

多些天過去了,三丫仍然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傷之中。孟貴看在眼里,雖然心中也無比的難受,可作為一家之主,還是解勸媳婦,“沒事,媳婦,以后咱們還有機(jī)會……”

“嗯,我知道……”有了丈夫的安慰,三丫的心里有了幾許的寬慰。

又如往常一樣,夫婦又苦干了五年。又懷孕,又產(chǎn)子,又喪子。這次的打擊,對二人更大了,幾年都沒能從哀傷的陰影中走出。他們不再過多的考慮有沒有孩子的事,就這樣,又五年,三丫又懷孕了,他們沒有過多的驚喜,經(jīng)過前兩次的周折,他們已經(jīng)對此事看淡了,一切順其自然了。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蔭濃。這次,三丫沒讓丈夫失望,在正月十五這天,圓月剛剛升起之時,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如約而至的落到了孟家的炕頭上。滿月的那天,孟貴特意買來大盤的鞭炮,慶賀自己終于有了后人,給兒子取名天賜。夫婦二人是老來得子,對天賜像眼珠一樣,轉(zhuǎn)眼間,天賜就長到了十三歲。

郭青玉的督統(tǒng)衙門內(nèi),燈火通明。下人和侍從們像熱鍋上的螞蟻,小心翼翼,面色肅然的進(jìn)進(jìn)出出,顯得繁忙無比。十三歲的少爺郭少元,已經(jīng)臥床不起有半個月了。郭青玉雖然呼風(fēng)喚雨,妻妾幾房,可只有郭少元這么一個獨生子。家人們知道主人的狂躁和殘暴,所以,郭宅上下的人行事格外的謹(jǐn)慎就不言而喻了。

夫人肖氏,坐在兒子身旁,看著了無生氣的兒子黯然神傷。肖氏知道丈夫這些年做過的傷天害理的事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但出于母親的本性,還是雙手合十,祈求蒼天,愿自己的陽壽能過繼給兒子,愿兒子能長命百歲。

給郭少爺診病的郎中換了一個又一個,可病情就是沒有任何的回轉(zhuǎn)和起色。就在郭家束手無策別無它計時,有人又獻(xiàn)上策略,本城內(nèi)有名的徐半仙,實病虛病看的都非常的厲害,尤其是麻衣神相,占卜算卦是神乎其神。郭青玉也曾聽過對徐半仙的傳說,也別無選擇的點頭應(yīng)允了。幾個侍從得令,跨馬飛奔出了府門,一袋煙的功夫,徐半仙就被請到郭府。

徐半仙煞有介事的圍郭少爺轉(zhuǎn)了幾圈,忽然驚駭?shù)溃吧贍敱臼谴蟾淮筚F之命,怎耐得有人沖了少爺?shù)拿唷甭牭酱颂帲嘤衽陌付穑窈鸬溃熬褂写耸拢浚?

“是啊,稟告大人,這個人是與少爺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時辰都是相同的。”

“哦?如此巧合?”

“這都是八字造就好了的,小人怎敢欺瞞大人。”

“你的意思是?……”

“找出這個孩子,否則的話,就是有他沒少爺,有少爺沒他……”

“好!全城懸賞,有報出此人者,重賞!”

“不過,小人斗膽提醒大人,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只要能救回少爺就可,但說無妨!”

“大人四處張貼告示,如說實話,誰敢如實報來呢?”

“嗯,有些道理,依先生之見?……”徐半仙把嘴巴湊到郭青玉的耳邊,如此一番的耳語了幾句,郭青玉頻頻點頭,“好,就依先生了。”

其實,眾人有所不知,這徐半仙和這本城的接生婆“王快腿”本是一家。王快腿是方圓百里聞名的接生婆,因手藝精湛,手腳利落,說話干脆故此得名。

徐半仙清晰地記得,在十幾年前,老婆被城外的一個姓孟的人家用馬車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接走。等第三天老婆回到家里時,老婆再三的絮叨,此行真是驚魂動魄。徐半仙知道老婆干接生這行多年,見多識廣,已經(jīng)見多不怪,聽老婆如此說,便好奇的問是怎么回事,王快腿便講述了每隔五年為三丫接生一次的離奇事,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這次自己妙手回春,又從鬼門關(guān)幾次搶回三丫的經(jīng)過,又抱怨道,“沒見過這樣摳門的,給了這么點兒散碎銀兩,只不過,這些年了,還沒碰到如此巧合的事……”徐半仙急忙問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快腿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倦意襲上心頭,聲音小了許多,“回來正巧碰上老李婆,她也從督統(tǒng)家接生剛剛回來,說這孟家的孩子竟然和郭督統(tǒng)家的少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時辰分毫不差。真不順溜,要不然去督統(tǒng)家接生,掙得準(zhǔn)比那窮鬼家多……”

王快腿是說者無心,可這徐半仙卻是聽者有意,遇到了督統(tǒng)家少爺久病不愈,怕看不好會丟了性命不說,還失去了一次掙足銀兩的機(jī)會,于是,便想起了十幾年前老婆說的那段話,靈機(jī)一動,便說出來上面的一席話。

第二天一大早,整個QQHE的大街小巷,都張貼上了懸賞尋找,某年,某月,某日生人的男孩子,是少爺?shù)母P牵业胶螅膳c督統(tǒng)家少爺結(jié)拜成兄弟,并對向都統(tǒng)衙門通報的人賞銀千兩的告示。

告示一出,都統(tǒng)衙門前來領(lǐng)賞的人紛至沓來,可最后一問時辰,都被逐一的排除了。又幾天過去了,還沒碰上與少爺生日時辰完全對上的,這下,更急壞了郭青玉。派人喚來徐半仙,疑問他的道行,徐半仙只是神秘的一笑,神秘兮兮的道,“一切需求順其自然,大人不用急,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不等徐半仙說完,郭青玉就急著接道,“好!從明天起,賞銀長到兩千兩!”

“哈哈哈,明白人好辦事,大人再等等,依我算,不出三日,準(zhǔn)有咱要找的人上門。”

“好!就全都仰仗先生費心了。”

“大人不必客氣,能為大人孝犬馬之勞是我的三生榮幸。”

其實,徐半仙之所以如此說,是他一直在吊郭青玉胃口,把賞銀抬得更高,另外,為了穩(wěn)妥起見,又派人去老婆說的地方去尋找了。

三丫蹲在地里為瓜地除草。已接近晌午,天賜抱著罐子來送飯了,三丫抹了抹滿臉的汗水,直起腰來,走到窩棚里。天賜放下飯罐子,告訴媽媽,“媽,你先吃吧,我去玩一會。”

“你吃飯了嗎?”

“在家吃完了!”

“嗯,去吧,別走太遠(yuǎn)!”

“我就在土堆那玩!“說著,蹦蹦跳跳的出去了。三丫吃完飯,把飯罐子放到一邊,每天起早貪黑的勞頓,使得她倦意漸濃,便想暫時打一會盹兒。

天賜在土堆旁正玩得起勁,有一個伯伯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天賜以為是有人路過或有人來買瓜了,并沒細(xì)加理睬。等來人到了他跟前,天賜抬頭去看,伯伯模樣的人朝他一笑,問道,“是天賜吧?”天賜忽閃著大眼睛,“嗯,你是誰呀?”

“我是你爹的朋友,他讓我把你領(lǐng)到他那去。”

“好啊,好啊,伯伯,我去告訴媽媽一聲。”

“噓!告訴你媽媽,她該不讓你去了。”

“嗯。”起身就跟著來人走了。等三丫忽地一覺醒來,走出窩棚四下搜尋,怎么也不見兒子的影子,又走到土堆旁去看,還有剛剛玩過的東西,以為孩子看見自己睡了,可能就自己回家去了,便沒太在意。等晚上回到家里時,仍沒見到兒子的蹤影,一問左鄰右舍,都說天賜中午去送飯后就沒見回來。三丫聽得此番話語,如五雷轟頂,頓時就昏厥了過去。等三丫醒來,丈夫已經(jīng)被人喚了回來。全屯子的人都出去幫著尋找,答案是可想而知的,都是搖頭和嘆息聲。

從那以后,三丫每天都去瓜地的窩棚那里,坐在土堆旁,喚啊喚,等啊等,這樣風(fēng)雨不誤,寒來暑往的就是八年。人生路上的坎坎坷坷,都沒能壓倒這個剛強(qiáng)的女人,這次,她真的被擊垮了,原本明亮的雙眸,已經(jīng)在兒子丟失的第三年便雙目失明了。原本被侍弄得干凈肥沃的瓜園,也荒蕪的雜草叢生,了無生機(jī)了。

杜宇凈和雪兒聽到了窩棚外,孟老太太自言自語的說話聲,出于好奇,走出窩棚去看。孟貴又前來尋找老伴了。在杜宇凈和雪兒的詢問下,孟貴原原本本地講述完整個事情的原委,雪兒憤憤道,“又是這郭家父子!”杜宇凈追問道,“大叔,那你知道天賜現(xiàn)在怎么樣了嗎?”

“有人前幾年在QQHE看到過懸賞尋找與天賜同年同月同日生人的告示,所以人們猜測,準(zhǔn)與天賜的丟失有關(guān)。可是,咱一介草民,哪那么容易查出原委,再說,就是查到了,又能如何呢?”

“是啊,在這里,除了郭家能干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還會有誰呢!”

“看二位不是壞人,實不相瞞,其實,這已經(jīng)是我第二次身受郭青玉的迫害了。”

“哦?您老還有苦不堪言的遭遇?”

“是啊,一提起來就讓我不寒而栗。”

“能再給我們講講嗎?”

“好啊。”說著,杜宇凈點燃了早已拾過來的一堆干枝條,把剛剛打的一只山雞在火上烘烤。幾人紛紛坐下,老孟打了個咳聲,眼神更加黯淡,露出了滿臉的惆悵。其實,老孟的姓是后改的,他本姓陶,叫陶貴。起因是在他二十六歲那年的一場變故。

三家子,坐落在雅魯河南岸。早在上幾代,有三戶人家逃荒到那里,見此處依嶺傍水,人煙稀少,覺得是一塊清凈之地,就落下腳來。墾地建房,在幾十年里,又有人相繼來到這里,把原來的三戶人家增加到了三十幾戶人家。日久天長,人們便不約而同的把這里稱作三家子了。

陶明德的祖上,是在皇宮里出了名的廚子。由于見慣了宮廷里的明爭暗斗,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性命朝不保夕的,便裝病遲去了差事,回家過起了雖然清貧,卻不用忐忑度日的生活。他們陶家,是來到這里最早的三戶人家之一,父母親都已經(jīng)先后謝世。但廚師的手藝卻輩輩相傳不息,陶家廚子的手藝在QQHE都聞名遐邇。有不少的大飯莊都高報酬請?zhí)彰鞯氯ィ灿胁簧俚暮篱T富戶都爭先恐后的雇他去,他都謹(jǐn)記祖訓(xùn),一一地婉言謝絕了。陶明德與張氏生有三兒兩女,陶貴排行老大。

陶明德是這里出了名的熱心腸人,雖然生活一直不寬裕,可對需要接濟(jì)的,只要能做到的都是有求必應(yīng)。更有甚者,見到要飯的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就把自己的棉衣脫下給人家換上。雖然張氏也偶爾的責(zé)怪:“老陶,咱們也沒有啊。”可每次陶明德都張嘴憨厚的笑笑,口中冒出的都是那句,“呵呵,咱們怎么也比他們強(qiáng)。”時間久了,張氏也就見怪不怪了。

北方自古以來就有每到年關(guān)殺年豬的傳統(tǒng)。冬月的一天,陶明德正在院子里準(zhǔn)備第二天殺年豬的工具,大兒子陶貴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領(lǐng)著兩個漢子回來。就在陶明德疑惑不解之時,陶貴道:“爹,我砍柴時看見他們被人追殺,就把他們倆領(lǐng)到咱家來了。”聽大兒子這么一說,陶明德急忙把二人引到屋里,二人急忙連連道謝。

陶家留兩個漢子吃完晚飯后,兩個漢子便再三感謝,欲起身告辭。陶明德極力挽留二人,“天黑了,就在這里暫住一宿吧,明天再走也不晚,要不然,天寒地凍的不說,這荒山野嶺的,不喂狼才怪呢。”兩個漢子見陶明德真心誠意的挽留,便坐了下來,再三的稱贊陶家是菩薩心腸的好人家。除陶明德和陶貴陪著兩個漢子,其余的幾口人便都各自去睡了。

由于多貪了幾杯酒,陶貴在昏睡之時,隱約聽到外面有連天的廝殺聲,起初還以為是在夢里,翻了個身便又不在意的想再重新進(jìn)入夢鄉(xiāng),可父親的驚呼聲卻實實在在的在耳邊響起:“快都起來!屯子里出事了!”陶貴驚詫的一骨碌坐起,揉了揉還朦朧的睡眼,父親和借宿的兩個漢子已經(jīng)沖出了門外,陶貴意識到確實有重大事情發(fā)生,酒勁瞬間去的無影無蹤,也急忙穿好衣褲,奔出了門外,整個屯子已經(jīng)被罩在連天的火光之中。

在閃動的片片火光間,人影像炸了營的螞蟻一樣,毫無目的的東奔西跑亂沖亂撞。有騎著馬,持著兵器的官兵見人就是一通拼命地砍殺,眨眼間,就有白日里還在一起說話聊天的屯里相親一個個的倒下,一時間,平日里寂靜的小山村,竟成了官兵們炫耀武力的屠宰場,一個個年老的,手無縛雞之力的,還有“嚶嚶”哭泣的嬰兒葬身在“屠夫們”的刀劍之下。

陶貴聽得真切,有人在吩咐眾官兵:“這個屯子的人私通反匪!私藏反賊!郭大人有令,通通的殺無赦!”陶貴立刻明白了一切,原來是自己領(lǐng)回的兩個人惹出的禍端。連累了全屯的老小,他急忙在自己家房屋周圍邊呼喊父母妹妹和弟弟,邊四下搜尋。可任憑他怎么極力的呼喊,就是見不到一個自己的親人。陶貴知道親人們可能是兇多吉少了,順手抄起一根木棍,沖向殺紅了眼的官兵們,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可想而知的。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自己躺在死人堆里,滿身都是傷口,全身的都是血跡,衣服已經(jīng)黏在身子上,周圍房屋的殘墻斷臂還冒著縷縷青煙。他強(qiáng)忍滿身的疼痛,咬緊牙關(guān)爬到一堵墻的底下,又暈了過去。

又有幾匹快馬長驅(qū)直入到屯子里,幾人紛紛跳下馬背,在橫七豎八的尸體里尋找著可能的幸存者。在陶貴領(lǐng)回的那兩個漢子前停下腳步,幾經(jīng)呼喚都沒能喚醒他們倆。幾人搖了搖頭直起身子,欲轉(zhuǎn)身離去,這時有人發(fā)現(xiàn)了依在墻跟下還有氣息的陶貴,便都聚攏過來,把他扶上馬背離開了。

據(jù)搭救他的人們說,起初只是來尋回自己的伙伴,可全屯的人都無一幸免,就要離去,發(fā)現(xiàn)他還活著,怎能見死不救呢?便把他順便救了回來。聽陶貴講述完全屯被屠殺的緣由,這些人一再的惋惜啜談,并感激涕零。把陶貴帶到了他們的大本營,由于陶貴在這次屠殺中身受七處致命傷都安然無恙,在新奇之余,送給他“陶七刀”的綽號。等身體基本無礙了,陶貴本就忌諱與這些人如鼠般的生活,便請求下山再去尋找別處的親屬。經(jīng)一些人懇留無果后,陶貴離開了那里,為防郭青玉秋后算賬,自己隱姓瞞名,以孟貴的名字在世上漂流。

聽陶貴動情地講述完又一次與郭青玉的血海深仇史,杜宇凈和雪兒都劍眉深鎖,杜宇凈宛然長嘆:“諾大的大清朝,只一個郭青玉就已經(jīng)使得眾黎民百姓生靈涂炭了!可見,大清王朝的壽命不遠(yuǎn)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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