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傾訴了一番思念之后,抱著的手才撒開,柳梢兒用手絹抹著眼角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
雙兒在后面笑道:“雙兒見過姑爺,小姐這一段時間可是十分的想念,時常茶不思飯不想,整天坐在那里發呆。”
“雙兒,別亂說!”柳梢兒俏臉一紅,板起臉來。
“是……是。”雙兒故意拖長了聲音,她與柳梢兒雖然名為主仆,但是情同姐妹,此刻也不過是在幫她說話。
我拉著她的手,柳梢兒顯得十分甜蜜滿足。
“這段時間被禁足了,今天才被放出來,苦了你了。”我看著普通的院子,其貌不揚,打掃得非常干凈,顯然是她們自己親手打掃的。
我心疼道:“也不請個仆人,這么大的院子,你們又是從沒有做過什么粗活的人。”
說完,我拉過她的手看著,芊芊如玉的手上面有好幾道劃痕。
柳梢兒把手抽回去不讓我看,回道:“這些事情即便是現在不去做,以后也要學著去做,忘記之前的生活,總需要重新開始。”
我們走到屋內坐著,雙兒泡了一杯茶,悄悄地退走,不打擾我們倆說話。
頓了一會兒,我說道:“我娘有點想把你接回去,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柳梢兒的臉在燭火的照映下,有些慌亂和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我并不期待跟你回楊家,從那晚起,就注定了這一輩子只會跟著你一個人,無論是在哪,無論是有名或者無分。”她的臉色漸漸平靜,眼神堅定地說道。
“所有的一切都隨你,你只要喜歡,我可以八臺大轎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不用在乎那些世俗禮儀。”我摟著她輕輕地說道。
一聽到我說明媒正娶,她立馬就變得緊張起來。
“千萬不要!”
身為青樓的女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明媒正娶這幾個字所蘊含的含義。
明媒正娶八抬大轎,這是多少女人的夢想。
但是她們的出身,或許在小戶人家受些閑言碎語也可,但是在楊家這種世代詩書傳家的大族中,最多也只能做小妾,若是明媒正娶,這就是犯了禁忌。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我,哪怕是這個楊字不要又如何。”我明白她的擔心,安慰地說道。
有時候很不明白,對她是什么感情。
難道是這張酷似的臉勾起了我心中的回憶和遺憾,才會有一種把她當作邊心月的替代品,想跟她拜堂成親,在另外一個世界,彌補當年的遺憾。
還是那當日一見,她輕輕撫摸著我皺著眉頭,想把它撫平,那一抹柔情。
多種感情復雜穿透,我的心雜亂無章。
柳梢兒或許是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情緒,手輕輕地拉住我。
我低著頭看去,在明亮的燭火中,她的臉如此鮮艷動人,情不自禁地低頭想吻上去,柳梢兒也閉上了眼睛,在感受到溫熱氣息的那一刻,我陡然止住了自己身體上的動作。
柳梢兒許久不見我動作,睜開眼,疑惑地看著我,聲音中帶著哭腔。
“怎么了?”
我的身體逐漸坐直,恢復了機智,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在我低下頭的那一瞬間,邊心月的臉與任江汐的臉同時出現在我的眼前,才會驚醒。
因為遺憾還是愧疚?如同鏡花水月般一點點浮現,三年的時間,我能給她什么,最多只能給她一個名分,但在這之后,是永遠的痛苦。
成親之后,即便是把我逐出楊家又能如何,所以才會萌生這個想法,在這個世界我停留不了多長時間。
柳梢兒突然站起身來,跑進房間,背著身子關上了門。
“楊公子,今天我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見她突然關上門,心中也很是焦急,連忙敲門道:“梢兒,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我明白。”里面安靜得令人可怕,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無論我怎么敲門,她都不開,最終只能化作無聲的嘆息,說道:“無論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始終沒有過嫌棄你的意思,所有的出身都在我的眼中如浮云。”
“梢兒自知公子有公子的難處,不會胡思亂想。”柳梢兒在里面說道,聽不出別的感情。
她心里自然明白,既然我肯用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把她娶進門,那么就不會存了看不起她的心思。
她寧愿住在這里,不要名分,足以證明她不是貪圖富貴的人。
這一切都是緣分,我心中的千言萬語最終只能化作一句:“你……早些休息,我明天過來。”
走出院門,看著身后的那個院子,得想個辦法把她的情緒扭轉過來。
在我走后,柳梢兒的身體才一下松來,蹲在旁邊,抱頭痛哭,剛才所有的一切平靜都是裝出來的。
雙兒在旁邊看著于心不忍:“小姐,你這么喜歡楊公子,為什么不愿見他。”
柳梢兒抬起那張梨花帶雨的臉,緊緊地抱著雙兒,說道:“每一次看他的眼睛,從他的眼里,我都能看出另外一個人的影子,那不是在看我。”
“誰?”雙兒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種感覺,他看我的臉仿佛在看另外一個人,一個可能我永遠也不知道是誰的人。”柳梢兒停止哭泣,搖搖頭說道。
她抬起頭,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仿佛是在看著自己,又仿佛是在看別的東西。
從那一晚她就感覺出來了,與所有人設想的不同,那晚什么也沒有發生。
但那溫暖的臂彎和胸懷,卻給了她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安全,十八年來的孤獨,在那一刻,得到了滿足。
這才是她喜歡的真正原因。
月光下的身影越拉越長,消失在街頭,漸行漸遠。
次日,楊澤找到了我,交了給我四張銀票,一張一百兩,四張四百兩,陳童在一個月的時間還是湊齊了。
“三哥,魏公子那份已經按他的交代放在了環采閣,這是剩下的四百兩。”楊澤眉開眼笑,看著銀票頗有些眼熱,但一點也沒提出要分錢的意思。
我從里面抽出兩張:“這是你們的,每人一百兩。”
楊澤受之有愧,不敢去接:“我們……什么都沒做。”
我塞到他手中,笑道:“人人有份,多了也沒有。”
“謝謝三哥。”楊澤道謝收起來,很是開心,這一百兩對沒有過多參與家族事務的他也是一筆巨款,這真是意外之喜,對這個三哥也有了與別人更多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