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笙一路瘋鬧到一棵樹下，我一眼便瞟見了江卻的身影。

安笙看我表情驟然嚴肅，不禁看向那個方向，他悄悄問了句：“那人你認識？”

我不想騙他，悶悶應了一聲：“嗯。”

江卻四處張望，我不想被他看見，背過身子。

安笙也背過身子問我：“怎么了？”

我慌亂道：“風太大，臉受不住。”這借口……啊，我也沒別的理由了。

他嗤笑出聲。

我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里祈禱著千萬別讓江卻認出我。

“千愁。”熟悉的嗓音在我身后響起。

安笙回眸看了眼，隨即拍拍我的肩膀，笑了笑：“他來和你打招呼了。”

我拽了拽安笙的衣角，他卻絲毫沒反應。

安笙飛快朝我說了聲“再見”，便丟下了我。

我氣得差點要上去砍他。

江卻拍了拍我的肩膀：“千愁，別裝了。”

OMG……

我回頭，他有一瞬驚訝，似乎驚訝于我滿是仇恨的眸子。

他拉著我的手腕上了車，我一副貞潔烈士的模樣，還有一點點即將被拐賣的感覺。

“千愁，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能不能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恨我？”悶悶的聲音從車廂里響起。

我不語，看向窗外，車水馬龍。

我只想回家寫作業，好不容易不用上晚自習，可以早點回家寫作業……這么一想我確實有點煩他了。

江卻點了一支煙，把我這邊的車窗打開：“千愁。你別不說話可以嗎？”

我更加湊近車窗，車廂里都是他的味道，還有他吸煙的味道。我寧愿去呼吸傍晚渾濁的空氣，也不愿呼吸車廂里的煙味。

他按住我的肩膀：“千愁。”

我沒理他，身體抖了一下，他訕訕收了手，重重地吸了一口煙，緩慢地吐出。

良久，我不知道他吸了多少支煙，直到天際抹上淡淡的黑色，他也沒走。

深秋夜晚的風很冷，順著車窗吹進來，我猛然打了個噴嚏。

江卻關上了窗子，滅了煙頭。

車沒有啟動的意思，江卻看著我：“千愁，告訴我，你是因為什么疏遠我？”

因為什么？你心里沒點B數？

我翻了個白眼，仍是沒理他。

他緩緩復述我們的曾經：“那年你五歲，我剛被你舅舅領養，整個江家沒有人愿意理我，覺得我是個臟小孩，是個格格不入的外人。你卻遞給我一塊糖，向我示好。”

看吧，這么老土的故事情節，就注定我和他沒什么緣分。

“后來，我長大了，去了外地上學。到了上大學的時候，我執意要回到這座城市——記得上大二那年情人節，我送了你一盒巧克力。當時……”

他頗為懊惱，重重撫了一把臉：“當時我吻了你，你沒抗拒，我以為你心里會有我。”

我冷笑，有你？也是排名墊底的。權當是被狗啃了。

“后來……我想找機會和你提交往的事情，但是……每次都錯過。”他再次深情地凝視我。

這次我一定要打斷他這個惡俗的曾經，不然我一定會用我的胃酸玷污他的車子。“江卻，那時我才十四歲……很容易對愛情憧憬，也是個對愛情懵懂無知的年紀，何況……你我從小青梅竹馬，我對你依賴很正常。”說罷，我撇過頭，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我真是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那時我還和初中同學們炫耀，還耀武揚威來著……而且，在那時我曾揚言：我長大一定要嫁給江卻。這要算是懵懂，那還得了?

真是……如今想起來……老臉不禁通紅。

“千愁……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江卻湊近我，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間。

“不對。”我緊忙貼近車門，就算喜歡也是陳年往事好吧？

“你一定是喜歡我。”江卻又一次靠近我，他身上的安全帶……像上次一樣，不知什么時候解開的。

我緊貼車門，側臉貼著車窗，手已經開始不老實了，手指一直在尋找車門的開關。

碰到一個按鈕，我大喜。悄悄按下去。沒兩秒，江卻鎖上了。

我回頭，看到江卻一支胳膊就能夠到另一邊的開關。

我又按了下去，他重新鎖上，如此反復幾次，我也沒了耐性。

“江卻你到底想怎樣！”我回頭怒瞪他，卻險些碰上他的嘴唇，還好，只是額頭和他嘴唇比較近而已。

江卻憂傷的眸子死死纏住我：“我只是……想讓你喜歡我而已。”

我咬著牙，我喜不喜歡你你心里沒點B數？別死纏爛打好嗎？

“江卻，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真的！”我舉起一只手，伸出四個手指：“我發誓！”

他默默地把我多伸出的一根手指按了回去，“胡說，你上次還說過‘我承認我喜歡你，但那也是以前’這種話。”

我要怎么回復他？說我那天喝多了胡言亂語？

嗯……早就該這么說！

“我那天……喝多了！說過什么，我都不記得。”我撓撓頭，眼神閃躲。

我猛然驚醒，爸媽還等我回家吃飯呢！突然手指用力，門鎖開了！

我沒有絲毫遲疑，開了門跑出去。

江卻沒有追上來，我一路邊大笑邊狂奔。

多可笑……費勁力氣也做不到的，在某一刻偶然就做到了。

就像我喜歡江卻一樣，那時我認為我不能沒有他，可是早在我知道他另有目的的時候，就徹底放棄了他。

夜晚的星星很耀眼，月亮卻躲在烏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