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坐在街邊回憶往昔，一個電話匆匆喚回了我。

“喂，解千愁嗎？”是顧清纖的聲音，只不過顫抖到辨認不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是。”

顧清纖在那邊哭了起來，“你快來……江卻出事了……我不知道該打給誰……我”她話還沒說完，我只覺得手上一滑，電話摔在了街邊。

我飛速般彎腰撿起電話吼道：“在哪？你們在哪？！”

顧清纖哭喊道：“第一醫院。”

我二話不說脫下鞋子，往那邊跑去。

手里的高跟鞋掉在了路邊，我卻毫不在乎。

直到光腳奔到了第一醫院，我看到手術室外的顧清纖，滿臉淚痕。

我上去就是一巴掌：“江卻不是去找你了嗎？！！他怎么會出事！？”

顧清纖迷迷糊糊摸著臉起身，拽著我肩膀的衣料，整個人站不住似的往我這邊倒：“江卻……江卻死了。”

其實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很想笑，不到半個小時前他還跟我一起說笑，跟我講以前的事情。

我剛想撐起嘴角，卻發現嘴唇都在顫抖。我哭得滿臉淚痕。

“他為什么會死啊？！他不是去見你了嗎？！你究竟對他說了什么啊！！！”我整個人蹲在地上喃喃了幾句，轉而猛的起身，拽住顧清纖的衣領。

顧清纖卻滿面淚痕朝我吼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出了車禍，當場身亡！！”說罷，她癱軟在冰涼的地板上。

我愣愣地往后退，腦子反復回蕩這幾句話，嘴里也不斷呢喃著。

顧清纖卻像瘋了一般又哭又笑：“這下你開心了吧？”

我紅著眼蹙眉看過去，顧清纖卻坦然起身，狠狠抹掉了臉上冰涼的淚水：“江卻不是喜歡你嗎？你不是不喜歡江卻嗎？你和他不是……虐戀了十多年嗎？！！”最后一句話她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被她劈頭蓋臉一吼的我，只是蹙眉搖頭，眼淚也止不住了一般，語氣哽咽道：“我沒有！江卻他不喜歡我！”

顧清纖卻笑了，笑聲很輕，也很脆弱：“騙誰啊？”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你們從小青梅竹馬。我顧清纖……像是第三者一樣自私地要求著一切。”

我只覺得臉上又燙又麻，原來人哭得激烈時，會是這樣的感覺。

“江卻他不喜歡我！他喜歡你。”我吸了吸鼻子，笑了笑：“你知道嗎？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顧清纖許是不懂我在說什么，抬起盈滿淚水的眸看了我一眼。

我揚了揚腦袋，“你可能沒看過江卻的日記吧？”我又笑了笑，眼淚被擠了出來。

我狠狠抿了抿唇，壓制那股巨大的悲傷感。

顧清纖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

“我也是無意中看到的。”

我沉了口氣，發現自己氣息都在顫抖。

“江卻……他在每一篇日記的結尾，都會說上兩句話。”

“第一句是，對不起解千愁。”

“第二句是，顧清纖我愛你。”

我擦了擦臉上冰涼的淚水，幾乎哽咽到講不出話。

“你說我和他自小青梅竹馬，這沒錯。所以我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

“江卻不喜歡解千愁，他在自欺欺人。他愛的是你。”

或許是聽完我的這些話，顧清纖覺得不可思議。

她狠辣又輕蔑的眸子緩緩流轉，瞪了眼我：“那他為什么不給我一個正式的名分？只有一場訂婚宴！”

“真心相愛的話，形式有那么重要？江卻他盡力在辦你想要的一切了！可是你爸……”我偏過了頭。

顧清纖猛的悟出。

顧清纖的父親，一直覺得江卻是想攀龍附鳳，想吃顧家的軟飯，因此不同意顧清纖嫁給江卻。

“我猜，江卻的死……也是你爸爸一手促成的吧？”我咬牙切齒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說……是間接害死江卻的兇手！

顧清纖卻像失了魂一般，靠在冰涼的椅子上喃喃道：“可他有沒有想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辦啊……”

我深吸了一口氣，他們都已經有了孩子。

我卻仍是硬著頭皮冷冰冰道：“你這么自私的人，不配喜歡江卻。”

“那你呢？你想告訴我江卻拿你當了十多年的擋箭牌嗎？你覺得我顧清纖會傻到那種程度？江卻對你的眼神我不是看不出！”顧清纖那眼神銳利的映一把刀子，逼著我講出真話。

可事實就是如此。

我自嘲地搖了搖頭，“自我下定決心喜歡江卻以來，他對我做什么都是在回報我的喜歡和我對他付出的一切。包括逼他自己喜歡我，逼他自己對我好。”

說到底，我才是那個最悲催的人。若我真的一直這樣喜歡江卻，恐怕下場與顧清纖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清纖許是受了巨大打擊，昏了過去。

我瞧了眼她，醫生護士統統圍在她旁邊，我一個人走到江卻的遺體邊上，語氣輕飄飄道：“喂，江表哥，你就是為了錢才喜歡我的對不對？你就是為了錢……”說到最后我崩潰大哭起來。

不，江卻是因為有愧于解千愁才喜歡解千愁。

我吸了吸鼻子，繼而哽咽，伸出自己的手隔著白色被單攥住他冰涼的手：“謝謝你照顧我這么多年啊，到現在你也在幫我。其實……你欠我的早就還完了啊。你這個笨蛋……為什么不順著自己的心意？我們糾纏了多久啊？”要是江卻能聽到我的話，我想我這輩子對于江卻的虧欠也會減輕一些。

可是，江卻永遠醒不過來了。

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緩慢擴散開來。若人終有一死，何必在活著的時候，貪求過分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