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爾加問道：“基因是什么？為什么被太陽照到就會受損？”

莫思寧一愣，說道：“簡單來說，基因是存在于我們全身并決定我們生命的物質，基因要是受損，會對我們產生一些影響。影響大的，就會會影響壽命或者我們的形態，嗯。就是樣貌的意思。至于為什么會受損，因為詳細解釋比較復雜，希望你能將其視同為人要吃飯一樣自然，不，正常的現象。”

“好吧。”古爾加大致理解了莫思寧的表述，這讓莫思寧感到心安。

“也就是說我們本來也就是這座城市的居民。但是生病了，所以把我們趕出去了嗎？”古爾加的問題非常尖銳。

“不是。”莫思寧下意識的反駁，這真是令人難過啊，明明不是自己所做的事情，心中的愧疚卻無法消失。“你們并沒有生病。你們只是有著更高的可能會讓你們的后代生病。”

“那，我們是沒錯的吧。有錯誤的是你們吧？”古爾加難過而又憤怒，問話的時候都有些哽咽。

“是的”莫思寧點頭道

“而且，我們是一樣的吧。所謂的下民和上民其實也沒有區別吧。”

雖然莫思寧不怎么清楚上民和下民是怎么劃分的，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在普蘭帝國，所有人都應該在不危害國家，社會和他人前提下追求自己生活的幸福并且應被尊重。莫思寧認為這種上下民制度明顯違反了普蘭帝國的原則，并且不符合她的價值觀。所以，她說：“是的。并無區別，這種上下民制度并不是讓你們這樣活著的理由。”

“那么為什么，你們能活的這么幸福。我們卻不得不住在那樣的地方，在外面吃那種難吃的食物。憑什么啊？你告訴我。我爸爸在礦難中死了，我媽媽把我送給了旅店老板，你說，這是不是你們的錯？我只想知道這點。那邊所有人都說這是我們的命，這是我們的命嗎，你告訴我。”古爾加的眼淚涌了出來，他不停的用手把臉上的淚水擦掉，努力瞪著莫思寧，表達他的憤怒。

古爾加現在既害怕又不安，莫思寧知道這點。她嚴肅而沉靜的宣告道：“不是。這不是你們的命。”就像一塊雕刻著真理的石碑。

“那么你又能為此做什么呢，鳶尾花？”智腦賽特機械的聲音插話于古爾加與莫思寧之間。熒綠色的線條交叉于莫思寧與古爾加的世界之間。古爾加的世界被暫停了。就連滑下的淚滴都無法移動。

虛擬的世界對賽特而言不過是隨時播放和暫停的影像。所有虛擬人的智能，他們的反應，所有的布景。源于真實，模仿真實，替代真實。卻又只能是虛假。這可能就是莫思寧不喜歡虛擬世界的原因之一。

莫思寧低聲說道：“我無法做到什么。我不能改變古爾加父母逝去的過去。”

“是嗎，那你說說你已知的能改變過去的方法。”

“目前我所學的知識中有超空間量子加速，蟲洞降維遷越以及超維調控，但是那些手段，首先會在最重要的光尤防線撕出缺口，其次會影響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全域航道時間體系，并且還會擾亂正常的社會發展，除此以外，還有很多副作用。我明白，萬年來的經驗告訴我們，超時間調節若是大量投入使用的話，后果更是不堪設想。所以，我不會因為古爾加的父母做出這種事情的，就算是....就算是我自己的父母也不會。”莫思寧在賽特面前為自己辯解。

賽特沒有就莫思寧的父母繼續追問，而是說道：“現在有一個超空間量子加速的機會擺在古爾加的面前，古爾加只要點頭就能改變他們一家的命運。你覺得他會去改變嗎？”

“我想他會的。”莫思寧點頭。

“現在，我們最節能，最先進的超空間量子載人加速機每加速一次，就起碼需要在跨越時間的兩頭都燃放一顆小型恒星在壯年期的全部能量。這也是幾乎所有想改變過去的人都無法反抗時間的原因，他們沒有技術支持也沒有能源供應。排除掉光尤和國際交戰的原因，幾乎所有想改變過去的人，其實把他們傳送回去，他們在人類世界也引起不了多少風浪。那么，我們為什么不把他們傳送回去呢？”

“因為資源浪費過于巨大？”莫思寧謹慎的回答道，說是回答，其實也包含了一部分疑問。

“算是答對了四分之一吧。”賽特冰冷的說道：“但實際上，光是這個宇宙膨脹和誕生新恒星的速度，就足夠彌補我們三超十三強所有遷越時間的儀器不停將人送回我們已知的人類年代。”

莫思寧陷入了沉默

賽特繼續說道：“另外四分之一，是因為超越時間帶來的一系列問題都很麻煩，乃至無法解決。協調倫理和公平問題很麻煩，如果十萬億人死去可以回溯過去，那么一人死去也可以回溯。既然未來可以允許一人死去可以回溯。那么未來的過去也應該允許回溯。不停的回溯，直到所有人都完全幸福的活完三百或者四百年的人生。過去的歷史將對未來是正在進行時，未來的人們不斷隨心所欲的修改，誰又知道，這會不會導致人類滅絕。”（普蘭帝國除少數職業外人均壽命可達三，四百年）

莫思寧的沉默如霜雪一般越發凝重。

賽特又說道：“人類在這宇宙中是極其渺小，極其脆弱的。我們的存在，任何物種的存在，任何物質的存在，這個宇宙的存在都是極其難得的奇跡。最后剩下的二分之一，那就是時間跨越過程中對人類和宇宙，已知或者未知的副作用。”

“我明白了。”莫思寧鄭重的說道。

“我們相信你，鳶尾花。因為你所接觸的是普蘭帝國的道德文化與思想，你所學習的是最高尚人們的奉獻，你所接受的是最嚴格專業的心理檢測，這些都證明你寶貴的品質與決意，所以我們信任你說的一切。但你覺得別人沒有和你一樣的條件，就能和你一樣得到我們的信任嗎？”

“不能。”莫思寧站的筆直，她堅定鏗鏘的回答道。

“很好。請你記住，鳶尾花。能身心堅定高尚者總是稀少的，能按捺苦寒之人常是孤獨的，在苦難之中，人的情感和本能凌駕于理性之上是能被理解的，但人必須為所做之事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