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說：“山上山下幾十年的鄰居了。”

想自己是初來乍到，山上有沒有人不好說，但只要是活人趙葉楓他都認。

趙葉楓問道：“這么晚了，下山來干什么？”說話前他暗自高興，終于等來了貴人，可剛為什么轉悠卻成了問題的導線。

再問時，老男人沒有了回答，代替他的是一個聲色老道的女人。

女人道：“我們山上山下幾十年了，今早你們給我們送肉來，我們怎么也得下山看看你們，順便請你們上山吃肉。”

無論種菜還是賣肉，農村大多都是個體戶。販賣留有剩余的，走親訪友期間往往會送些蔬菜和肉類。

盡管不需要，但有往自然也是有回的。

可趙葉楓卻起了疑心。

坑外月亮在枝頭逐漸西移了大段，說明時間上已經到了午夜。試問誰能這么晚去看朋友？除開那些有特殊情況的外。

他沒急著叫倆人救自己出去，轉而說道：“這樣啊，哪為何不明早在去？白天亮堂些不是？這大晚上瞎燈摸黑。”

坑外持著燈的兩人又繞了一圈，繞得趙葉楓有點頭暈和疲倦。

老男人笑道：“你們不也常常半夜上我們地做客嗎？那時我們沒空熱情招呼你們，后來你們漸漸的不來了，我們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白天我們也要干活很不方便。”

女人接男人話插嘴道。

她說：“我們山上山下的，就這樣幾十年沒了走動，可不成，今早你們給我們送肉來，我們特意感謝你們就下山了。”

聽到這，趙葉楓總算是安下了一口氣來，只因這和他最初猜測的不一樣。

他起初猜測兩人是來偷東西的。

修筑大宅地基時，工地上定會留下些廢鐵和有用的材料。賣到三河壩鎮上的廢品收購站，可能會穩妥的小賺一筆。

不過宅子地基上也沒個金山銀山，縱然只有廢品和材料也值不了兩個錢，如若被過往的村里人發現還不太劃算。

得知自己總算是可以出去后，趙葉楓內心是萬分欣喜。滿鼻子的泥味和空氣中的灰塵，幾乎都能讓他窒息不已。

趙葉楓忽道：“來來來，叔叔阿姨拉我一把，我不小心跌進這個大坑里來了，這坑里是又古怪又冰冷，不瞞二位說，我都快待吐了。”待完完全全相信兩人后，趙葉楓唯一急迫的事就是出去。自打盜洞內那一出可笑的鬧劇過后，他便發誓自己再也不亂深入地下。

或許是為了找繩子拉趙葉楓，持著燭光的其中一人消失在了坑的邊緣。

見狀，趙葉楓更加安下那顆跳動的心了。電視上看見過的鬼怪都是用法術，拉人什么的需要親自動手靠繩子拉嗎？

喜悅過后趙葉楓又開始打哈欠，道：“留下這位是叔叔還是阿姨？”為了不讓自己再睡過去，他和剩下那人簡單聊了起來。

老男人說道：“你們山下的人也真是，我們山上的人躺地下這么多年過去，也沒見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老男人沒有回答趙葉楓，只是顧著自己講自己的。

趙葉楓說道：“山上還在睡草席啊？你們為什么不下山買床鋪來睡，那玩意又溫和又保溫，睡上面無比舒服。”伸出手向前摸了摸，沒有如他預期一般摸到鋪蓋。

然而，令他討厭的寒風，又如約而至般從坑口吹了進來。

老男人接著說道：“躺了這么久，還是覺得我們那個小黑屋子要比你們安逸，又寬敞又沒人打擾，不過那些拿著鏟子黑蹄子的你們的人，是真的不懂禮，說開就開。”

像是紙上的謎語一般，老男人的話讓趙葉楓摸不著頭腦，他左思右想就是沒想到男人說的是什么。

不過讓他來不及多想，一根細長繩子從坑口緩緩下落。落到離趙葉楓臉龐不遠處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時來運轉總算熬出了頭。

借著燭光靠近仔細一看，細長的繩子是一根掛在樹上的樹藤，上面長著些刺手的小刺，趙葉楓差點就大罵了起來。

趙葉楓氣憤但知自己不能亂說，道：“叔叔，阿姨，你們看看你們的繩子！”接下來出現了十分奇怪一幕。

在風中晃動燭光的照射下，只見兩個禿頭人從坑邊緣探出半個腦袋，隨后慢慢的把樹藤往坑外收。

男的見不到頭發不奇怪，畢竟這世上的禿子男還是很多，盡管其中原因可能各種各樣。在不發達農村見到禿男也不奇怪，可能是村中比較追隨流行或是見過世面。

女的不見半點頭發，這不禁讓趙葉楓感到了疑惑。女的，還是來自農村的女人，一般都會比較保守。就算是見過世面的，或者是追隨流行的，都會追求比禿頭更美的發型。

趙葉楓倒不是歧視。

只因兩人更加怪異的地方不在于頭發，而是在于露出來的眉毛。原本該有眉毛的地方也光禿一片，讓人看了實在是反感不已。

他仔細回憶起，那天晚上和余明一起出門去看棺材的事。

余家大院外，趙葉楓望洋興嘆道：“抬不了……”

面對大門外那口橫停著的黑木棺材，余明和趙葉楓都感到十分無奈。開門見棺的寓意極為不佳，可聚兩人力也將其奈何不能。

就在放棄準備進屋前，趙葉楓和余明有過一段對話。

“你說里面是什么模樣？”

“我哪知道？難道你躺進去過？”

“真對了，你還別說，我真進去過，這宅里有口全新的棺材，我爺說離他駕鶴西去不遠了，硬是要在村角的白事鋪子里買一口。”

“什么樣？”

“我娘煩我的時候，我就在里面藏了起來，可后面睡著，醒來時棺材只剩下縫隙，我現在也不知道怎么關上的。”

“我說里面什么樣。”

“挺黑，就像個小黑屋子。”

樹藤再一次從坑邊緣被人緩慢放了下來，同時劇烈晃動了兩下，示意趙葉楓抓住繩子把他拉上來。

兩人齊說：“上來吧，請你去山上玩。”

趙葉楓沒有立即去抓繩子，而是猶猶豫豫了起來。

“快跑！”

雖然他不確定自己所想是不是真的，可腦里明確發出了快跑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