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櫻,帝國最好的星護,最后唯一的星使。
我站在帝都的星臺上,仰望萬里之上的星海,仰望星光劃過的地方,想起父親,想起父親最后的身影,最后堅定直面的一切。
在我出生的時候,父親親自站在星臺大風凌厲的冬夜為我祈福。
夜,晴空萬里,一束星芒筆直的劃過蒼藍的夜幕,割裂一切。
那天,父親抱起剛出生緊擁在厚重熊絨中的我,站在星臺,仰望星空,指著那片陌生的星海。然后對我說,櫻,你一定會成為帝都最好的星使。
我在世間看到的第一眼是幽藍美麗的星空和父親巍峨的臉龐,最后劃過星空留下淡色尾跡的星芒。
在我幼年模糊的片段記憶中,父親總是一個人站在大風凌厲的星臺,大風吹起父親的涑星長袍,隨風展冽,飄蕩過我最初的記憶中。
那天,父親被王詔進帝都,詔進帝都最幽暗的星落長廊,那里終年灰暗,不見天日,地面傾撒著幽藍璀璨的光芒,一朵一朵猶如狂裂盛開的花朵,肆虐的飛舞在整個死寂的長廊,也傾撒著帝國恢弘的命運,猶如浩瀚長空的星海。
可是,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甚至連他最后走時對我的笑容都是模糊的,他再也沒有抱著我看那片星空,再也沒有對我說,櫻,你會成為帝都最好的星使。
母親,他會回來嗎。
會的。
從小我就驕傲的期待著,成為帝國最好的星使那天,期待父親抱起我,然后驕傲的面對整個帝國的人說,櫻,是我們帝國最好的星使。
可是,我期待著的那天會在哪里,會在萬眾矚目下鮮花飄滿整個帝都的爵王廣場嗎,還是在父親的懷抱中,可是,我永遠期待著這一天。
后來,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我忘了當初那個巍峨的臉龐,忘了父親最后走時的笑容,我忘了最后劃過星空留下淡色尾跡的星芒。那些記憶的片段一點一點消散,消散在我幼年有限的回憶中。
時間總能給人以驚喜,時間總能治愈最難以復合的傷口,時間總能讓人遺忘一切,一切愿意遺忘的和不愿意遺忘,都會在時間中消散,消散在塵世的過去,消散在成長并堅強的內心中。
直到那天,我遇見了津,在大雪皚皚的冬天,他一個人身披厚重有些不合尺寸的棉襖大衣,默默的走在積雪中,大雪襯托中的津猶如遠方大雪連天的背景中孤獨桀驁的蒼鷹,看的出那么憂傷,又那么迷離。他看見我正在看著他,轉身離開,沒有說一句話。
大雪紛飛,紛飛的地方留下一片桀驁的影跡。
那天,我收到一封沾滿雪跡的書信,看起來很是古老的紙信,微微泛著枯黃,信紙被弄濕了,還好字跡還算完整。
櫻親啟:我叫津,帝國星契的繼承者。
在你死后或者消失,我會成為帝國新一任的星使,也會以上任星使同樣的形式死亡或者消失。
這一規則從未發生過改變,也就是說,我們歷代星使所守護著的是同一事件,或者是一個人,是一件極其危險的物器,也可能是某種不為人知的神物。
在這之前,我要去了結一件麻煩的事,很快就會和你再見面的。
津
同樣是大雪紛飛的地方,他出現在同一片時光里,出現在同樣恰好距離的相互對視,我看見了憂傷,看見了悲痛。
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又見面了。
那天過后,我們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無話不說,可是,他瞳間還是閃過憂傷和悲痛。
在我終于要成為王都最好的星使那天,王說,你是我的驕傲,是王都人們的驕傲??墒悄遣皇俏易钇诖⒁恢笨释?。
那天,萬里空巷,歡呼聲像海洋一樣翻涌過整個爵王廣場,漫天紛飛的香花像煙花傾撒在空中,久久不愿落下。廣場兩邊掛滿了用來慶祝的幻星花,花瓣猶如女神裙展,燦爛的盛開。
我站在火紅的地毯盡頭,看著那個盡頭的母親,母親的年華已經悄然散去,已經有了些許白發,顯得那么蒼白,顯得那么歲月滄桑。
我總是問母親,父親在哪里,他會回來嗎。母親總是撫摸著我年少的臉頰,溫暖的對我說,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請耐心的等待??墒?,我最為期待的今天還是沒有看見父親那巍峨的臉龐,沒有看見父親的涑星長袍隨風再次展冽。我相信他會在某天陽光照射我的床前,靜靜的看著溫暖陽光下的我。
后來,我每天都要去帝都的星臺,那里開滿了幻星花,一朵一朵燦爛無比,在夜幕下璀璨的星光照耀下,格外清麗。
那天,星光劃過的地方,云渦翻卷。
似乎是很遙遠的地方,或許父親會在那里等著我。
津,請記得我,記得那個曾經仰望幽藍星空的櫻。
那天,我看見津,靜靜的看著我,眉間的憂傷更加沉重。
在我走后的日子里,母親總是倚在門前看那片陌生而美麗的星空,總是一臉憂傷。我想要為母親親手拭去眼角的淚痕,可是我不能,我怕再一次讓她傷心,再一次的讓她難過。
帝都,星落長廊的盡頭。
幽暗,仿佛天穹的黑幕。
你終于來了。
盡頭,模糊不清的幻影輕微的顫動著,似乎在用生命最后的奇跡說道。
你是誰,你不是王。
我的確不是王,但是你能來到這里,也是王的特許。
那你是誰,王在哪里。
你不必在意我是誰,是王讓我來這里的,告訴你你將要去的地方。該去哪里我知道。
不,那只是一個小小的伎倆,一個讓你能來星落長廊的意外。
記住,你要去的地方是帝國北方的泊月,你只需要去哪里就好,我在哪里等你,為了……為了你,一定要來。
之后他便消失了,不留任何痕跡。
在第二天早上,我出發了,母親一如既往站在門前看著我,眼角閃現出憂傷和擔心,默默的,直到我消失在她的視野中,消失在她最后的一痕淚光。
母親獨自一人悠長的看著天邊烏云漫布的長空,似乎在等待著父親的歸來,也等待著我。
母親,津,等著我,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