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臺,一片花蓮,一鈴彼岸,一律神樂,神界唯一于塵世的禁地。
凡世慕拜的地方,百里禁足,危,火蓮燼。
眾神說,幽臺過于殘酷,卻又本來柔弱,還是那么美麗。
城角高高在上,直入云端,角檐下的彼岸鈴,隨風飄動,交織如音,終年不斷。城下綻放的花蓮,熾焰鬼魅,跳躍火紅的花色,永世不滅。
漫天蒼白,凡世一如芳華的大雪紛飛。
尹城,一朵幽花,一片喧囂。
凡界,漓,最后一座孤獨的帝都,天邊最后的紅霞,最后的王。
王,幽臺的花蓮總是那么美麗嗎,總是那么火熱,總是孤敗,總是一望燎原嗎。
不,那里蒼白灰暗,那里總是大雪紛飛,紛飛的地方,寒冷孤獨。
王,那座城下,總是溫暖如春嗎。
不,那里永世冰封,一片孤寂。
王,我總是做同樣的夢,總是在一望燎原的火燼中,最后自由的奔跑。
我會自由的奔跑,自由的起舞,然后自由的在王的懷中入夢,夢見王親吻我的眉間嗎。
會的,一定會的。
王看著稚嫩的臉龐,眉間緊鎖,憂長。
帝都,最后淪沒,最后看著天邊殷紅的王。
夢最后悉碎。
王,她真的會自由嗎。
她會最后自由的奔跑,最后自由的起舞,然后自由的在王的溫暖的懷中入夢嗎。
你會最后親吻她的眉間嗎。
最后自由的紛飛。這繁華最后落盡的夢,會真實嗎。
哏,王,你只是在欺騙自己。
不,會的,一定會的。
可是,你知道。逐夢花,只是神界自由綻放的花朵,那么遙不可及。
那么轟裂,那么不惜一切。
我只想給她自由,哪怕只是一個美麗的夢。
王,你知道,這已是最后的帝都了。
而你,是最后的一個王。
王,就這么的不惜一切嗎。
最后死在漫天焰火中的矢,帝都最后的星使。死在帝都城下的輝,帝都最后的少司。還有靈魂被剝落囚禁在遙遠國度的櫻,帝國最后的星護。還有許多帝國的將士,他們都曾是帝都的驕傲,都是他們家族的榮耀,都是,都是帝國人們的向往,向往有一天也會成為他們這樣的人。
可是,你連帝都最后的驕傲,他們家族最后的榮耀和帝國人們最向往的也破滅了,那么冷酷,無情。只剩下最后的帝都,最后的王,還有最后你的女兒。
王,我渴望這都是不曾發生過的夢,渴望這繁華而死寂的夢最后你溫暖的笑著對我說,津,這只是夢。
繁華落盡的夢過去了,然后我哭著醒來。
一遍一遍的叫著在夢中死去的矢星,輝,櫻,還有我不知道名字的人們。
可是他們再也聽不到了。
連連敗退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帝國的每個角落,迅速而恬靜,像是午夜后的木鈴,死寂沉重。
交戰的理由是敵國霸占了兩國唯一的水源。
可是,誰又知道水源的源頭會是神界一望燎原的臨回。
可是,誰又會知道僅僅是為了一朵綻放在神界傳說中的花蓮。
也許一朵就夠了,然后自由的。
那天,天邊影泛著嬌紅的夕陽,散射出云層瑰麗的光簾,妖艷亮麗,仿佛神的衣擺。
在宣戰的第十一天,敵軍勢如破竹,如漫天紛飛的櫻花肆虐翻涌而來。
傍晚,安靜的最后。
隨風飄蕩的戰旗孤獨的屹立在大霧朦朧的山頂。
我們沒有守下那紫色水晶般的界門,沒有守住通往帝國王都最后的屏障,最后的信念,扼住自由最后一層的蟲繭。
在我萬念俱灰,獨自看著天邊最后的一抹云彩,我想起了矢星,想起了輝,想起了死去不再回來的人們,那么欲絕,那么痛心,在我絕望哭泣的時候。
櫻從帝都過來對我說,王,想要見你。
請安靜的回去,王,需要你。
說完他便走到界門前,扭動揮舞著,如神的巫師。
天端,云層卷渦。
風云翻卷,像是巨獸的嘶吼,響徹最后的悲鳴和決裂。
不,我聲嘶力竭的喊道,朝他一步一頓的跑去,可是,我看見櫻詭異甜美的笑容對我仿佛說,請一定要給她自由。
我面前突然炸開,一層透明無形的墻阻擋著我,也阻擋著我想要死去的念頭。
一束奇異耀眼的光芒從云端直沖而下,熾熱仿佛燃燒空氣,大地開始崩塌,一切都開始搖晃起來,不再安靜祥和……
漫天的灰塵緩緩散去,像是慶祝新生的遺跡般歸去。
神鬼的通途,幽暗寒冷的無盡深淵,阻隔著自由和一切。
櫻,你在哪里,為什么,為什么……歇斯底里,那么決然。
纏綿不斷的咒語,在我耳邊響起,昏沉欲睡。
不……
那是懸崖彼岸的咒語彼此起伏。
櫻,你要去哪里,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櫻,變得輕盈仿佛一團不散去的煙花,清亮俊美的臉龐仿佛看著我,對我說,王,需要你,安靜的回去吧。我要去見矢星了,要去見我的父親還有哥哥了,他們一定還等著我,請別為我傷心。
櫻,在絢麗的云層下上升,不曾停下,直到消失在嬌紅的云端,消失在最后熾熱的天穹。
我跪著撫摸經久不散炙燙的沙石,還有焦黃干燥的花草,散發著最后的木淳清香,無辜甜真。你不會死的,他們都不會死的。
我從噩夢中醒來,淚流滿面,一遍一遍叫著櫻的名字,最后看見櫻模糊俊美的臉龐,像天神俯視著大地,仿佛也看著我,然后悠長傷心的笑著,仿佛對我說,請給她自由。仿佛在死寂中指引我回到當初的地方,然后靜靜的消失在云端,消失在殘紅的天穹。
那天我看見王,仰望星空,仰望幽藍星光劃過,或許那就是櫻最后消失的地方。王,一臉凝重,從未有過的憂傷,從未有過的絕望。
王說,結束了,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結束的那么不惜一切,結束的過去就像永恒的夢魘烙印在每個人的心底,不可能抹去,也不可能忘卻,可是就這么結束了。
王,等我回來,他們不應該成為過去,他們還沒有回來。
王,請等我回來。
在我走后的第三天里,王,滿頭白發,皎潔。
王,他會回來嗎。
會的,一定會的,等著他,等他回來。
可是,我就要走了,可能都來不及做完最后一個夢了。
不,不會的
你一定會自由的。
王,一天比一天憔悴,皎潔的白發也一天比一天長,長的拖過王的汐月長袍,拖過曾經的歲月。
在第五天的夜里,我到了王都最后的界門,扼住自由最后的一層蟲繭,那么憂傷。我看著不可逾越的神鬼通途,不可觸碰的自由。仿佛又看見櫻模糊俊美的臉龐,那么自由的笑著對我說,請給她最后的夢。
周圍開始變得漆黑,沒有任何征兆,比寧靜的夜更加黑暗,更加死寂,更加的讓人昏沉,漸漸的變得朦朧……
仿佛一場不會醒來的夢,火熱決裂。
我醒來在一片火紅的花蓮中,一望燎原的燼火,我一步一步走向遠方,仿佛那是我要去的地方,不惜一切。
跳躍的火紅花色,鬼魅脈動的花瓣,一片一片飛舞,飛舞在漫漫的天際,像是迎接從未來過的我一步一步踏向最后的死亡。熾熱,每一片詭異輕薄的花瓣上都燃燒著焰紅的火燼。漫天飛舞的殷紅席卷一切的花火風暴,肆虐的翻涌著。
轟裂,不惜一切。
一望燎原的火燼,漫天紛飛。
我一步一步踏向死亡,踏向心中最后的墓地,踏向最后死亡飄零在天端的亡靈,踏向我最后的消亡,那是我要去的地方,火熱而絕望。
漫天飛舞的花瓣,像是燼火焰紅的蝴蝶,像是霓虹的血色櫻花,一片一片落滿我的肩頭,熾熱滾燙。
燃燒我最后的信念,一片一片剝奪我最后的希望。最后我想起了櫻,想起了櫻最后走時的地方,櫻最后天真爛漫的笑容。
櫻,你總是對我說,你想成為帝國最好的星使,只為站在星臺看帝都最美麗的星空,看幽藍星光劃過的地方。
然后驕傲的說,看,那是我要守護的地方。每次你總是滿身傷痕的回來,然后對我說,我回來了。我總是默默的說,不要再去了。后來,你長大了,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我會回來的。可是,在那次以后,每次回來的卻都沒有你,沒有櫻,沒有曾經我驕傲并一直期待著的。后來,每次星光劃過的地方,我都去過,滿目瘡痍,大地像是被撕裂一樣,久久不能退卻。
可是,在我去過的很多地方,我卻沒能再見到你,再也沒能見到你最后離開時純真的臉龐。就那樣消失在我最美好的記憶中,我試圖回憶曾經的我們,可是我卻什么都沒了,一切變得空白,我不知道是為什么。
我變得恐懼害怕起來,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害怕一切的空白,害怕你一點一點消失在我最美好的記憶里。后來,我再也記不起你了,就這么消失了,消失的連最后的痕跡也沒有。
在每天痛苦而空白的日子里,我站在帝都的星臺,仰望著星空,仰望燦白星光劃過的地方,那是你要守護的地方,可是再也記不清你離開時的面孔了,變得那么模糊而俊美。
后來,王要矢星做帝都的星使,我淚流滿面,因為就連你最后的存在過的痕跡,也要很快消散了,消散在帝都漫漫的星輝中,也消散在我最后的記憶中,消散在如同星光劃過的夜空。天空火紅如涂,櫻,最后的笑容消散在漫漫飛舞的花瓣中,消散在燼火的最后,消散在我最后的生命中……
遠方響徹著最后的悲樂,響徹著我最后的苦難。
櫻,我來了,不再孤單,不再害怕,不再孤獨的一個人守望遙遠的星空,守望遠方的你。
云端,輕語漸落。
我來守望遙遠孤獨的你,守望渴望自由的你。自由的火蓮燼火在漫天紛飛,紛飛的地方,溫暖如春。王,請你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