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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番外:朱門深深秋水盈

  • 朱門嬌
  • 沉渡
  • 4055字
  • 2018-01-02 17:46:45

(太妃篇)

元宵節

“姑娘,您好生等等婢子罷,不要走那么快啊!”靜言小跑著,喊道。

曹盈回頭,不樂道:“靜言你太慢了些,我趕著去猜花燈謎呢,那只花燈那么好看,可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雖是這樣講,曹盈仍是放慢了腳步,等著靜言過來。

不過層層疊疊的人群十分擁擠,不知何時曹盈已是和靜言分開了,她倒也不慌,隨意喊道:“靜言你等下來尋我便是!”

一個人硬是擠進了前排。

臺上的老板正敲著銅鑼,大聲吆喝:“看一看哪,絕無僅有的水晶花燈吶!”

那花燈做得十分精巧,是個牡丹的樣子,偏偏因為是水晶材質的緣故,閃著熠熠的光輝,煞是好看。

曹盈最喜愛的,便是這種樣子精美的物件了,她決意要拿下這盞燈。

“姑娘,你踩著在下了。”很是低醇的聲音。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曹盈收回腳,卻看也不看身旁戴著銀質面具的男子,一心望臺上瞧著。

昌樂帝皺了眉,覺著這小娘子真沒禮貌。

“這是搶答,也就是說,誰答得快,又答得正確,誰便是贏家,一共有二十道謎題,一題算一分。”

“好了,猜燈謎正式開始了啊。”老板又敲了一下鑼,道。

“第一道,頭是一,腰是一,尾是一,其實不是一——打一字。”

“三。”

“恭喜這位公子,先得一分!”

曹盈氣惱地望著身旁的昌樂帝,她馬上就要說出答案了,居然被他搶了先。

“姑娘看著在下做什么,又不能將在下的分盯成姑娘的。”昌樂帝隔了面具,悠悠地道。

“你……”曹盈又忍了氣,下一題已是開始了:“一月又一月,兩月共半邊,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長流之川,一家有六口,兩口不團圓。”

“用!”曹盈喊道,挑釁地斜了昌樂帝一眼。

“恭喜這位姑娘得一分!”

“姑娘莫要太得意忘形了。”昌樂帝忍不住刺她一句。

不過,她的模樣,分外靈動。

“第三道,四個山字山靠山,四個川字川套川,四個口字口對口,四個十字顛倒顛。”

“是‘田’字。”昌樂帝笑著望了曹盈。

曹盈臉有些發燙,別開了頭:“走著瞧!”

“黃昏前后——打一字。”

“昔!”

“夫人何處去——打一字!”

“二。”

“打斷念頭,打一字。”

“心!”

……

如此一番你來我往,曹盈比昌樂帝少了一分,只剩了最后一道謎了。

旁人被這二人甩了不知道多遠,便只笑笑瞧著他們斗法。

“這是最后一道啦,兩位可聽好了:樹兒睜開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點,日落殘兔邊,打四個字。”

“相見恨晚!”

二人同時出聲,均是一愣,這謎底,著實尷尬……二人下意識看了對方一眼,又別開了頭。

周圍的人都是笑了

“喲,二位真是心有靈犀哪。”老板笑呵呵地說,“這一盤,算是平局啦。”

“恭喜這位公子,贏了這花燈!”

曹盈惋惜地看了一眼那盞花燈,唉,只差一點點了……曹盈撇撇嘴,轉身,去尋靜言。

昌樂帝取了花燈朝她過去:“姑娘且等等。”

“何事?”曹盈看著他便來氣。

“在下見姑娘很是喜歡這盞花燈,在下一個男子,要這花燈也無用,不如送給姑娘好了。”他伸手。

“真的?”曹盈覺得他簡直是……怕是腦子有問題罷?

不要這花燈,又偏偏要比贏她……

這公子瞧著儀表堂堂的,雖說戴了面具,身上卻是有種不可言喻的貴氣。

可惜了。

“姑娘在想什么?”

昌樂帝此時還不知道她這樣想他,只見她遲遲不肯接這燈,便問道。

“沒什么,沒什么。”曹盈還是接了燈,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那便多謝公子了。”曹盈對他笑道。

“姑娘,婢子可算找著您了。”靜言氣喘吁吁地過來。

“我得走了,公子保重。”曹盈便朝靜言走過去了。

“保重。”昌樂帝望著她的背影,低低地說了句。

按例,元月十六,皇宮會設晚宴,邀請那些京官們及家眷出席。

“阿爹,女兒不想去……”曹盈搖了曹御史的手臂,撒著嬌。

“不想去也得去,這次不似往常,你以前可以稱病不去,這次陛下可是發了話,病了的,抬也要抬過去。”

曹御史無奈道。

“你盡量打扮的低調些,真是拿你沒辦法。”曹夫人看著自家愛女垮下去的小臉,摸了摸她的頭發。

“好吧。”曹盈心里已是有個想法了,她可不愿意進宮。

赴宴前

“阿盈,你這未免太低調些了……”曹夫人驚訝地瞧著面前臃腫、臉上還化了雀斑的曹盈。

“這樣正好了。”曹盈甜甜笑起來,挺好的,只是腰間棉絮墊的多了,有些熱……

曹盈好容易頂了眾人驚愕的眼光坐到了座位上。

有要好的小娘子問她:“阿盈你怎生成了這樣……圓潤?”

曹盈面不改色的撒謊:“貪嘴吃多了。”

“真的啊……”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眾人皆是跪了下去,呼道:“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

“平身。”

昌樂帝此時不過二十有三,他登基才兩年,程皇后也不過二十,真是一對年輕的帝后。

昌樂帝同程皇后都落了座,昌樂帝掃了一眼女眷區,卻沒有發現他要找的人,難道她不是京中貴女?

不可能,她那日的穿戴,都不俗……

等等,那不就是她么!怎的成了這副樣子……

昌樂帝一口酒嗆到了,程皇后替他拍著背,他避開了,程皇后眼神有些黯淡。

觥籌交錯之后,昌樂帝提議去賞梅花,說是提議,其實便是命令了,誰會說個不字?

曹盈只覺著自己活過來了,大殿里太過沉悶,她是個閑不住的性子。

她拖著臃腫的身子,坐在了御花園的亭子里,方大娘子坐在她對面,道:“你將自己弄成這幅尊容作甚?”

“本就是這樣子。”曹盈笑道,高高挑了眉,臉上的“雀斑”也跟著跳起來,方大娘子一陣惡寒。

三日后

“進宮?”曹盈手里的書都掉了。

她最近很迷志怪小說。

“皇上剛剛下的圣旨,讓你進宮做婕妤!”曹夫人一臉憂心。

自家女兒雖是聰慧,可后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她性子這樣跳脫,往后是要吃虧的……

“不是吧,阿娘,我那日的打扮,便是我自個兒瞧了都犯惡心,皇上未免……”

太重口了些。

“不許胡說,我們阿盈這么優秀。”曹夫人點著她的鼻尖,說道。

皇后娘娘宣曹盈入宮拜會。

“宮女姐姐,這似乎不是去皇后娘娘宮殿的路罷?”曹盈問道,眼神充滿戾氣。

“曹姑娘,其實啊,是陛下要宣您呢。”

也不知這曹家姑娘修了什么福氣,這副模樣也能得了皇上青眼……

曹盈還是那副打扮,還刻意化得更丑了些,本來是想要讓程皇后不要為難于她,現在正好惡心惡心昌樂帝,最好是讓他后悔……

“臣女參見皇上。”曹盈有模有樣的行了禮。

“曹姑娘請起。”

曹盈偷眼看了昌樂帝,他生得蠻俊朗的嘛,威嚴又英氣。

“曹姑娘看著朕做什么?”昌樂帝屏退宮人,撐著下巴看著她。

“臣女覺著陛下好看。”曹盈一臉癡迷,故意捏著嬌滴滴的嗓子。

昌樂帝頓時打了個寒顫。

曹盈暗喜。

昌樂帝卻是直直朝她過去,輕輕扣住她的下巴,勾唇笑道:“好看么,曹姑娘以后可以日日見到朕呢。”

曹盈從未與外男這樣接近過,臉紅得滴血,不知為何想起了銀面具,心下一陣慌亂:“還請陛下放手罷……”

“不放。”

“你……”曹盈沒忍住,用力踩了他一腳,昌樂帝松開手,皺了眉看她。

她怎么能這么沖動!那可是當朝天子!

懊悔不已,曹盈忙跪下去:“皇上恕罪,臣女不是有意的。”

昌樂帝斜了她一眼:“你終于肯好好道歉了?”

曹盈抬臉望著他,眼底一片茫然。

“你踩了朕兩腳了。”

曹盈恍然大悟:“陛下便是那晚的銀面具啊……”

昌樂帝捏了她的臉,只捏了一手的粉……

“曹姑娘,朕很好奇幾日之內你是怎么胖成這樣的……”

“這個嘛……”

曹盈心虛了。

昌樂帝抱住她:“你別擔心,朕不過真心喜歡你,我不會讓你委屈的。”

曹盈不信他。

但是她知道自己已是淪陷了,就算他日后變心又怎樣,她就是再喜歡他,也能夠狠下心離開他。

只可惜她那時太高估自己了。

曹盈回了家,一臉傻笑,曹夫人暗道奇怪,怎么進了一次宮便安分了很多,也不嚷嚷了。

五日后,曹盈便進了宮,卻是封了賢妃。

宮里許多老人都記得,昌樂帝與曹賢妃是何等恩愛,都說后宮不得干政,昌樂帝卻從不避諱曹賢妃。

曹賢妃從未失寵,反而是皇宮其他女人失了寵。

“皇上……”程皇后扯住他的衣袖。

“皇后,朕答應了,朕的太子由你生下,朕已兌現了,你不要奢求太多。”昌樂帝冷冷地望著程皇后。

他全心全意地愛著他的盈盈,分給旁人的,便只有一點愧疚了。

“……好。”程皇后痛苦地閉上眼,他不愛她,她強求不來。

可是,程皇后可以接受,別的女人卻不能。

“皇上,賢妃娘娘小產了……”

曹盈眼神空洞地盯著自己的小腹,嗓音喑啞:“陛下,臣妾的孩子沒了,往后……也不會有了……”

“盈盈,朕對不住你……”昌樂帝握住她的手,心疼不已。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啊。

昌樂帝下令徹查此事,最終查到了是林淑妃和梁婕妤相互勾結,給曹盈下了絕子散。

昌樂帝大怒,將這二人凌遲處死,兩家人貶官三級。

昌樂帝摟著曹盈,久久不能言語。

曹盈看著同樣憔悴的他,心里也是軟和了不少,她到底太愛他:“陛下,算了,沒有孩子便沒有孩子了,臣妾得了陛下全心的愛,自是要付出代價的。”

沒有孩子也好,便不會有更多的人忌憚她,算計她,待他日后去了,她便隨他一起便是。

“盈盈……”昌樂帝輕輕吻了她的臉頰,愈發愧疚。

《大夏帝王紀·昌樂帝篇》載:昌樂帝一生專寵曹氏賢妃,帝妃情之深切,見者無不動容。

昌樂六年春初,程皇后大病,薨,十六年后,昌樂帝病重,大限將至。

昌樂帝同太子交代了好些事。

“盈盈,你過來。”昌樂帝虛弱地望著曹盈。

曹盈努力憋著眼淚,握緊他的手:“我在呢。”

面臨著生死之別,二人只是最平常的一對夫妻罷了。

“我這輩子最高興的事,便是那年元宵出了宮,遇見了你。”昌樂帝笑道。

“我知道。”曹盈亦是笑了,眼淚卻落了下來。

“你不要哭,”昌樂帝艱難地抬手為她擦眼淚,“我死后,你不準跟著我死,我不要你陪葬……”

“陛下……”曹盈搖頭。

“盈盈,你聽我說,我已是擬了圣旨,不要你陪葬。”

昌樂帝溫柔地望著曹盈,就像她還是當年那個少女:“你呀,好好再活二十年,然后再來尋我。”

“你好好的,看二十年風景,算是咱們兩個的份,我一直都沒有怎么看過外面的風景,你便當是替我看罷……往后咱們在地下見了面,你再細細同我說,好不好?”

語氣溫柔得像是在哄孩子。

“好,我答應你,再活二十年,就當是替你看看這世上的風景……”曹盈哭得不能自已。

“你瞧你,我的衣裳都被你哭濕了……盈盈,你再……再吻我一下……”

“好……”曹盈輕輕吻上他的唇。

昌樂帝閉上了眼睛,含笑離開了人世。

“皇上……駕崩了……”曹盈伏在他尚且溫熱的身體上,哭道。

他就這么去了!

《大夏帝王紀·昌樂帝篇》載:昌樂二十二年,昌樂帝崩,特許曹氏賢妃出宮,待其歸天后,封后,與其合葬一室,曹氏賢妃自請入萬佛寺為昌樂帝祈福。

國喪后,太子登基,號平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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