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姨娘屈了膝：“既如此，婢妾也回去了，姑娘慢走罷。”

段溫玉點頭，轉身去了壽延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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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您為何要溫舒往后都跟著三姐姐呢？”段溫舒不解地抬頭望向連姨娘。

連姨娘輕輕撫了撫段溫舒柔軟的烏發，道：“舒姐兒，你自己該明白的，你祖母同你阿爹待你如何？夫人同二姑娘待你又如何？”

段溫舒想了想，輕輕咬唇：“似乎真是三姐姐待我最好。”

連姨娘慈愛地望著她，笑道：“你還算明白。所以，你要同三姑娘親近些，為你，也為姨娘。”

“是。”段溫舒似懂非懂地點頭，連姨娘只好再繼續同她分說：“你且看看姨娘，就因為姨娘是個妾，你連喚姨娘一聲“阿娘”都不行，姨娘日日須得看旁人的臉色過活，姨娘不希望你走姨娘的路。”

段溫舒惶然地望著她，連姨娘又道：“三姑娘變化雖很大，心腸卻實在不是個黑的，是以，你只有跟著三姑娘，不要惹她的惱，她便會護著你，寧為寒門妻，不作高門妾，你好生記著，萬不能生出妄念來。”

段溫舒點頭，挽住連姨娘的手臂：“姨娘，我知道的，三姐姐對溫舒很好，我如何是個忘恩的人？溫舒定不會負了您的期愿。”

別人也許會害她，但姨娘定是不會害她的。

連姨娘含淚笑了，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她只希望她一生安安穩穩，往后不必像她這便被人輕賤。

三姑娘通身的氣度，絕類池中之物，舒姐兒有她庇護著，大抵是不必憂心的。

她也該給賀氏添些堵的，替三姑娘。

連姨娘回了自個兒的院子里，低聲吩咐了潔兒，潔兒有些訝異，卻仍是領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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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極好的上午，惠風和暢，陽光明媚。

段溫玉閑閑地坐在紫藤花架子下的秋千上，捧了《戰國策》看著。

孟嬤嬤在一旁有些無奈，這秋千是如意那群丫頭搭出來的，說是為了給姑娘解悶用的，結果姑娘多是捧了書坐在上頭瞧罷了。

“如意，你去取紙筆來，這許久了，我也該給太妃娘娘去封信了。”段溫玉合上手里的書，喚道。

“是。”如意忙顛顛地取了筆墨紙硯來，鋪就在石桌上。

段溫玉合了書，坐在桌前，喚了綠袖過來替她研墨，她最是擅長這個。

段溫玉凝神，斟酌著詞句，提筆寫了起來。

畫竹正好過來，此時陽光正好，打在段溫玉身上，替她籠上一層暖暖的光輝，煞是好看。

畫竹不由笑了，湊過去：“姑娘寫信是給太妃娘娘罷？”

段溫玉笑著點點頭，如意也是湊了過來：“姑娘的字真是好看，婢子可寫不出來。”

段溫玉的字是雋秀的簪花小楷，偏偏又帶了些鋒芒，曹太妃可是最喜歡她的字的。

畫竹笑著啐了她一口：“你那狗爬一般的字，怎的好意思同姑娘比？”

如意臉漲得通紅，卻是不能反駁，她雖然識字，可那一手字寫得，真是……難看得緊。

如意清清嗓子，一臉正經：“我不同你分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畫竹忍俊不禁，余下丫頭均是笑成一團，段溫玉的手也是抖了一抖，一滴墨水滴在紙上，染得稀糟。

段溫玉看著如意，指著信紙笑道：“你瞧瞧！這可是你惹的禍，還不快收拾了！”

“是。”

如意撅著嘴，替她換了新的紙，段溫玉又重新寫了一遍。

“姑娘，為何咱們不直接回萬佛寺啊？”如意問道。

段溫玉斜了她一眼：“你當我不想回去么？無甚要緊事，如何去得？”

“死妮子，寺廟哪是能常去的？想瞧笑話的人可是多了去了。”畫竹擰了如意的耳朵。

是了，寺廟這種地方，大家雖說都知道是佛門清凈之地，去多了，也難免被人說道，生出許多不堪入耳的流言來。

捕風捉影與道人長短，便是京城里諸多怨悶的貴夫人最熱衷的事。

如意嘿嘿笑著，揉了揉耳朵，分明是心虛了，眾人均是被她這傻乎乎的樣子給逗樂了。

孟嬤嬤眼瞧著日頭漸漸大了，忙替段溫玉撐了傘，“姑娘，日頭毒起來了，姑娘快些寫完罷，青衣特意做了桃花酥呢。”

“好。”段溫玉笑著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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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五姑娘求見。”笑書稟道。

段溫玉眼中閃過一絲暗芒：“請她進來罷。”

笑書領了命下去了，對著段溫舒福道：“五姑娘請罷。”

段溫舒有些受寵若驚，忙道了謝，笑書避了，直接帶了她去見段溫玉。

“溫舒見過三姐姐。”段溫舒屈膝，她打心里覺著三姐姐是個可以信賴的人，每次見她都是帶著笑意的，不刺目，只是教人舒心。

“五妹不必多禮。”段溫玉含笑點了頭，轉頭對畫竹道：“畫竹，給五妹妹看茶罷，記得放些茉莉花兒，”她又對著段溫舒道，“五妹最喜愛茉莉花罷？”

“是，虧得三姐姐記著。”段溫舒越發喜歡段溫玉了：三姐姐連她鐘愛茉莉花都知道呢，可見她待自己確是極好了。

“都是自家姐妹，我自是要用心的。”段溫玉笑著，段溫舒想起連姨娘囑咐她的事，便道：“對了，三姐姐，姨娘叫我給您帶了幾個花樣子，問問看您喜歡什么樣子的。”

杏兒忙捧了托盤子上來，段溫玉看了，便贊道：“這些個花樣子都是極好看的，姐姐都喜歡呢。”

“是么？”段溫舒眼神充滿歡喜，段溫玉心一軟，她還是很單純呢。

連姨娘把她保護得很好。

“嗯。”段溫玉摸摸她的頭。

“太好了，這些都是我替姨娘挑的呢！”段溫舒自豪地道。

段溫舒不過十歲，最多也就是被賀氏母女罵，還不曾見過什么陰私，一旦感受到了別人的善意，便沒有了任何防備。

不辯真假。

段溫玉開始愿意庇佑她了，不是像之前那樣，是因為同連姨娘之間的密約。

“你留在三姐姐這兒用晚膳罷，回頭我叫畫竹去知會你姨娘一聲。”段溫玉道。

“謝過三姐姐！”段溫舒笑得眉眼彎彎，段溫玉愈發覺得這個庶妹討她的喜了。

段溫舒極愛丹青，段溫玉便想著可以教一教她，畢竟她的丹青得了曹太妃的教導，還是能拿出手的，段溫舒自是雀躍無比。

當晚，連姨娘細細聽著段溫舒給她說著段溫玉是如何如何好，激動得幾欲落淚：

她心里那塊石頭，終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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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人尋到了。”潔兒匆匆進來，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