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冰雪王宮】
清晨,靈隱再次回到王宮時,別有一番心情,他守護了上萬年的王宮,終究還是他的。只是,他很快,就沒有時間繼續守護了,他一生的心血,還不知會被誰取代。
推開天尋的房門,慕歌連忙迎上來,急切地問:“靈隱,你回來了?解藥拿到了嗎?”
靈隱沉默,攤開手掌,一個玉色的藥瓶呈現在眼前。
慕歌欣喜道:“太好了,女君還是肯救他的。”
沒有人注意到,靈隱神色凝重,眉頭深鎖,更沒人知道,這瓶解藥的來之不易。
“事不宜遲,救天尋要緊。”寒朔急切道。
靈隱走到天尋床邊,打開手中的藥瓶,將里面的液體到入天尋口中。很快,藥性起了作用,天尋因中毒而發紫的臉色漸漸恢復了正常,天尋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天尋,你醒了?”慕歌欣喜地跑到天尋床邊,“女君的神藥果然靈?!?
天尋慢慢開口,聲音略帶沙?。骸拔以谀??”
“你已經回王宮了,你身上的毒也已經解了?!?
“靈隱······”天尋望向床邊的靈隱,艱難地起身,“是你救了我嗎?”
靈隱的神情不似往常溫和,也沒有半句關心的話語,嚴肅道:“天尋跟我過來?!闭f完,他就轉身出去了。
天尋一臉茫然,片刻才反應過來。寒朔扶他下床,天尋忙起身追了上去。
隱月宮,是整座冰雪王宮最為神圣莊嚴的宮殿,這里供奉著女君的神像。靈隱站在女君神像前,天尋走進殿門,站在他身后,環顧了一下周圍環境,這個宮殿他好像從沒進來過。
“靈隱,你帶我來這干嘛?”
“跪下。”空氣中彌漫著靈隱嚴肅的聲音。
“?。俊碧鞂ひ苫罅艘幌隆?
靈隱冷聲重復道:“這里供奉著女君的神像,見女君神像者必須跪拜?!?
“哦?!碧鞂c點頭,聽話的跪下。從來沒有覺得靈隱那么陌生過。這一刻,天尋望著站在前面靈隱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好陌生,好像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天尋有種預感,他要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女君神像面前立誓:從今日起,天尋,不再是我靈隱的玄者,從此離開冰雪王宮,與我再無交集?!?
天尋震驚,愣住,各種情緒較加在一起,卻唯獨看不到靈隱轉過身去的神情和無奈,同他是一樣的。靈隱的一句話讓天尋的眼眶泛著紅,他含著淚水,咬著唇問:“你要趕我走?靈隱,你不要我了?”
“是,我不要你了。”靈隱的聲音聽上去平緩鎮定,實則拼命壓制著自己將要顫抖的聲音,“從現在起,你已經不是我的玄者了,你走吧!”
“你讓我去哪?”天尋的聲音已經顫抖了,“這天下之大,哪有我的容身之處?”
靈隱何嘗不知道這些?他也能想象得出來天尋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的凄苦和悲傷。但他仍然冷笑的丟下一句:“這不關我的事?!?
“怎么不關你的事?”天尋大聲辯駁,“我是你的玄者,一天是,一生都是。你為什么不要我?這到底是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靈隱沒有回答他,天尋平靜了一下,繼續說,“你說過,你是我的守護神,會永遠保護我的!你說過,會照顧我余生,讓我不再漂泊流浪的!你說過的!”直到這一刻,情感的宣泄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也隨之落下,大哭著與靈隱辯論。
靈隱說過的話,他從不曾忘記。他也有他的無奈:“你到處闖禍,不聽我的話!我怎么留你?”
“我沒有闖禍!我一直記得你的教誨,從來沒有違背過你啊!”天尋伸手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魂羽誤會你,墨巖對你不懷好意,幽媚還咄咄逼人,看著你腹背受敵,我好氣!可是,我就是因為想到你說的話,你說因為我身體里封印著風云神力,所以我一直很小心,我拼命的壓制自己發瘋一樣憤怒的情緒,不與他們發生爭執。你為什么還要趕我走?為什么?”
靈隱仍是無奈。
這時,天尋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抓著靈隱的銀白色衣角,一直問:“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我受傷了?你才以為是我闖的禍?是我不自量力找他們的麻煩,所以才吃虧的。是不是你因為救我,我又連累了你,你才不要我的?”
靈隱沉默,不語。天尋知道一定是這樣的,所以拼命地哀求他:“靈隱,我知道錯了,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再也不任性了,我不要風云神力了,我只要留在你身邊,只要你別趕我走,別不要我!我什么都聽你的!你別再讓我回到以前那種流浪的日子了好不好?那種漂泊無依、居無定所的日子,自從遇到了你,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一想到這些,靈隱何嘗不心疼,不難過?何嘗忍心?所以,他才一直背對著天尋不敢轉過身來面對他。其實,他的眼眶也泛紅了,只是沒有讓天尋看到。
“誰讓你不聽話?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我聽話!我一定聽你的話!只要你別趕我走!靈隱,我求你!讓我留下來吧!”天尋拼命的抓著他的衣角,苦苦哀求,“我真的不想走,我沒有地方可去,我害怕一個人生活,害怕夜深人靜的時候沒有你的陪伴,更害怕余生再也見不到你······”
“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你趕緊走!我此生都不想再見到你!”靈隱猛地轉身,拉起天尋,將他趕出隱月宮。他怕天尋再說下去,他會狠不下心來。
玄尊和玄者的關系一旦決裂,玄尊就會受到懲罰,他這已經是第二次趕天尋走了,同樣的折磨受了兩次,此刻靈隱已經心疼到無以復加。
“靈隱,你怎么了?你哪疼?你告訴我?”天尋被靈隱逐出隱月宮,覺得不對勁又跑回來,“你說過一旦玄者背叛了你,就會害你遭到懲罰,現在是你不要我,你這樣受罪到底是何苦呢?”
靈隱勉強支撐著,嘴硬道:“不用你管!”
“你都疼成這樣了?也不肯留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再原諒一次了嗎?”天尋寧愿被趕走,也不忍心看到靈隱這般痛苦。
“不值得!”靈隱甩開天尋的手,艱難地說,“我就是疼死,也不要你管!你給我走!”
靈隱和天尋的爭吵,引來了慕歌和寒朔,他們從長廊上一路走過來,闖進隱月宮。
“發生什么事情了?”慕歌驚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幕。
寒朔忙上前去扶靈隱:“玄尊,您怎么了?是不是天尋又惹您生氣了?”
“讓他走!讓他走!”靈隱轉過身,不再看向天尋,狠心的將他趕走。
慕歌沒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忙問:“天尋,這是怎么回事???”
天尋站起身,抹了一把眼淚,絕望道:“他不要我了!他要趕我走!”
寒朔也不明所以:“這到底是為什么?玄尊?”
“別再問了!讓他走!”靈隱的心忽然又疼了一下,他咬了一下唇,厲聲道,“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算了,慕歌,寒朔,你們別為難了,我走!我走就是了!”天尋擦干眼淚,掙扎過,也放棄了。在走之前,他輕聲勸道,“靈隱,你別生氣了!以后,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沒有我,也許你會省心很多,再也不會被這個愛闖禍的我連累了。你也就可以回到沒有遇到我之前平靜的生活了,我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彼淮脑?,都說完了,他便轉身離去了。
就在天尋踏出王宮的那一刻,靈隱昏倒在地上,這樣的折磨,他再也承受不了了。
一天一夜過去了,幽媚這才發現天尋不見了。找遍了未央宮,發現璃韻也不知蹤影。難道被靈隱帶走了?還救走了天尋?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天尋一個人離開王宮,邊走邊哭,走到天黑,也不知道要去哪。天下之大,就連帝都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若是從前,他會埋怨靈隱,狠心將他丟棄。而現在,無論靈隱怎么對他,他都相信,靈隱是有苦衷的。
天色已晚,天尋走在帝都的一個鄰鎮上,還沒有落腳之處。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一家驛站,走了進去。
柜臺的店小二熱情的招呼道:“客官,住店嗎?”
“我······”天尋猶豫了一下,肯求道,“我身無分文,也沒有地方可去,你可以好心收留我一晚嗎?”
“這個······”店小二有些為難,“本店是小本生意,沒有這個規矩??!”
“求你了,你就當做好事吧!”天尋肯求道。
“我就是一個跑堂的店小二,你別為難我??!”店小二想了想,有個主意,“要不這樣吧!你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可以暫時抵押在這,日后再來贖,你看行嗎?”
天尋茫然的搖搖頭,說:“可是,我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
店小二一回神,偶然間瞄到了天尋脖子上有一枚玉墜,于是提議道:“你這玉墜看樣子值點錢,不如用它來做抵押,這樣你也有個落腳的地方,你看怎么樣?”
天尋聽后緊張的用手握住脖子上的玉墜,斷然拒絕:“不行!這個玉墜對我很重要,絕對不能給你!”
店小二好言相勸:“沒讓你給我,只是暫時抵押,這樣我也好向掌柜交代??!你說是不是?再說了,你連個遮風避雨的住處都沒有了,還留著這個玉墜有什么用???”
“這是靈隱給我的護身符,里面有他的神力,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絕對不可以隨便給人!你想都別想!”
“那我也沒辦法,幫不了你了?!钡晷《龀鲆桓睈勰苤臉幼印?
天尋緊握著他的護身符,又回想起當初:“在我流浪的時候,是靈隱給了我棲身之所,如今,我怎么可以再用他給我的護身符去換住所?絕對不行!”
“真是不識好歹!”店小二搖了搖頭,便進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天尋默默轉身離開,走到店門口,他抬頭望了一眼已經暗下來的天。下一步,他要去哪?他還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