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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打菜苗,疤疼憶辱

暮春的雨,總帶著股黏膩的涼。

青云宗后山的菜園,此刻正被這場連綿雨澆得一片狼藉。田埂上的黃泥被沖刷成渾濁的漿,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寸,鞋底沾滿的泥塊沉甸甸地墜著,像是要把人拖進這片永無天日的潮濕里。田壟間的菜苗大多蔫了頭,翠綠的葉子被雨水打得翻卷,露出蒼白的葉背,幾株剛冒芽的小白菜更是被沖得東倒西歪,根系在泥濘里若隱若現,眼看就要被泥水徹底吞沒。

菜園盡頭的守菜屋,是間比菜苗還可憐的土坯房。屋頂的茅草稀稀拉拉,好幾處都破著洞,雨水順著洞眼往下漏,在地面積出一個個小水洼,滴滴答答的聲響在空蕩的屋里回蕩,像是誰在低聲啜泣。屋門是塊朽壞的木板,合不上也關不嚴,風裹著雨絲灌進來,把墻角堆著的干柴打濕了大半,湊近能聞到一股霉味混著土腥味的氣息。屋前的晾菜架早就歪了,幾根竹竿斜斜地插在泥里,上面空蕩蕩的,連片能曬的菜葉都沒有。

這里是青云宗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天命差者聚集地”。

修仙界講究“天命定根骨”,凡年滿五歲的孩子,都要去測天命石。石頭發金光者,是“天命優者”,能進大宗門的內門,修最好的功法,用最上乘的法器;發銀光者,是“天命中者”,雖進不了內門,卻也能在外門混個不錯的差事;可若是石頭連點光都不發,便是“天命差者”,只能做些宗門里最底層的活計,比如守菜園、掃茅廁、劈柴挑水,一輩子都難有出頭之日。而這后山菜園,就是青云宗天命差者的“歸宿”,在這里干活的弟子,要么是測天命時石頭發暗,要么是根骨有缺,連外門弟子的門檻都摸不著。

陸衍就站在這片泥濘里,身上的灰布弟子服早就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單薄的背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卻挺拔的脊梁。他手里攥著幾根剛從屋角找出來的竹竿,正費力地加固東邊的菜棚。那菜棚是用竹竿和茅草搭的,本就簡陋,經不住這連日的雨打風吹,此刻棚頂的茅草已經塌了一半,剩下的部分也搖搖欲墜,棚下種著的幾株青椒苗,眼看就要被雨水砸爛。

“再撐一會兒……就快好了……”他低聲喃喃,聲音被雨聲蓋得模糊。少年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水珠順著發梢往下滴,落在眼瞼上,澀得他瞇起眼。他騰出一只手抹了把臉,指尖的泥蹭在臉頰上,留下一道黑印,可他顧不上擦,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動作。將竹竿斜著撐在棚架下,用草繩緊緊綁住,每繞一圈都用力拽一拽,確保不會被風輕易吹松。

就在他彎腰固定竹竿底部時,左手虎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

那疼不是新傷的灼痛,而是舊疤被雨水浸泡后的酸脹,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往疤痕里鉆,帶著股陳年的滯澀感。陸衍猛地頓住動作,眉頭緊緊擰起,左手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掌心朝上,借著灰蒙蒙的天光看向虎口處的疤痕。

那是一道約莫半寸長的疤,顏色比周圍的皮膚深些,邊緣有些泛白,是小時候握木劍時,被劍刃劃破后留下的。此刻被雨水泡得發脹,疤痕處的皮膚微微泛紅,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周圍的神經,疼得他指尖發顫。

這道疤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五年前的畫面,毫無預兆地涌進腦海。

那時他才五歲,還是青溪鎮陸家的小少爺。陸家雖不是什么修仙大族,卻也是鎮上有名的商戶,父母健在,爺爺更是鎮上唯一會些粗淺功夫的人,對他寵愛得緊。那年鎮上來了位云游的修士,說是能測天命,還帶了塊據說從修仙界來的天命石。鎮上的人家都帶著孩子去測,陸衍也不例外,被爺爺牽著手,擠在人群里,心里滿是期待。

他從小就喜歡舞刀弄劍,爺爺給他做的木劍,他幾乎從不離手,睡覺都要抱在懷里。他總想著,自己說不定也是個能修仙的料,等測了天命,就能去大宗門學本事,將來成為斬妖除魔的劍修。

輪到他時,那修士讓他把手放在天命石上。陸衍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將右手貼在冰涼的石頭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石頭,連呼吸都屏住了。可等了半天,天命石還是灰蒙蒙的,別說金光銀光,連點微光都沒有。

“天命差者。”修士淡淡地開口,語氣里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接著就響起竊竊私語。“又是個差的啊……”“陸家這孩子看著挺機靈的,怎么會是天命差者?”“天命差者就是短命鬼,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那些話像針一樣扎進陸衍的耳朵里,他攥緊了手里的木劍,眼眶瞬間紅了。爺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把拽過他,劈手奪過他懷里的木劍,狠狠摔在地上。“哐當”一聲,木劍斷成了兩截,木屑飛濺。

“沒用的東西!”爺爺的聲音里滿是失望和憤怒,“連點天命都沒有,還學什么劍!以后別再做這種白日夢了!”

陸衍愣在原地,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木劍,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他想撿起木劍,卻被爺爺死死拽著胳膊,拖回了家。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爺爺不再對他笑,父母看他的眼神也帶著愧疚和無奈,鎮上的小孩更是圍著他喊“短命鬼”“沒用的東西”,扔石頭砸他,把他的木劍碎片踩在腳下。

后來青云宗招雜役弟子,說是天命差者也能去,只是要做最苦最累的活。爺爺毫不猶豫地把他送了過來,臨走時只說了一句:“在宗門里好好干活,別給陸家丟人。”

陸衍蹲在菜棚下,左手虎口的疼還在持續,記憶里的畫面卻越來越清晰。那些嘲笑、那些失望、那些被摔碎的木劍和尊嚴,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用力攥緊左手,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的舊疤里,試圖用新的疼痛蓋過舊的酸脹,可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卻像雨后的野草,瘋狂地生長。

“我不是短命鬼……我也能學劍……”他低聲呢喃,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倔強,卻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就在這時,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緩緩抬起右手,伸進懷里,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片刻后,他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

劍身約莫兩尺長,劍柄是普通的木頭,早就被磨得光滑,上面纏著幾圈破舊的草繩,防止打滑。劍身布滿了銹跡,像是被遺棄在角落里幾十年,連原本的鐵色都快看不見了,只有在靠近劍柄的地方,還能勉強看出一點金屬的光澤。這是他去年在宗門后山的廢劍堆里撿到的,當時覺得好玩,就偷偷藏在了懷里,沒事的時候拿出來摸一摸,幻想自己是個能揮劍斬妖的劍修。

此刻,他把銹劍舉到眼前,借著灰蒙蒙的天光,仔細地看著。雨絲落在劍身上,順著銹跡往下滑,在劍身留下一道道水痕。就在這時,一道極淡的銀光,突然從劍身的銹跡下閃了一下。

那銀光很淡,淡得像是錯覺,轉瞬即逝,快得讓陸衍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猛地眨了眨眼,再仔細看時,劍身還是那副銹跡斑斑的樣子,哪里還有什么銀光?

是看錯了嗎?

陸衍皺著眉,把劍湊近眼前,手指輕輕拂過劍身的銹跡。指尖傳來鐵銹的粗糙感,還有雨水的冰涼。他又看了一會兒,還是沒看到銀光,可剛才那一閃而過的光亮,卻像是刻在了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把銹劍緊緊抱在懷里,貼在胸口,像是抱著一件稀世珍寶。雨水還在不停地下,打在菜苗上,打在守菜屋上,打在他的身上,可他卻覺得,左手虎口的疼好像減輕了些,心里的委屈和不甘,也被那道轉瞬即逝的銀光,照進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也許……也許這把銹劍,不一般呢?

也許……他陸衍,也不是注定一輩子只能守菜園呢?

少年抱著銹劍,站在連綿的雨里,望著遠處青云宗內門方向隱約可見的飛檐斗拱,眼睛里漸漸亮起了一點光。那光很微弱,卻像黑夜里的星火,在這片泥濘和潮濕里,頑強地燃燒著。

雨還沒停,菜棚還需要加固,明天還要早起給菜苗澆水、給內門弟子送菜,還有干不完的雜活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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