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的話啰嗦而不多余，相談間，王陵和樊噲都沒有出現。

前面兩個人又喝了起來，動靜還不小。

肥胖的趙四存著活命的念頭，細說了青衣男子離開后的動向。

而對劉小布總結起來就是：青衣男子和趙有福一起埋了年輕女子，中間的故事，趙四毫不知情。

言盡于此。

年輕女子就是曾經和劉小布短暫相伴的季姜。

她一初見，翩然卻不驚鴻，明媚的陽光里滿是伊人水畔的漣漪。這種感覺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劉小布這樣問自己，這是一個不會有答案的謎題。

用這世間最庸俗的話講，她像花兒一樣，在盛開未開的年紀出現在了劉小布的身旁。而對劉小布來說，初臨異世的惶恐未知，讓他沒有發現自己對那份美好妍麗潛藏的向往。

劉小布并不會遷怒于誰，趙四順著后院小門外的巷子消失不見。

……

衙門成了此時沛縣最熱鬧的地方，蕭何被抓的消息在小小的縣衙炸了鍋。這里面有三分之一的人姓蕭或者和蕭家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這是大秦以帝國形式出現近三十年的弊端。但就是這種弊端，把所有的人都牢固的綁在了大秦這個蒙眼狂奔的帝國身上。

七國的天潢貴胄在短短不到三十年的時光里便失去了所有，曾經妄圖的東山再起成為難以填滿的鴻溝。在這個過程中，是一代大秦的巍峨氣派，還有“那個人”所一手成立的天教！

咸陽神衛就是天教之下，裁決審判所的衛侍。

【裁決審判所】就是“那個人”成為禁忌的根本原因！成為裁決之人都是游離于大秦之外的另一類人，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甚至是秦皇子嬰都對他們無能為力。但他們卻掌握了這個時代最恐怖的利器，那就是超人的學識和高的離譜的武功。

另一方面，人數龐大的咸陽神衛投入了世俗的懷抱，龐大的機構和人員構成使得它很難潛藏于水底，就像巨大的鯨魚在換氣的時候會噴出水柱泄露自己的位置，從而招致殺身之禍。

咸陽神衛在始皇和“那個人”決裂的時候，便完成了表面清洗。及至子嬰，咸陽神衛已經完全脫離了裁決審判所的控制，而天教也成了歷史的過客。子嬰此次在全國挑選的貢女，就是要重建屬于大秦皇室的天教，國師即是天教圣女！

子嬰并是不瘋子，恰恰相反，“那個人”曾說過他是天才，子嬰自己也從未懷疑他言語的正確性。但是天才往往和瘋子一線之隔，這一線的差距就在天才有機會實現自己所有驚世駭俗的念頭而無人轄制之時迸裂。

推動天才子嬰向前的，就是他二十年來全部的信仰，在另一句話后變成了鴆酒。

“那個人”預言，大秦三世而亡。

這是預言，也是和子嬰的一場賭博。

……

“回稟大人，手下的弟兄全都派出去了，形勢果然不出所料，所有六國的后人都在蠢蠢欲動！”手下言語中難掩的激動在熊大壯看來一文不值。

大楚還回得來嗎？

做夢！

六國貴族還能重溫自己的皇帝夢嗎？

不可能！

自從熊大壯在大楚滅亡之前離開故國，在整個大秦帝國兜兜轉轉，最后在這個近乎荒野的小城成為了縣令，所看到的一切都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重新的認識。

也許曾經的大巫的確如神一般預料到了楚國的滅亡，就像“那個人”一樣，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脫離平凡甚至超凡到讓人窒息的地步的異類。

他們是一類人，但卻又不是人，“神”也許是對他們最好的稱呼。即使，熊大壯在愚叟離開的那天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神的存在。

還有愚叟那個文雅的有些娘氣的本名“念裳”，一個邋遢猥瑣，甚至讓自己覺得是騙子的人，曾經也是郢都的翩翩公子，被世家大族乃至皇族公主視若人生最佳伴侶。

念茲在茲，心愚無解。

“可以收網了，去告訴趙無就，把該做的事情做完。”熊大壯此時反倒意興闌珊，這一天真的來臨之時，才發現過去的準備都毫無意義。

“大人，那蕭何怎么辦？”

熊大壯擺了擺手，沒有說話。手下的人識趣的退了出去，沒有人再提及蕭何的事情。

縣衙，趙無就這個人除了繼承他老爹的半吊子武功之外，還頗有些文采，在這個偏遠的縣城也算是文武雙全的人物。更何況，這沛縣的大族，除了蕭家就是他們趙家，兩家的頭面人物看似水火不相容，但根底里，全都蜷縮交雜在了一起，成為了整個沛縣的根基。

哐當，趙無就的佩刀朝著桌子上一扔，原本亂成一團的衙吏鄉老們都沒有了動靜。“還是老頭子的辦法好，有時候做事太講道理了，反而不容易做成。”

就在不久前，這些人還一直都是亂糟糟的。

趙無就本想有話好好說，沒想到這群人愣是仗著人多，法不責眾，唧唧歪歪個沒完。

他趙不就可是趙武的兒子，骨子里的基因就有狂暴分子。

“來來來，把前面這三個鬧得最歡的綁出去剁了。”趙無就也懶得管是誰，城防軍的兵爺就把最前面的三個挑頭的拉了出去，沒過一會，就回來復命了。殺雞儆猴，永遠是威脅恫嚇的不二選擇。

“各位，特殊時期，請多見諒。”趙無就的佩刀剛剛換了把新的，甫一出鞘還帶著些許寒芒。

沛縣的這幫鄉老衙吏們就老老實實的不在出聲，等著趙不就發話了。

……

季姜死了，卻不影響劉小布去弄清楚真相。

從沛縣到咸陽有多遠呢？

三天三夜也走不到！

找到這個早已不在沛縣的青衣男子有多難呢？

可能一輩子也找不到。

但這又如何呢？

劉小布忽然想起那個在傷病未愈之際照顧自己的美麗女子，和那些繚繞繁緒的點滴。

自己要給她一個交代。

……

解去飛花秋月中，葳蕤何綺一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