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來自冬季的暴雨,不停歇的寒風,仿佛將人世的冬季也帶走。保暖的穿著,似乎就此退去,那些濃厚的棉服毛絨衣,也被脫下。仿佛人間陷入了春天。
在幾日的陰天之后,人間開始下起了雨。不知道如何說,可是在廣陵城這里,人們把這場雨,叫做春雨,而不是冬雨。
如今人間,三月。
這場春雨帶來了廣陵城內叛軍的投降。
包括城內守軍、高官、副將帥等在內的叛軍,有著三萬之多,全都卸甲投降,在主帥的帶領下出城投降。三萬士兵,仿佛是被餓著吃不到米飯,都有些面黃萎靡??墒沁@些士兵的眼中,失落之情不加掩飾,仿佛是有著很多不甘。
這在大王朝的將帥看來,倒是有些迷惑。在李孟君的眼中,他多少知道其中的原因。如今的他在城外受降,他一人策馬在前,身后是數十萬的軍隊。
叛軍頭領遞交了全員簽下的受降書,可是在受降書上,卻少了一個人的名字。
有士兵收下受降書,李孟君沒有看著跪伏在腳下的判軍主帥,目光看向廣陵城。
“廣陵王何在?!?
“不知道?!?
“恩?”
“廣陵王下令受降,便不知所蹤?!?
此時一個士兵,從城內騎馬而來,是大王朝的眼線,下馬,跪拜,行禮:“回稟將帥,廣陵王宮被大火焚燒,一切都燃燒殆盡,怕是廣陵王已經身死其中。”
李孟君思慮了一會,語氣有些低不愉:“又是這種戲份嘛?可是你就那么容易死去嘛?我們之間需要分出個勝負,不是戰(zhàn)爭,而是你我個人?!?
“這場戰(zhàn)爭,由你挑起,如今卻搞個失蹤,倒是讓我好奇,你會躲在何處?難道在我身邊,或是真的已經死去?”
隨后開口:“梁副將!”
“屬下在?!?
“封鎖廣陵城全境,懸賞緝拿廣陵王。”
“是!”哪個下馬領命的梁副將應聲答道。他是北軍大將的下屬,被調來前線跟隨李孟君,本人雖看起來高大威武,似乎是一個莽漢,可是心思細密,深得李孟君喜歡。
“你要多少兵馬?”
“一萬足夠,不過需要一些特權,城中有些府邸,進入較難,都是完成統(tǒng)一戰(zhàn)爭時期,遺留下來的功勛家族?!?
“這你都解決不了?”
梁副官沒有再討價還價:“屬下這就去?!庇谑潜銕е蠓降囊蝗f人馬快速向著城中、城外分散開去,搜索封鎖。
就在梁副將離去之時,叛軍之中,一個手無寸鐵的士兵發(fā)出怒吼,奪了附近一人的槍,一躍而起,越過了李孟君前方的十幾人,向著李孟君捅出一槍。
只是槍還未出手,這人就被周圍的士兵截住。
一聲“大膽”,出自楊先鋒的口中,他躍馬而下,一腳踢開了周圍的幾個士兵,罵了幾聲廢物,奪了一把鐵槍,就是來到那個欲要殺害李孟君的叛軍士兵面前。
楊先鋒怒目相向,一槍便是了結了這個叛軍士兵的性命。
隨后槍拔了出來,鮮血飛濺,他走到那些跪伏的叛軍面前,怒吼:“誰活膩了,就給老子出來,弄不死你們。按照老子以前的性格,你們都得鞭殺?!?
這個楊先鋒,出身于草莽,學的一身武藝,從軍之時才是十三四歲,一路從血海殺戮中走過來,殺伐果斷,是個狠角色,這種狠是對待敵人。
那個叛軍主帥,連忙磕頭,眼前此等事情,若是一人擔當還好,可是追究起來,他這個主帥,怕也是要難免一死。只是看著李孟君沒有怪罪之意,才是低著頭,不再說話。
李孟君沒有理會楊先鋒的做法,看著死去的那個人,隨后看向叛軍中的一人,他的身體有些顫抖,不是害怕,而是緊握的雙拳,憤怒不平。
“你出來?!崩蠲暇噶酥?。
隨后楊先鋒便是將那人,拖出萬人叛軍中,按倒在李孟君身前。
“放開他。讓他起來說話。”
楊先鋒有些不肯,但是也不想違命,將那人拉了起來:“老實點!”
“所有人都起來,你們已經向大王朝行了禮節(jié)。那么如今你們都是大王朝子民,不用跪?!?
隨后看著眼前的那人,說道:“名字?!?
“趙過。”那人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懼,但是那種恐懼中又有著一絲其他的東西,像是怒火,像是不甘。
“死去那人是你什么人?”
“我不認識。”
楊先鋒一巴掌就是抽了過去,說道:“要是你不想你的同黨被丟尸荒野,沒有歸處,就給我老實點。”
趙過咬著牙齒,說道:“我的同鄉(xiāng)?!?
李孟君下馬,說道:“你們似乎對于這場戰(zhàn)敗,很是不滿?是不是廣陵王,對你們很好?”
趙過領教過楊先鋒的手段,不敢有所隱瞞,也不敢得罪眼前這個人,點頭。
“怎么個好法?”
“不知從何說起?!?
“讀過書?”
“在臨安城里做過小生意,正好住的地方附近有個小書院,和院里的執(zhí)教認識,教了我認字?!?
“那你就一路和我說?!?
李孟君下令:“所有叛軍,按照律法處理。楊先鋒去處理,脾氣好一些,戰(zhàn)爭已經結束了。其他副將,帶上一萬人,我們入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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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城內的百姓,在城門大開那一瞬間,仿佛是看見季節(jié)里的溫暖春光。
“廣陵城內的百姓,似乎不喜歡你們這個廣陵王?”李孟君說道。
趙過心底里嘆息:“自從兵敗,退入廣陵城,廣陵王就變了性格。暴虐、嗜殺、淫蕩。從前那個和我們同甘共苦的王,徹底從我們心里消失了。我的同鄉(xiāng)因為受到過廣陵王的贊揚,被廣陵王看重,所以才會想著刺殺你?!?
李孟君覺得同甘共苦這個詞,用來形容廣陵王,實在是太過不恰當,心內對這些信任過廣陵王的士兵,感到悲哀。
他們無止境的付出,為廣陵王征戰(zhàn),得到的卻只是一個謊言,這實在是讓人心痛。
“從百姓的眼中,我已經看出來了,他的種種惡行。他倒是有些手段,能夠偽裝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佩服?!?
李孟君策馬入城,意氣風發(fā),“只是不是廣陵王變了,還是他本就如此?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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