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時刻是最黑暗的，整個世界仿佛在開始深深的倒吸著一口氣，把所有的生息、感覺都吞回肚子里，只為等待黎明破曉的那一剎那，再將一切重新釋放。

張婉清在看到門口所站之人，整個人像是被人重重的砸了下胸口，她瞪大眼睛，目光隨著那在桌上微明燭火映照下緩緩走進房間的兩個身影。如花似玉兩人也是懷著同樣的動作，一時斗張口無言。

柳大娘臉上帶著笑，她笑的本仍然十分嫵媚風情，可在暗夜中燭火的映照下，看著卻十分瘆人，反而緊跟在她身后的板著臉的丫鬟給人一種親切之感。

走到桌子旁邊后，柳大娘帶歉意的說道：“哎呀，你看我這人，這么晚還打擾了你們三人的聊天。”

如花似玉兩人身子繃的緊緊的，如同兩張拉滿的弓，警惕的盯著柳大娘的一舉一動。

張婉清這會兒已經回過了神，看著眼前把許許多多的女子推進火坑的柳大娘，冷聲回到：“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嗎？”

柳大娘笑到：“我睡不著覺，就出來轉轉，看到這邊的燈亮著，又聽見你們三人的談話聲，所以就好奇過來瞧瞧。”

張婉清心頭一顫，尋思道：“不會剛才如花放自己出去的事情，也被她看見了吧。”口中卻是隨意的念道：“那你都聽見什么了？”

柳大娘說道：“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好像我都沒有落下。”說完雙眼一掃如花似玉兩人，二人只覺得一股冷氣從心里升起，緊握的雙手一沁出冷汗。

一瞬間，張婉清三人陷入了沉默。

柳大娘緩步走到張婉清身后，右手輕輕搭在張婉清肩上，說道：“你剛才不是還問她們二人怎么不自己逃走，既然她們不愿回答，那就我來替她們回答吧。”

張婉清肩頭一甩，想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擺脫掉，可是發現那只手就像狗皮膏藥一般，死死的粘在肩頭，沒有辦法，只能重新坐定，冷冷的問道：“洗耳恭聽。”

柳大娘似乎很滿意自己的這一手，說道：“腳長在她們自己身上，她們其實隨時可以走的，我并沒有攔她們。”

張婉清問道：“哦，那她們為什么不走？”

柳大娘自負的一笑，道：“雖然腳在她們自己身上，可命卻在我的手里？”

張婉清先是不解，再看了一眼如花似玉兩人臉上奇怪的傷疤，振聲道：“你給她們下了毒？”

柳大娘先是一愣，隨后嘆道：“看來你還挺聰明的，沒錯，她們身上中了我下的毒，這種毒叫著蠱毒，每發作一次都會改變她們的形體、面貌，到最后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這天底下只有我有這種解藥。”

在一旁聽著的如花似玉兩人，此刻已怒的臉色漲紅，同時怒聲罵道：“老妖婆，我們已經忍了很久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柳大娘面色一冷，回聲罵道：“你們兩個廢物，要不是看你們有點功夫，還可以當作兩只看門狗，我早就把你們攆出去了。你們以為你們屢次背地里放走那些女孩的勾當，我會不知道嗎？”

如花似玉兩人不再打話，雙拳雙掌同時擊出，分取柳大娘的腰身兩側，這兩招都是二人氣急之下使出，已是帶著十分的內力。

只見柳大娘身子都弱柳一般，輕松的躲開了兩人的攻擊范圍，嘴里嘆道：“想當初你們二人剛來我這的時候，也是出落的玉立亭亭，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還不如死了算了。”她話里故意刺激如花似玉兩人。

如花似玉兩人此時早已滿腔憤怒，招式上雖然招招能致人死地，卻慢慢的了沒了章法，使出的都是以命相搏的招式。可惜這些都被柳大娘輕巧躲過，似乎是想就這樣讓兩人力竭而死。

三人斗了盞茶功夫，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泛白，如花似玉二人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這惹的柳大娘有些不耐煩。

只聽得柳大娘輕喝一聲，身子一轉，幾乎是在同時排出雙掌將如花似玉兩人擊飛，二人本是強弩之末，又受了一掌，霎時口吐鮮血，整個人癱倒在地，站立不起。

一旁的張婉清著急想上去幫忙，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身子一軟，也癱倒在了地上。驚訝的對著站著冷笑的柳大娘喊道：“你是什么時候在我身上下的毒？”

柳大娘抬起自己的右手，說道：“我這只手平常可是很少拍人的肩膀。”

張婉清恍然明白，剛才對方放在自己肩頭的時候就已經偷偷下肚，額頭冷汗冒出。

柳大娘笑著說道：“不過你不用擔心，你中的不是蠱毒，只是軟骨散，這軟骨散只是讓你在三天的時間內身子沒有力氣而已。”

張婉清咬牙說道：“你好卑鄙！”

柳大娘道：“卑鄙？呵呵，這世界本來就是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小姑娘，慢慢的你就會懂了。”說完慢慢的走近還甚一絲氣息的如花身邊。

如花怒睜血紅的雙眼盯著柳大娘。

柳大娘冷冷道：“念在你也為我出過不少力的份上，我就讓你死的痛快吧。”手掌揚起，準備拍向如花的天靈蓋。

如花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準備閉目受死，突然聽到張婉清大聲喊著“住手。”

如花睜開了眼，柳大娘也垂下手掌轉頭看向張婉清，只見對方正拿著一只簪子抵在自己的無瑕白玉般的臉上。

張婉清冷聲道：“放了她們，不然我就劃了我自己的臉，到時看你怎么跟王大官人交代。”

柳大娘心里一笑，念道：“王大官人算什么東西，憑他也能威脅我，不過我已經把她添加在了三日后拍賣會上的壓軸作品，許多大人物就是沖著她來的，如果到時自己拿出個殘缺品，只怕也不好過。”

于是便從如花身邊走開，順水推舟的說道：“好，我可以放過她們，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張婉清問道：“什么事？”

柳大娘道：“你要參加三日后的選秀大會，而且你要取得最終的勝利！”她故意將拍賣會改說成選秀大會，用來蒙騙張婉清。

張婉清沒有多想，回道：“好，我答應你。”

柳大娘微微一笑，說道：“那就我，我也不打擾你們聊天了。”說著帶著丫鬟離開，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柳大娘走后，張婉清將受傷的如花似玉兩人抬到了床上。

兩人都受了很重的傷，加上心中也完全沒有了求生的欲望，已是奄奄一息，兩人先是對望了一眼，苦澀了一笑，灰蒙的眼睛同時流出了熱淚。

張婉清兩只手分別握住如花似玉的右手，跪坐在床前，想著自己這一路行來，難得遇上兩個真在在乎自己，關心自己的人，現在卻馬上要天各一方了，淚水如斷線的珠簾嘩嘩直下。

張婉清感覺自己的雙手傳來緊握的感覺，擦了淚看著躺著床上的如花似玉兩人，她們兩人也在看著她。

張婉清看著兩人的嘴唇輕輕跳動，她們已經很難發出聲音，張婉清只能貼耳分別去聽兩人在說什么了。

似玉躺在外面，張婉清只聽到她說了“對不起！”三個字，就氣絕身亡了。張婉清心里一酸，自己的遭遇并不是她們的過錯，她們卻要對自己說對不起，而她們自己的悲催遭遇又有誰來對她們說對不起呢。

張婉清再去聽躺在里面的如花的耳語，聽到的同樣是三個字，不過這三個字卻是“謝謝你！”。

張婉清的淚水再一次涌出，這一次她不在壓抑，伏在如花似玉兩人的身子上痛哭。躺著的如花似玉兩人的眼角雖然還有淚，可她們卻無法再陪著張婉清一起哭了。

有人說，只有經過黑夜才能到達黎明，可對于某些人來說經過黑夜的那段路卻太過殘酷無情，甚至于讓有些人等不到那期待中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