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的凌晨,天還遠(yuǎn)沒有亮開,窗外如墨般的青黑。
寒生早早地就醒了。
他的身體幾近恢復(fù),體內(nèi)郁結(jié)的些許真氣已能夠自行調(diào)運(yùn)。
此刻,他的精神極好,沒有一絲困意。他躺在床上,胸口有些躁動,那種感覺讓他再也無法安靜的躺著。
披上衣衫,寒生走出了房門,沿著通往后山的路,向前走著,此時,他只是想一個人就這么走下去,不愿停留。
風(fēng),漂浮不定,吹動著寒生的頭發(fā)上下翻飛,而此刻,寒生的心卻比那清風(fēng)更加的不平靜,更加的騷動。
寒生知道自己已不能再等下去了,十一年對他來說實(shí)在是太久了。
星光下,寒生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輕。
不知不覺中,他走進(jìn)了一片深谷,眼前的路顯然不是通往后山,確切來說,這里已根本沒有路。
深谷曲徑幽暗,怪石嶙峋,陰風(fēng)陣陣,但遠(yuǎn)處卻似乎有股神秘的火光浮動,映照得濃霧泛出一抹殷紫之暈。
寒生心中奇怪萬分,他怎么會想到丘澤竟會有這么一塊陰森之地。
他繼續(xù)向前走著,走不多時,眼前赫然出現(xiàn)了數(shù)根巨大的方木,方木高約丈余,整齊排開,頂端燃燒著沖天的火炬。
火光之下,寒生看到了方木之后原來竟是一處高聳的石碑,石碑寬大厚重,呈青黑之色,四周雕滿了古老的流紋。
寒生定睛望去,發(fā)現(xiàn)那些流紋是那么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也想不起來。寒生來到石碑前,眼望著碑上早已模糊不清的一道道字跡,以及墓碑深處那無數(shù)整齊排列的棺槨,心中頓然感嘆萬千。
“唉,原來此處竟是一塊墓地,這里葬著的應(yīng)該都是丘澤谷的前輩先賢吧!”寒生自語道,于是,他默默后退了幾步,在墓碑前拜了三拜。自從在飛雪峰敬守神穆祠而后,寒生似乎對那些過往的前人有一種自然而生的敬重,似乎他們可以給予他靈魂深處的訴求和寄托。
就在寒生起身抬頭間,突然一聲尖嘯從密林傳來,寒生心中猛然一驚,那尖嘯之聲竟是一道劍氣。
寒生身形陡轉(zhuǎn),劍氣幾乎擦面而過,就在他心神未定之刻,一個黑衣人早已出現(xiàn)在了面前不遠(yuǎn)處,如同一個幽靈,就這樣憑空出現(xiàn)。
“你……你是何人?”寒生驚問。
那黑衣人并不搭話,身影如電,劍勢頓如雨點(diǎn)般打來。寒生慌忙暗運(yùn)真力招架,無奈那黑衣人的劍招詭異莫測,招招直逼自己的全身要穴,極快極準(zhǔn)。寒生的行動漸漸有些慌亂,他的行動似乎已完全不由自主,完全被動于黑衣人劍招之下,甚至是被牽著鼻子疲于奔命。
“好狠辣的劍招……”寒生心中不禁震顫,雖然他不知道來者何人,但有一點(diǎn)可以肯定,此人絕對是為取他性命而來,因?yàn)槟钦姓兄旅膭菀讶徽f明了一切。
只是,寒生仍不明白這妖仙島之中究竟是誰竟會和他有如此大的仇恨。
“哼,閣下究竟是何來路,竟都不敢真面示人嗎?”寒生奮力切身出陣,高聲問道。
黑衣人似乎仍無言語之意,他手中的劍未停,劍勢也變得愈加凌厲兇狠。
“嘭……”
突然,黑衣人劍鋒急轉(zhuǎn),隨即一道裂空之聲傳來,數(shù)道劍氣倏而化作氣柱,如餓龍般徑朝寒生胸口而去。
寒生大驚,倉促間,雙掌真氣凝聚,兩彎銀色月刃急旋而起,正將那氣柱擋在了胸前咫尺之處。寒生的脊背冒著絲絲冷汗,方才如若稍有遲疑,只怕自己已是穿胸而亡。
見自己的奮力一擊竟被阻擋,黑衣人雙目冷光閃過怒意,衣衫剎那無風(fēng)自舞,掌心一股強(qiáng)大的真力透過劍鋒再次凌空打下。
寒生暗叫一聲“不好”,他急忙運(yùn)起真氣,試圖飛身避開那股勁力,只是猛然間寒生發(fā)覺自己的雙腳竟突然絲毫動彈不得。
“什么?”
情急之中,寒生低頭看去,眼前的一切幾乎讓他魂飛魄散,原來不止他的雙腳,包括他的雙腿都早已被封在了一堵寒冰之中,任他如何運(yùn)力,他的雙腿就如同長到了地面一般,動彈不得分毫。
“究竟是何時……”
此時此刻,寒生已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雙腿,因?yàn)槟枪蓨Z命劍氣已然殺至眼前。慌亂之中,他的雙臂猛地交叉,兩彎月刃頓時合二為一,亦化作一道勁氣迎擊而去。
然而,令寒生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黑衣人的劍氣與自己擊出的勁力即將相接之時,那劍氣竟然極速打了一個回轉(zhuǎn),詭異至極,完全避開了月刃,倏而那劍氣又一分為五,直向著寒生的五臟方位奪命打來。
此際,寒生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作恐懼,什么叫作無可奈何,他的月刃之力已然撲空,他的身體更是僵如寒石。
“噗噗噗噗噗”
五道極細(xì)極快的劍氣猶如鋼針射入了寒生的身體。
此刻,不光是雙腿,寒生的全身似乎在一霎那間都全然失去了任何感知能力,他唯一能夠清晰感知的就只有胸口的麻痹之痛和渾身經(jīng)脈的徹骨酸楚。
緊接著,寒生感覺到五臟六腑之內(nèi)似有錚錚撕裂之聲傳來,繼而丹田之中兩股冰火之氣直達(dá)臟腑之中。
頓然,寒生只覺眼前一片虛無,猶如置身于無邊空靈的世界。
這時,他的腦中一個空靈的聲音傳來:“氣血神魄,魂意精志,周天滅絕,萬法皆空,混元玄門,隨心隨境……”
寒生暗中大驚:“這……這極像是道宗玉虛心法!”
當(dāng)日在飛雪峰之時,白貂贈予他的那兩塊古玉之中所隱藏的每一個字句他依舊銘刻于心。經(jīng)過一一比較,黑衣人所誦的這幾句道訣竟和玉虛混元境心法大同小異。
長久以來,寒生一直徘徊在太極境界,再無法更進(jìn)一步,正是因?yàn)槟腔煸姆ɑ逎y懂,令他百思難解。
“為何你會懂得道宗修真心法?”寒生向著眼前虛無的黑暗,兀自道。
“哼,中洲大陸,道派多如牛毛,散修之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我為何就不能知曉道家修真法門。”黑衣人冷冷一笑。
“你到底是誰?為何想要取我性命?”寒生又問道。
“哼哼,我是誰?你認(rèn)為我是誰?”一個尖厲的聲音說道。
寒生心中暗忖,在這妖仙島想要取自己性命的到底是誰?
突然,寒生目色一驚道:“莫非你……你是天狼谷的人?”
“天狼谷?哈哈,猜的不錯,神祭之日我們本可取了慕容千雪的性命,就是因?yàn)槟惆肼窔⒊觯瑝牧宋业暮檬隆:撸阏f你該不該死?”
這時,寒生的眼前一個黑影浮現(xiàn),如虛如幻,只那一雙兇惡的眼睛發(fā)著奪目的寒光。
在一片虛無中,寒生已分不清那是真實(shí)還是幻象。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身體此刻早已麻木不堪,知覺盡失,五道詭異的寒氣已完全封鎖了全身經(jīng)脈和氣穴。
寒生的胸中翻騰如海:“我——我怎么能夠死,在沒有救回卿兒妹妹之前我怎么能死,沒有親手為左叔叔報仇之前我怎么可以死……”
“重黎之火,玄水之冰,引我精魄,祭我魂靈,灼灼其華,永生不滅!”
寒生閉著雙目,心中再次默誦著那幾句開啟神秘力量的謁語。
頓然,他的丹田之內(nèi)一股冰火真氣驟凝,幾欲破體而出。
寒生身體劇烈戰(zhàn)栗著,果然,體內(nèi)的那股神秘力量每開啟一次,力道就強(qiáng)大數(shù)倍。雖然,他的全身經(jīng)脈足可承受那股力量,五藏之處也似有銅墻鐵壁堅守,但他畢竟是肉身之軀,況且?guī)滋幋笱ǜ缓谝氯怂狻?
此刻,他直感身體出離的脹痛,似乎隨時都會焚身而亡。
黑暗中,黑衣人的目光一陣陣跳動,像是亦在驚奇著眼前所見。
“哈哈,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的體內(nèi)的確蘊(yùn)有先天神力,以你小小年紀(jì)竟能修得如此強(qiáng)大的經(jīng)脈和神血五藏,老夫佩服至極。不過,你一身道家修為此刻還尚未修到可以真靈轉(zhuǎn)化,靈戾歸元的境界,只懂得釋放神力而不能收而成元。看來,不用等老夫出手,你頃刻間既會全身崩裂而死了,哈哈……”
此時此刻,寒生哪里還有心思去管那黑衣人的嘲笑,兀自口誦著太極道訣,調(diào)運(yùn)真氣,試圖沖破黑衣人的真氣封鎖。
“哼,愚蠢,調(diào)息真氣,外化周天已遠(yuǎn)遠(yuǎn)不能解你眼下之危!還不快以我所言之混元心法化氣為靈,收而成元,通達(dá)五藏,達(dá)到真正的天地人合一。”這時,黑衣人的語氣竟似有些激動起來。
“哼,我憑什么信你,你既是要?dú)⑽遥衷鯐眯膸臀遥俊焙е勒f道,一邊亦暗自發(fā)驚此人竟如此深喑道法。
黑衣人一怔,隨即冷聲大笑道:“哈哈……你壞了老夫好事,難道還想死得那般痛快嗎?更何況,老夫向來不屑趁人之危,以強(qiáng)凌弱,向來光明磊落,待你領(lǐng)悟了混元神境,也許能夠與老夫?qū)Φ纫粦?zhàn),如此老夫殺了你也不會辱沒我的名聲!”
“哼,大戰(zhàn)之前挾走卿兒,今夜又黑衣束身,你們也配談仁義道德?”寒生心中咒罵著,但轉(zhuǎn)念一想,在此生死之際倒不如就依其所言,畢竟,眼下突破太極境,領(lǐng)悟混元或許已是唯一絕路逢生的選擇和機(jī)會。
“怎么樣?想清楚沒有?你還是不愿讓我助你領(lǐng)悟混元嗎?你的時間可是不多了!哼哼!”
“好,我……跟你學(xué)!”寒生忍著劇痛,神志已是有些模糊。
“好,很好!不過開始之前,我要你打破從記事時起就被灌輸?shù)乃腥柿x道德,禮教藩籬。”黑衣人冷聲道。
“打破仁義道德,禮教藩籬?”寒生疑聲問道。
“不錯,就是達(dá)到心無壓抑,隨心隨性,無善惡之別,無正邪之分。中土道家修真,旨在引天地之靈,煉化真元,靜除心邪,固化內(nèi)在根基,講求內(nèi)外合一,天地人無二。可這天與地本就是靈戾之氣共存,因元而分,而生于天地之間的人又怎能至真至純。”
“你是說……修真之道不僅要引化靈氣,還要……還要修煉戾氣不成?可那道家內(nèi)法明明只引靈氣而修……”寒生不敢相信耳中所聞。
“哼哼,所以我才說你要看清人之根本,打破一切既定之規(guī),一切所有你認(rèn)為神圣都不可更改的真理。你豈知,其實(shí)雖然道家心法一直強(qiáng)調(diào)引化天地之靈,然而,從太極境界開始,修煉玄戾之氣就已經(jīng)開始了。”
“修煉玄戾之氣,怎么可能?”
“哈哈,雖然爾等引體而化的依舊是玄靈之氣,但可曾知道,那先天玄戾之氣其實(shí)一直就存在于你們的身體之中,五藏之內(nèi)。而那戾氣之本其實(shí)就是一個字——欲。”
“欲?”寒生驚然。
“不錯,欲是萬物生息之本,拋卻了他又何談天地人合一呢?現(xiàn)在,你按照我說的做,釋解五藏之厄,將丹田之氣通達(dá)全身,隨心而動,隨欲而發(fā),再不要壓抑自己的心、意、神,甚至是惡念。”
“惡念?我……”
“對,惡念,殺念……你不是恨透了當(dāng)年殺死你左叔叔的那個人嗎?他現(xiàn)在又要?dú)⒌裟愕那鋬海汶y道不想殺死他嗎?”
就在這時,一片黑暗之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一個白衣人手握著滴血的劍,一步一步地逼向一個倒地的血人和一個哭喊的女童。
“左叔叔,卿兒,不要,住手……住手……”朦朧間,寒生竟已分不清那到底是幻象還是真實(shí),也根本無暇去想為何這黑衣人會知道他心中之事,他似乎恍然間又身臨其境在了那個悲絕的夜晚。
“快啊,快舉起你手中的刀,殺了他,難道你想看著他們死嗎?哈哈……”
寒生渾身顫抖著,而他此刻的手中竟真的握著一把冰冷的刀。他怎能忍受眼前所見,霍地舉起刀,猛然向白衣人砍去。
可那白衣人卻是如生在另外一個時空一般,寒生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用你的丹田之氣,加以五藏之神魂魄意之力,用你怒,你的惡,你的殺意,否則,你根本就傷不了他的……”
寒生聞言,急運(yùn)足真氣,以意念開啟五藏之門,將真氣游走神魂,直至早已殺意彌天的頭顱。
“好,好極了,現(xiàn)在打開你頭頂至高之處的天神穴,將真氣和殺意沖出……”
寒生意隨心動,氣隨意往,忽然間,一道金光從他的頭頂射空而出。
“哈哈,好,現(xiàn)在,我要你關(guān)閉天神穴,將真氣回沖出腳下地煞穴。”
頓然間,寒生頭頂?shù)慕鸸饷腿幌В^而腳下大地崩裂,砂石飛絕。
“好,現(xiàn)在同時打開地煞與天神,與天地相通,感受五藏靈戾二氣,繼而在體內(nèi)將真氣凝而成元,隨心所欲的疏達(dá)全身每一寸發(fā)膚……”
“拋卻一切雜念,置身自然,將體內(nèi)氣、神、魂、魄、意、精與宇宙天地合而為一……將真元散而成靈戾,將靈戾聚而化元……”
……
黑衣人一句句說著,寒生一步步按其意而行。
豁然間,寒生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力量和剛猛之氣充溢著全身,充溢著全身每一寸發(fā)膚。
奮然,寒生怒目圓睜,一刀劈出,這一刀仿佛用盡了他的全力,釋放了他全部的積怨和殺意。
剎那,眼前的所有幻像消失了,寒生眼前的一切如冰般破碎。他喘著粗氣,猛地睜開雙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才重又回到了現(xiàn)實(shí),他的眼前竟仍是那個黑衣人。
剛才幻境中所發(fā)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在剎那之間。
“剛才是……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到底是誰?”
寒生竟似有些惶恐的問道。
“哼哼哼……”
黑衣人冷笑了三聲,他那沙啞的嗓音如同砂礫摩擦一般的刺耳。
轉(zhuǎn)眼間他已飛至寒生的面前,猛然一掌正擊在寒生的胸膛,剎那間,筋骨錚錚之聲清晰可聞,只是此時的寒生卻已全然不懼那掌力,反而發(fā)膚間金光熠熠,似有流光浮動。
黑衣人大驚,方才一掌本是試探而為,可不知何故,在寒生的修為進(jìn)階混元之時,他的身體竟似籠罩著一種強(qiáng)大的無形金紋。
黑衣人當(dāng)然不知,那金紋護(hù)甲正是因當(dāng)日在炎族神殿之時,沁入寒生體內(nèi)的九塊金片,而那九塊金片就是炎族的護(hù)體神物“九鳳金牒”,它原是護(hù)在寒生的五藏,只因寒生領(lǐng)悟了混元神境,五藏真元通達(dá),才使得九鳳金牒得以幻化成護(hù)體金甲,這也正是九鳳金牒的真正姿態(tài)。
“那護(hù)體金紋到底是什么?”黑衣人錯愕不定,雖然自己的道家修為已是超出混元境界,卻也不曾修出此等金身。
他瞠目凝視著流轉(zhuǎn)于寒生周身的一道道流光金紋,就如同一只只金色玄鳳貼身而飛。
“你的身上沒有半點(diǎn)妖氣,你……究竟是誰?”寒生的冷然一問,打破了黑衣人的沉疑。
“你能勝過我,我便告訴你!”
“嘭……”
黑衣人又是一記重掌打向寒生的腹部。
這一掌與方才簡直天壤之別,雖有金紋護(hù)體,寒生還是頓感胸腹處一陣陣翻江倒海般的震蕩。
“不打敗我,你永遠(yuǎn)也別想見到卿兒!”黑衣人猛一冷笑,復(fù)又說道:“哼,等我了結(jié)了你的小命,自會送她去見你。”黑衣人狂笑著,那笑聲是那般張狂,那般無視一切,更是那般的冷血。
寒生的心陡然咯噔一下,說不出的酸疼。
“卿兒,我……我絕不允許……絕不允許你傷害卿兒……”
寒生已經(jīng)說不出話,但此刻他的心里卻是清如明鏡,只是,今夜,他絕不會再讓那塊明鏡生生破碎,就如同當(dāng)年那個無助的夜晚。
所以,這一戰(zhàn),他必須要贏。
“死吧……你永遠(yuǎn)也別想再見到卿兒,你們還是地獄相會吧!哈哈哈……”黑衣人手中的劍高舉過首,狂笑不止,透過黑色面紗,似乎可以看到他那張猙獰的面孔。
“哬……嘭……”
寒生謁語暗誦,一聲巨響震徹山谷,靈石神力催動之下,月刃的光華竟比那烈日還要奪目萬分,其力道簡直像是有毀天滅地之能。
風(fēng),瞬息停止了,墓地一片寂靜。
前方那根方木上斜插的一柄黑劍,仍在“嗡嗡”顫鳴。
寒生緩緩地挪動著腳步,一步步逼近倒在兩丈之外的黑衣人,他從來沒有如此想要去殺死一個人。
月舞銀玨從他的掌心再次升起,銀色的月刃綻放著血紅之光,那血紅之光就像是寒生出離的怒火,在他的全身環(huán)繞不絕。
“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卿兒,不管是神、是魔,我都絕不會放過他……”
寒生的衣袍狂擺不定,他的長發(fā)亦如群魔亂舞,此刻,他體內(nèi)的真氣如怒濤洶涌。
黑衣人癱倒在地上,口中鮮血淋漓,方才寒生瞬間噴射的真氣似乎將他傷得不輕,此刻,他的眼中早已沒有了剛才的狂妄,剩下的卻是異常的平靜。
只是此刻,他的眼神之中卻有些不安,這份不安不是因?yàn)樽约杭磳⑺赖脚R頭,而是他看見了寒生的那股似難壓抑的殺戮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