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在張昱坤腦子里揮之不去的談話又浮現在眼前，“老張，你說孩子這怎么交待啊？老若已經不在了，手術風險那么高，萬一~”張媽媽把心知肚明的話咽了回去。
“若彤現在還在醫院，剛開始好轉，暫時先瞞著她吧。”
“爸，什么叫若叔叔不在了？”突然張昱坤一臉驚慌刻意壓低了聲音出現在兩人眼前，張昱坤怔怔地被媽媽拉到偏僻地角落。
“坤，千萬不要讓若彤知道了，她已經處在后半輩子的痛苦中，如果她再知道父母的事，她會更痛不欲生的，一定要保密，能瞞多久是多久。”
“媽，若叔叔他們到底出什么事了？”
“其實就在若彤手術的那天晚上，你若叔叔和阿姨在從市里回老家的高速上出了車禍，你若叔叔為了保護你若阿姨當場身亡，而你若阿姨自從那天進了重癥監護室就沒出來過，剛才醫院來電話說病人出現短暫休克必須進行手術但是風險很大。”
“昱坤，你和箖箖好好照顧若彤，一定不能讓她知道了。”
“知道了爸。”
“快走吧，醫生說還有什么字要簽，咱們別耽誤了手術。”
“爸媽，你們開車慢點。”
張箖一時半會還消化不了這天大的消息愣在那。
“這些天爸媽看上去疲憊了不少，原來是因為這些既巧合又讓人悲痛的事。”
“哥，若彤怎么辦，如果阿姨有什么事，那若彤可怎么辦啊？”
“別慌，聽爸媽的，先瞞著，若彤這才剛剛稍微脫離傷痛的困擾，這時候不能受任何的打擊。”
“老天爺為什么這么不公平，為什么要讓若彤經受這些天大的痛苦，不能生育就夠了還要奪走叔叔阿姨~”張箖說著說著泣不成聲。
“噓，小點聲。”張昱坤一把攬過張箖脖子，任她在肩膀上傷心。
“好了，張箖，整理好情緒，別讓若彤看出端倪，我下去買飯，你去陪著若彤吧~”
“我先跟你去買飯吧，我怕一個人應付不了。”
“走吧~”
張箖擠弄著雙眼試圖拭去眼角的淚水努力恢復平靜，張昱坤走在前邊一步一步邁下臺階，兩個人一路沉默。
外面的天似乎更黑了，陰的沉重，又像日食。
回到病房門口，張昱坤頓了頓換回平常的嬉皮笑臉：“若彤，吃飯啦，餓壞了吧，我媽今天有事就沒做飯，我買的你喜歡吃的咖炒飯。”
“阿坤，你這是怎么了，醫生不是只讓吃帶湯的東西嗎？”
“張箖，你又是怎么了，怎么哭過呢？”
“哦哦，張箖你還不知道啊，不就是那個俞二帥，打個電話都能把她惹哭，沒事。我下去再給你買份帶湯的。”
張昱坤話音剛落就從病房跑了出去，轉身的瞬間還給張箖使了眼色。
“張箖，你怎么出去這么長時間，還有，你們這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就是和我家帥吵了兩句，害的我忘了醫生的囑咐，讓你挨餓了。”
“沒有啊，剛吃了蘋果也沒感覺餓。”
“若彤~”
“嗯？怎么了，怎么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像你，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呀？”
“哦，沒事，我去下衛生間。”張箖面露難色地找借口溜之大吉，在洗手間使勁地用水沖刷淚痕。
“吃飯了嗎？今天感覺怎么樣？”
“沒呢姐，感覺挺好的。”
“年輕恢復的也快，半個月了，可以試試下床走路，恢復的更快，哎，你的監護人呢？平時都是阿姨簽字，今天怎么不在？”
“阿姨有事沒來，我簽也行吧？”
“好吧，巡房記錄你簽也行。”值班護士轉手將夾病歷的單子遞給了若彤。
“姐，你也還沒吃飯呢吧？”
“沒呢，巡完房再吃，你怎么也不吃呢？”
若彤眼睛死死地盯著病歷單上“摘除”幾個字半天沒有反應，簽完字的手定在最后一筆。
而這時張箖剛好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喂，媽~”
“箖箖，護士巡房沒有，你記得替我把字簽了啊~”
“哦，好的媽。”
“好好照顧若彤，就這樣啊~”
“媽，那個~”不等張箖說完，電話那頭已經掛斷，張箖像明白什么一樣沖向病房。
“怎么了，哪不舒服嗎？”護士不安地輕撫，上下打量著若彤。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護士姐姐，請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這？”
“若彤，你別這樣。”張箖沖向病床一把抱住了若彤。
“張箖，我怎么會變成這樣，老天為什么要這么對我？”若彤孱弱地撲在肩膀上哭鬧，護士無奈地暗自合上病房門離開。
陰沉的天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掉落雨滴，雖然稀疏，但雨滴很大，張昱坤不過只是穿過了一條馬路，半袖基本已經濕透，馬路上瞬間已是激流成河。
趙小靜站在窗前，按耐不住的喜悅浮現在臉上，桌前的電腦屏幕上，畫面定格在與。。。的聊天窗口，久不變色的灰色頭像已經忘了頭像本來的色彩。
幾經呵護冒著大雨買來的混沌，當張昱坤敲門時，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得到應允。再次敲房門，張箖拉開門走了出來，若彤則朝著窗戶的方向側躺在病床上，張箖用手做著噓的姿勢關上房門。
“若彤知道自己手術的事了，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應該就是你了。”
“她沒事吧？”
“就是情緒有點激動，哥，你就別進去了，我會安撫若彤的。”
“好，張箖，你好好陪著若彤，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哥，你要去哪？”
“有點事，我在醫院待著若彤還是會不自在，你們快把飯吃了吧！”說著把混沌遞給張箖。
“哥，你也記得吃飯，外面下雨，你帶把傘。”
“知道了。”張昱坤雖然答應了卻沒拿傘，完全不走心的回答讓張箖雖不放心卻也無可奈何。
推開房門，病房里安靜地只能聽見雨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若彤沒有回頭，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窗戶上順勢而流的雨水，窗外一片灰白，霧雨朦朧，加之病房內空調吹出的冷氣讓人有種冬天來臨的感覺。
張箖放下飯盒，坐在床邊，手輕輕搭在若彤胳膊上：“吃飯了。”
一片死寂。
“你再不吃飯我都要餓死了。”
若彤一動不動：“你吃吧，我不想吃。”緩緩地柔弱的語氣讓張箖一陣心疼。
“你不想吃那我也不吃了，我陪著你。”
沉默了半晌，若彤突然坐起：“張箖，我爸媽知道嗎？”
“額~，應該不知道，他們在國外，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就都沒說。”
“那就好。”
“若彤，你好歹吃一點吧，你真忍心看著我這么餓著啊~”張箖借機把飯盒遞給了若彤，沒有被拒絕。
兩人各懷心事地吃著已經涼的差不多不能叫午飯也不能叫晚飯的飯，每次下咽好像都是含著無數苦澀，數分鐘后，張箖實在吃不下去，看著若彤手上的飯盒，基本沒吃，湯喝了不少，可能淡淡的咸味是能夠遮擋心里的苦澀的。
趙小靜從小就喜歡喝咸味的湯可能也是為了蓋過苦澀。
張昱坤冒雨來到派出所，在見到甘菁的時候，她平時的那副精致面容已經變的黯然無光，平靜地看不出一絲平時的伶俐囂張。
“張昱坤，你來干什么？”
“為什么那么對若彤？”
“她怎么樣？”
“何必問我呢？你動手的時候心里沒數嗎？”
張昱坤的話似乎刺激到了甘菁：“都是因為你們，雖然我不是很喜歡若彤，但如果不是因為你和趙小靜，我根本不會失去理智。”
“虧若彤還一直把你當朋友，你怎么鬧她都能原諒你，沒想到這次你竟然過分到犯法，難道你不喜歡的一切都要用這種方式去對待嗎？”
“張昱坤，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歡你，我討厭若彤也是因為我以為你喜歡她。”
“我和若彤只是朋友。”
“朋友？哼，我那么多次的表白，你不喜歡我就可以表現得那么明顯，那你不喜歡若彤為什么不表現得明顯一點，你知不知道同學們都以為你和若彤是一對？”
“若彤言行舉止從來不會超越朋友的界限，我為什么要裝作討厭她？”
“那你喜歡趙小靜為什么要讓若彤背鍋？”
張昱坤瞬間愣住，心底的話被別人如此認真赤裸裸地吐露出來，張昱坤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
把喜歡說出口原來并不難，好過模棱兩可，難的是還有無所虧欠義無反顧地喜歡的機會。
“現在我倒寧愿你喜歡的是若彤，那她也不至于那么無辜，但她為了你和趙小靜竟然寧愿自己受傷。”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