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周圍漆黑一片，借著云后朦朧的月光，林間的小路堪堪可見。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破舊的小亭子周圍雜草叢生，蚊蟲叮咬，茂盛的枝葉草桿有一人之高。
亭子一側，被人踩多了，出現了一條簡陋的泥路，坑坑洼洼，下雨后還有積水。
“你可算來了！”
白日里那年邁的老婆婆此時一身黑一圈，肩膀上挎著一筐雞蛋，邁著婆娑的步伐，一步一步緩慢走進亭內。
“老熟人了，別裝神弄鬼的嚇唬人，趕緊出來吧。”
空蕩蕩的就老婆婆一個人，說話間，從草叢里竄出一條大黑狗。
“你可真夠慢的，我都等你有一個小時了。”
“我跟你這畜牲能一樣，我不得躲著人來呀！”
老婆婆似乎對著眼前這條口吐人言的黑狗非但沒有感到驚奇，反而與他好像還很熟悉。
“腰佝僂一天了，累死我了。”
聲音變了，沙啞蒼老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低沉雄厚的男人的聲音。
“咔嚓，咔嚓……”
背部的脊椎發出清脆的響聲，那像駱駝一樣的駝背逐漸伸直，四肢的骨骼也變長了幾公分。
“舒服。”
伸展開四肢后，老婆婆拉伸筋脈，活動脛骨，舒展身體，此時的她哪有先前半只腳邁入棺材的老婆子形象，除了那張臉，身體和精壯的成年男性一樣。
“你那張臉也撕了吧，看著怪難受的。”
“就你事多。”
手中漂浮著一股熱氣，往滿是咒文的臉上一按，整張臉如同脫落的樹皮一樣掉落在手中。
不一會，一掌完整的人皮面具出現在手里，脫落面具后的那張臉是一張普通的中年男性的臉，眨了眨眼后，眼中的渾濁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一雙夾雜著邪性的眼睛。
“狗東西，你也別裝了，裝狗裝久了，真當自己是畜牲了。”
“混蛋，別踢老子。”
男子一腳踢在黑狗的肚子上，被踢翻的黑狗翻過身后露出尖銳的狗牙兇狠的說道。
“褪！”
黑狗在地當即打了一個滾，身體越滾越大，最后一張黑狗皮從身上飛落，皮下是一個身體矮小的侏儒。
“郭小四，你這畫皮之法不錯嘛，哪日教教我。”
郭小四的畫皮之法在爭強斗勝方面不顯，卻可賺取大把銀錢。
“宋二，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想學爺的本事，滾滾滾，一邊去。”
郭小四收了黑狗皮，沒好氣的懟道。聽著郭小四的話，宋二也沒生氣，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切，誰稀罕呢，為了那張皮，一點葷腥靠不得，不劃算，不劃算。”
這畫皮之法是郭小四的看家本領，活生生的刨下一張獸皮，不能有一點損害，然后用自己的血與秘藥蘊養數月，制成之后，披在身上可化作一模一樣的畜牲。
此法要求極其嚴格，要求制皮者，從養皮之日開始，從今往后一點葷腥都不能粘，要終身食素，如若不然，一旦破了戒吃葷，就會永遠變成畜牲恢復不了人形。
“梅婆婆，這幾日的你這名號在東邊可是令人膽戰心驚，小兒止啼呀。”
“終歸是漏了面，以后有風險，過幾日我在從新剝張臉皮，換張新面孔。”
宋二的梅婆婆的這張臉終歸是暴露在外面了，往后在用多少會出些岔子，改日重新制張臉皮，換張面孔。
此宋二所說的臉皮不是橡膠制作的假臉，而是貨真價實從人身上剝下的真臉，配合他的秘術，臉皮就像長在他臉上一樣，毫無瑕疵。
換臉之術加上他的縮骨術，讓每隔段時間就換個身份，再加上他小心謹慎，促使他至今為止偷走數百個孩童都沒人能發現他的蹤跡。
“貨呢？”
今天，郭小四是來取貨的，惡丐郭小四是圈里出了名的。
干的都是些拐賣兒童的事，賣給一些修煉邪功吞噬人氣血的異人，剩下的如果長相不錯，不管是男是女都會被他賣給一些斯文敗類。
更有一些慘絕人性，人神共怒的惡事，名曰采折生割。
拐來的沒有出色，沒人要的，或是手腳不靈活，反應遲鈍的，便弄成殘疾，街上乞討。
郭小四的手段極其殘忍，要么用燒紅的湯匙挖出雙眼，令其目盲沿街乞討，或斬斷雙手，雙腳，在地上爬行乞討。
“這次怎么要那么多，昨日順手偷了一個，才湊夠你要的數。”
“除了客人要的，有幾個是我要的，這幾日我有點新想法，需要幾個做實驗。”
前幾日他突發奇想，他的畫皮之法若換成人皮又會是什么樣的，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全在這了。”
宋二的竹筐之中，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三個雞蛋，里面是蜷曲的人類孩童模樣的胚胎。
筐中二十三個雞蛋，近日就消失二十三個孩子，多出二十三個悲痛欲絕的家庭。
“解咒呢，難道要我像打雞蛋一樣，把孩子打在碗里。”
雞蛋里的孩子是宋二用蛋封之術封進去的，需要解咒才能把孩童拿出來，如果強行打碎蛋殼的話，會蛋碎人亡。
“一會給你，王五那條老狗怎么還沒來，不是說好今天在這會面的。”
“我也不知道，那狗東西我打電話也不接，發消息也不回，”
今天在這會面本應該是三個人，除他們兩外，還有個叫王五的。
他們三人是個小團伙，郭小四負責出售和組織這個渠道，宋二和王五兩人負責實施，兩人一般分開作案，宋二在西邊，王五在東邊。
“難道……”
“不會這么倒霉吧。”
兩人對視一眼，暗道不好，他們猜測王五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也難怪他們這么想，干他們這一行的，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的。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二人警鈴大作。
“我自來中來，去往去處去，問我是何人，云游散道人！”
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頓時，林葉顫抖，飛沙走石，禽獸奔走，震的人頭暈目眩，氣血紊亂。
“哪里來的妖魔鬼怪，敢在我兄弟二人面前放肆。”
“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滾出來！”
郭小四聽到聲響，渾身炸毛，汗毛樹立，當即一打滾，腰間黑狗皮飛起，合身化作一條兇悍的黑犬。
宋二從懷著掏出一黑蛋拋出，嘴中念著咒令，落地蛋殼碎裂，一陣濃煙云霧，煙霧之中，一具滿身膿血，面目猙獰，身體堅如磐石的行尸。
“為了找你二人，小道可是找的好辛苦。”
二人面前，一道身影忽現，一身寬松的運動服，樣貌年輕，面容毫無表情的看著宋二郭小四二人。
“不是閣下是什么人，是如何找到我二人的。”
忌憚，一人一狗眼中滿是忌憚，對面這人雖看起來平平無奇，普普通通，可這無形的威壓令他們不敢妄動。
“這個東西，你們應該認識吧。”
來人正是在面攤坐了一天的陳述，一塊石牌扔在在兩人面前，兩人面露驚色，他們認出了石牌，石牌的主人正是他們的兄弟，王五。
數周前，陳述機緣巧合之下，碰到了一個拐賣兒童的異人，那人就是王五。
找到王五，陳述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滿地都是斷腳斷腿的殘廢孩童，角落里還有幾具已經腐爛發臭的尸骨。
頃刻間，陳述怒火中燒，一人一劍，殺的是酣暢淋漓，剿滅王五的團伙后，又從王五的嘴中逼問出郭小四和宋二的信息。
“王五現在在哪？”
宋二臉色非常難看，眼神不善的盯著陳述。
“原來他叫王五在啊，可惜了……”
嘴上雖然說可惜了，可陳述卻一臉厭惡的樣子。
“可惜什么，我兄弟人呢？”
郭小四心中也猜出個大概了，王五怕是兇多吉少，或是早已死在眼前這個人手里。
“可惜的是讓他死的太輕松了，千刀萬剮，凌遲剝皮都算便宜了他。”
“對了，那個叫王五的死前拜托我一件事，叫二位去下面陪他一陪。”
王五死前被陳述炮烙一番后，問出了郭小四和宋二的信息，然后被陳述一劍打的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在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