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拉利沙寂靜無聲，一支保加利亞軍隊正自城門悄悄開進。

淅淅點點的火光閃爍在黑暗之中，博里爾站在城門口正在等人。

火光自夜空中亮起，西奧多爾出現(xiàn)在夜風中。

“我的大人！”博里爾向他的統(tǒng)帥致敬。

自薩洛尼卡退兵的阿森兄弟如同喪家之犬，只敢夜間行進，以避免被帝國軍察覺。

現(xiàn)在終于回到拉利沙了，至少入城之后可以休息了。

“博里爾，你是我最信賴的將軍，我一直器重于你。

在這么多年時間里面，你也同樣忠誠于我的家族。

你跟我說實話，保加利亞到底怎么樣了？”

西奧多爾通紅的雙眼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可怕，猶如受傷惡狼的獸瞳一般，猙獰可怕！

博里爾心里打了個寒戰(zhàn)，但是這個問題確實是很重要，他不得不回答！

博里爾將西奧多爾請到一個角落才敢說話。

“我的大人，自布爾加斯至塞爾迪卡已經(jīng)全部淪陷。

卡洛揚戰(zhàn)死，伊萬科自殺殉難，費奧多爾大主教帶領(lǐng)著長老們都投降帝國軍了！”

“你說什么！”

“??！”

“啊！”

“啊！”

西奧多爾怒吼著，嘴巴里面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倒地不起。

博里爾驚的面無人色。

雖然知道這個消息可能會刺激到西奧多爾。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把統(tǒng)帥氣到吐血了。

“快！”

“把大人送醫(yī)師那里去！”

“快呀！”

侍衛(wèi)們手忙腳亂的抬起西奧多爾離去，軍心打亂！

看著他們離去，博里爾已經(jīng)灰心喪氣到了極點。

家鄉(xiāng)保加利亞淪陷，戰(zhàn)士們出征在外還不知情。

更可怕的是統(tǒng)帥吐血不起，保加利亞軍群龍無首，剩下的人誰能服眾？

保加利亞危矣！

……

第二天清晨，拉利沙城頭的守衛(wèi)眺望遠方，一片火紅自天邊升起。

一只展翅欲飛的金鷹浮出地平線，保加利亞人張大了嘴，幾乎說不出來。

“咳！”

“咳！”

“咳！”

“帝國軍殺過來了！”

半天哨兵才帶著哭腔喊出來，警戒的鐘聲敲響全城。

城市里面殘存的帝國公民喜極而涕，保加利亞叛軍士兵神色凝重。

“你們也有今天，帝國軍到時候肯定會殺得你們這些蠻子片甲不留！”

拉利沙的帝國民眾暗暗發(fā)狠。

“到城上去！”

“到城上去！”

伊凡·阿森已經(jīng)被推舉為全軍最高指揮，現(xiàn)在他是保加利亞人的希望寄托之所在了。

不過這幅爛攤子讓伊凡很是為難。

保加利亞的軍隊基本完整，城防也很堅固，糧食更是不缺，真正要命的是主帥臥病，軍心渙散。

這才是現(xiàn)在這支看似龐大，實則外強中干的保加利亞軍的致命弱點。

……

阿萊克修斯皇帝帶領(lǐng)將軍們到城下觀察。

拉利沙一直是希臘地區(qū)的交通樞紐，巴西爾皇帝與保加利亞沙皇薩穆埃爾就曾為了爭奪拉利沙多次爆發(fā)大戰(zhàn)。

兵家必爭之地！

雖然過去百年，但是當年巴西爾皇帝時代留下的堅固城防依舊牢牢捍衛(wèi)著這座城市。

城頭之上，甲光熠熠生輝，保加利亞人的軍威仍舊雄壯。

帝國軍諸將憂心忡忡。

“陛下，如果展開攻城戰(zhàn)，勝算實在不高，畢竟敵我雙方兵力相差不大。

是不是用巨型投石機先行破城，然后帝國軍殺進去在城市里面展開巷戰(zhàn)？”

阿萊克修斯看著這座城市沉吟不語，實際上帝國至尊同樣心中惱恨。

這樣的堅城居然會莫名其妙落入保加利亞軍手里？

不用說，不是守城者無能，就是有叛徒獻出了城市。

阿萊克修斯在出征平叛前，對此次保加利亞人的叛亂原因已經(jīng)有所了解。

一是長久以來東羅馬帝國酷吏的壓榨，這招致保加利亞人的敵視。

二是巴西爾皇帝當年鎮(zhèn)壓保加利亞人時候殘酷的刺瞎了所有俘虜?shù)难劬Γ鸷蘧d延至今。

三是阿萊克修斯鎮(zhèn)壓帝都大貴族的時候，各大家族都有繼承人逃離，留下來隱患。

阿萊克修斯不痛恨保加利亞，他們的反叛是歷史原因和帝國不公平的政策導致。

但是帝都大貴族的出賣才是皇帝真正憤恨的原因。

“陛下！”

“帝國軍除了二萬保加利亞戰(zhàn)俘，應該還帶了塞爾迪卡獻出的人質(zhì)？”

新近投入皇帝麾下的貝塔克在帝國至尊耳側(cè)輕輕低語。

阿萊克修斯轉(zhuǎn)頭看向貝塔克微微點頭。

“你的意思是？”

“對面的保加利亞叛軍離開家鄉(xiāng)時間不短了，不如讓他們聽聽鄉(xiāng)音！”

貝塔克右手扣在胸前微微鞠躬，神色如常，皇帝卻悚然一驚。

好毒！

“可以的，那就今天晚上！”

阿森兄弟的保加利亞軍還能在同胞面前堅持么？

人心可畏！

……

當夜，拉利沙的城頭燭火搖曳，巡邏的保加利亞人不斷在各處城墻上查看。

帝國軍的威勢讓叛軍心忌，現(xiàn)在他們夜以繼日的巡防，以備夜襲。

保加利亞失陷的消息，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逐漸在底層士兵們之中傳開。

時間一長，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保加利亞叛軍士兵都已惶恐不安。

現(xiàn)在叛軍士兵們每時每刻思念家人，心如刀絞。

……

“你聽到什么了么？”

保加利亞士兵瓦里克豎起耳朵，他向著帝國軍大營方向側(cè)耳傾聽。

似乎有什么聲音在傳來！

“我來聽聽?！?

城垛旁邊，一起守衛(wèi)的袍澤也好奇起來。

不少人直起身，都向著遠方趴出去老遠，悠悠揚揚的有聲音傳來。

“不對呀！”

“不對呀！”

“這是我老家的歌謠！”

瓦里克虎目流淚，哆哆嗦嗦，嘴里說出了令身邊人大吃一驚的話。

“你說真的？”

“我也來聽聽！”

保加利亞士兵們爭先恐后，都豎起耳朵聽起來。

只是聽著聽著，眼淚就已經(jīng)流滿了臉頰，只能用手捂住嘴巴防止出聲。

“Милообичашлимеоще

Бейбисъбличашлименощем

Карайбавнонямадабързаш

Какщестанемногомърдаш

Хопивлизамалкопомалко……”

瓦里克忍不住一起唱起來，嘹亮的歌聲劃破天際，回蕩在拉利沙城中。

“你瘋了！”

“瓦里克，停下來！”

旁邊的保加利亞士兵看著瓦里克旁若無人的樣子，只能目瞪口呆。

但是瓦里克根本不理會他們，只是繼續(xù)唱著。

慢慢的，拉利沙里面回蕩起同一首民謠，歌聲逐漸響徹城市。

市政廳里修養(yǎng)身體的西奧多爾本來睡在床上，忽然耳邊響起來一陣悠揚的旋律。

保加利亞統(tǒng)帥似乎在夢中回到了索菲亞。

在與心愛的女孩一起跳舞，他們將在明天成婚。

……

淚水長流，夢醒了！

但是歌聲不止，悠揚長久。

保加利亞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