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宴趨于尾聲，王都貴族們都在宮廷侍從的引導下緩緩退出大殿，到最后兩位攝政也離開了。

李錫尼看著僅剩下的腓力國王，心中有了些明悟。

但是當兩位攝政也告退后，大宦官才驚覺，法蘭西國王高超的治政手腕和心智恐怕早就讓攝政們心生不安。

帝國使臣看得出來，離法王全面掌權的時日不遠了。

現在就有必要與這位國王交好！

“偉大的腓力王！”

“再次向您致以問候！”

“天主庇佑您！”

謙卑的態度很得腓力的歡心，至少證明他的作為已經使得世人漸漸明白他不是一個傀儡。

“我的朋友，無需拘謹，我在等你帶來東方親友的來意。”

法王的語氣親切柔和，如沐春風。

“阿萊克修斯陛下希望兩國的盟約依舊如故，科穆寧與卡佩的友誼長久。”

獻上贊美，大宦官隨即單膝跪地，將腦袋深埋，接下來的才是重點。

“奉帝國攝政的命令，希望能將阿格尼絲公主迎去君士坦丁堡。”

“哦！”

“是阿萊克修斯陛下的意思么？”

“不！”

“僅僅是攝政太后瑪麗陛下的意思。”

大宦官如實說出原委。

腓力國王輕笑，大概明白了，安條克的瑪麗想早點要下代繼承人了。

“羅馬帝國的至尊阿萊克修斯陛下確實是一位難得的英雄，我的妹妹也早就想見見她的未婚夫了。”

腓力國王微笑著，站起身來，做出一個手勢，大步流星朝著后殿走去。

李錫尼愣了下神，趕緊跟上，這是？

一座美麗的后花園，這是獨屬于王室休憩的后庭，沒有國王的允許誰也不能進來。

沿路兩旁侍奉的艷麗侍女們已經紛紛退開，讓出了一條大道。

最后的盡頭，來到一處噴泉所在，臺階上坐著一位少女，還沒有長開的身體，但是傾城的姿色，紫瞳色的眼眸。

李錫尼很快就反應過來，在向法王確認過后，他向少女深施一禮，用法蘭西的宮廷禮儀表達敬意。

“很高興見到您，阿格尼絲公主殿下！”

那少女不再戲水，回過頭來，看向李錫尼，稚嫩女孩還不明白這是什么人物。

“來自東方的特使，他肩負另一項使命，迎你前去你夫婿的國度，古老而榮耀的羅馬帝國。”

腓力王牽起妹妹的小手，將她帶到李錫尼身前，然后遞給大宦官。

“您是羅馬人？”

“是的，殿下！”

“我是阿萊克修斯陛下的仆人，來迎接您，我的女主人。”

輕輕的吻了上去，然后放開公主的柔夷，仰視著少女，畢恭畢敬的說著。

“王兄！”

“我的王兄！”

“阿格尼絲！”

一個少女踮著腳尖，拎起裙角，飛快地朝著這里的人群奔來，幾個起伏，竟然跳躍著沖了進來。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她像乳燕歸巢一般撲入阿格尼絲公主的懷里，然后用力擠了進去。

“嘔，不，我的上帝！”

“愛麗絲！”

“你的宮廷禮儀還記得么？”

“這里還有我的客人呢！”

腓力王無奈的看著自己放飛自我的姐妹，一陣頭疼。

這個不服管教的丫頭，理查德到現在都不迎娶她，就是太皮了。

東帝國的特使瞠目結舌，法蘭西的王家似乎很快樂似的。

三兄妹旁若無人的聊起天來，李錫尼直接被人遺忘了。

還跪在地上的大宦官站也不是，立也不是，只能期待有人能發現自己。

阿格尼絲公主用力推開她的姐妹，然后扶起了東帝國的使節。

避免了王室威嚴的進一步跌落，至少不能讓未來夫婿看輕了卡佩家族。

其實她多慮了，哪怕她再丑，只要她是腓力王的妹妹，阿萊克修斯就一定會娶她。

“大人，讓您見笑了！”

“怎么會……”

李錫尼在幾年前還只是皇帝的隨侍宦官，見多了人情世故，卡佩王室感情的融洽至少比科穆寧家族好多了。

也許是兩位公主都還年幼的原因。

“你要帶著阿格尼絲一起去東方么？”

“那里遠么？”

“如果要去，我要跟著一起去！”

愛麗絲公主沖到李錫尼面前，小手指戳著大宦官的胸膛，一副你不同意，我就立刻哭給你看的表情。

大宦官連戰陣廝殺都經歷了，但是面對這樣的場景真的是束手無策，看著一旁扭頭的腓力王，啞然無聲了。

“殿下！”

“我……”

李錫尼哭喪著一張臉，不知道怎么辦。

阿格尼絲公主終于出來打了原場，一把抱住愛麗絲公主的小腰，將她舉起，然后挪到后面。

“不要再鬧了！”

“如果你再這樣，理查德王子就不會來找你玩了！”

斗大的淚水在眼眶里面打轉，愛麗絲公主緊緊抱著阿格尼絲公主的腰部。

“我不想你離開！”

“我也不想離開你！”

兩姐妹的深情對白，感情細膩。

李錫尼已經有些明白了，這位公主應該就是阿奎丹公爵理查德的婚約者。

悄悄挪步到腓力王的身邊，李錫尼覺得自己也許可以促成一樁美事，假如法王同意的話。

“腓力陛下！”

“李錫尼大人您說！”

注視著國王有些為難的眼神，大宦官平復下自己的心情。

“我聽說理查德殿下似乎決定東渡，前往耶路撒冷王國！”

原本還能保持平靜的臉上終于不淡然了，腓力國王的眼神銳利起來，一伸手將李錫尼拉扯著帶到一處僻靜角落。

“這是真的？”

腓力和路易國王都在理查德身上投資多多，可謂是下了重注，連婚姻都許了。

要是理查德前往耶路撒冷不回來，放棄了英格蘭的繼承權，挑動安茹家族內斗就不大可能成功了。

“阿奎丹公爵親口承認的！”

腓力國王踱步來回走動，這是一個不好判斷的問題，也不可能直接去問理查德。

問了，理查德也一定會否認。

“他去耶路撒冷干什么？”

“他為什么告訴您？”

國王敏銳地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李錫尼身上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或者說是東帝國至尊的隱秘。

“阿萊克修斯陛下許諾，讓理查德王子繼任為耶路撒冷之王！”

這話立刻震動了腓力，法王不可置信的看著李錫尼。

阿萊克修斯的計策完全攪亂了兩代法蘭西國王的布局，而且這是理查德不可能抗拒的誘惑。

留在法蘭西，理查德上面還有亨利國王和亨利王子，安茹家族的繼承權怎么也輪不到他。

但是到了耶路撒冷，理查德作為安茹家族僅次于鮑德溫國王的男性繼承人立刻凸現出來。

頂替掉原來的兩位繼承人，獲得圣地守護者的資格也并非不可能。

關鍵是羅馬皇帝的鼎力支持！

“好吧！”

“你們打亂了我的計劃！”

腓力國王平靜下來了，但是眼中淡淡的殺意立刻被李錫尼察覺。

大宦官也是從死神手中逃生過的人了，這樣的殺意瞞不過他。

松了松衣領，冬天居然讓他要冒汗了。

“陛下！”

“理查德王子的離開已經是必然的結局，但是您的家族難道就不和未來的耶路撒冷王聯姻了么？”

是的，無論理查德是英格蘭王還是耶路撒冷王，都不會辱沒卡佩王室的尊嚴。

“我沒有辦法了是么？”

腓力國王冷冷的看著大宦官，他要一個解釋。

如果李錫尼敢戲耍他，王者的尊嚴不容輕視。

“當然有！”

“皇帝陛下命我為您奉上的禮物，您一定會喜歡的。”

李錫尼抽出懷里的禮物卷單，遞到了腓力國王的手中。

“這是？”

展開的卷軸，密密麻麻的物品名單，讓法王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羅馬帝國的底蘊么？

“您可以讓愛麗絲公主跟著一起去君士坦丁堡！”

“阿萊克修斯陛下能促成理查德和愛麗絲的婚約？”

腓力國王感到怒火平復了許多。

但是還得止損。

一位未來的王者，強大盟友就這樣被拐走，法蘭西的公主還被拋棄，卡佩會成為笑柄。

“偉大的帝國至尊必會促成此事！”

“請您務必將兩位公主都交給我！”

腓力看著李錫尼，再看看手中的禮品清單，一個王子，兩個公主就被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