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1
喵——
山澗中隱隱傳來求救聲,聲音孱弱,若有若無,卻被一個過路的學徒給救了下來。
“呀!這里竟然有一只小貓!”學徒穿著粗布衣服,背上背著一筐草藥,緩緩靠近那只被獵夾夾住小腿的小貓。
小貓全身雪白,蜷起身子不過成年男子拳頭大小,偌大的眼睛水靈靈還是銀黃色。小貓鼻頭微動嗅著空氣里的氣息,突然聞著了一股亂七糟八的草藥味兒。喲,有人來了!小貓不知道是不是聞出了來者的善意,叫喚得更加悲切了。
學徒一點兒點兒的挪向小貓,半瞇著眼睛,好似一個瞎子,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小貓的表情還要猙獰些,手里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樹枝,來保持自己和小貓之間的距離。
怕貓?小貓心里一陣不屑,怕自己還強硬使自己來救一個小動物,你閃開,老娘自己就可以打開。
“呀,別動,別動。”
學徒半瞇著眼,身子離小貓老遠,兩只手臂顫顫巍巍的靠近小貓,還一邊叫喚。
老娘還能夠把你給吃了?小貓趴在那里,不看向學徒,閉上眼睛,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老娘沒動,你倒是快點兒啊!磨磨蹭蹭的,這夾子你要開到幾時去。
“你,你再等等啊!”
“我是先上藥還是先打開夾子啊?”
“喂,還有沒有人啊?”
“這個,怎么打開啊?”
眼見這血緩緩流出,學徒的臉色怕是比小貓還要鐵青一些,冷汗從額前凝成小水珠,在凝聚到一起,直溜溜的滑下來。
“哎呀,”學徒驚叫一聲,把“暈過去”的小貓都給嚇醒了,“還好還好,汗水沒有滴在傷口上!”
老娘都睡完一覺了,你小子怎么還沒有打開啊!小貓表示很無奈啊。
見小貓轉過頭來望著自己,學徒竟然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連聲說:“對不起啊,對不起!學生不才,你再等等,再等等!”
怕是再等下去,老娘血都要流干了,最后成了一具干尸,小貓翻了個白眼,又轉過頭去。
“實在是對不起,看的那些一書竟一時間派不上用場了!”
2
晨風熙熙,撩過柳絮梢,見沈緒回家后不久,喻森昀也滿臉復雜的回到了死神廟時,袁碎瓊和蔣煜良二人才動身準備出發前往地府接應兩個人負責的亡者。
袁碎瓊說,秘密任務是想借這個亡者來釣一條大魚,來個請君入甕,甕中捉鱉。
“袁大人,我還有些緊張了呢!哈哈!”
袁碎瓊走在前面,背著手,昂首闊步,頗有平時當老總的風范。聽見蔣煜良笑著說緊張,不禁腳下一頓,而后回復往常的模樣,淡淡道:“也是,你是第一次出‘特殊任務’難免緊張些。”
雖然袁碎瓊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叨叨著,緊張?緊張個屁?我看你一點兒都不緊張!袁碎瓊在心里越是念叨,心里就越是一緊,還偏過頭去瞥了一眼蔣煜良笑瞇瞇的樣子。
蔣煜良見袁碎瓊一副作了鬼的樣子,含笑又問:“那不知你可有什么法子治一治?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袁大人第一次出‘特殊任務’時肯定不緊張,但一定有什么法子來教教我們這些后輩的。”
袁碎瓊聽到“第一次出特殊任務”時,眼神暗了暗,白皙的皮膚上竟然展露出年齡上不應該有的深沉。蔣煜良步步跟在袁碎瓊身后,步子不緩不急卻總是能夠跟上“狂奔”的袁碎瓊,袁碎瓊吞了吞口水,聲音如往常一樣,冷冷淡淡“讓我踹你一腳你就不緊張了,要是辦不好事兒,別說我,連閻王爺都會拿你是問!”可是舌頭都要打成結了。
蔣煜良笑出聲來:“那算了,袁大人的一腳,小生我‘無福消受’,還怕是會引起消化不良。”
走在地府里的二人幾句談笑引來了一路目光,因為地府里的小兵們紛紛叫道“袁大人”,舉手投足都是禮節。可是袁碎瓊寧愿當個瞎子,旁若無人的領著蔣煜良一路“殺”過去,地府里的小兵帶著一群群的亡魂,讓一群亡魂都來湊了一個熱鬧。
等到了一座古老的橋邊,袁碎瓊突然停下了腳步,柱子一般停在原地,出神的望著古橋。鳳眼眼尾竟有一絲說不出的寒意,好似將時光都可以凝成冰霜,牢牢地鞭策在眼底。
蔣煜良見袁碎瓊愣在那里,半天,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喚了幾聲“袁大人!”,袁碎瓊卻是沒聽見的樣子。蔣煜良很無奈啊,只好伸出手輕輕拍拍那袁碎瓊的肩膀,細聲在袁碎瓊耳邊喚道:“袁大人?”
袁碎瓊“咣”的一個轉身,正好對上蔣煜良那似水的眼睛,碧波里滿是深情。
蔣煜良見袁碎瓊少有的深情,這般望著自己,蔣煜良竟然有些淪陷了,但還是立馬回過神來,微微偏頭,輕聲說道“袁大人?”
袁碎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神情恍惚間,依舊保持冷漠而淡淡的說道:“走吧!”
走過那古橋時,蔣煜良看見了一位老婦人閉著眼睛坐在橋頭,身前有一張石板桌,桌上有幾個土碗,碗里好似有什么清水。站在橋下往下暼,卻沒見什么水,只是淺淺的沒有水的塘子,里邊煙云繚繞,散著紅色的和紫色的瘴氣,烏黑烏黑的,令人畏懼了些。
蔣煜良眨巴眨巴眼睛,收回自己的目光,跟著袁碎瓊走。等走到了橋尾,袁碎瓊又停住了,她回頭看了一眼橋那頭的老婦,收回目光到了蔣煜良身上,蔣煜良不解,但只是頷首微笑,一句話也不敢說,畢竟眼前是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袁大人。
袁碎瓊看著蔣煜良,微微皺眉,想要說什么,卻又吞了回去,兩步并一步的朝前繼續走去。
明明,我聽見了是他叫了一聲“碎玉”,可是為什么......
3
“我是死神,蔣煜良,請問是楊福永先生嗎?”
“是!”
“您可要請愿?”
“啊,請愿嗎?”
“你可還有什么心愿,或者說想要去見的人?”
“倒還真有一個。我的亡妻,怡年。”
“亡妻,那......”
“我還想去她的墓前掃掃灰。”
“那可以讓我們聽一聽你們的故事嗎?”
“那你可知曹操的《龜雖壽》?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