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靜靜地站立在馬車旁,看著眼前這一座正在熊熊燃燒著的驛站,好好的一座驛站,估計等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就已經化作了一片滿是灰燼的廢墟了吧。
看了眼獨自一人站在不遠處的六夜,合歡不由得抿了抿嘴。
“尊主,要不要我進去看一眼。”合歡微微轉過身,透過那馬車的小簾子的縫隙,對著白吟塵恭敬地問道。
“你進去了,還出的來么。”白吟塵的聲音淡淡地從馬車內飄了出來。
“我......”合歡撇了撇嘴,小聲地嘟囔著,“我只是有些擔心那個彼岸會壞事......”
馬車內,白吟塵獨自一人靠在馬車的窗沿邊,半瞇著的雙眼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右手握著燕曌的白玉腰牌,在手中不停地翻轉著。
火海中,刺鼻的味道不停地蔓延著,跳躍著的火焰沒有絲毫要減弱的意思,似乎不將這整一座驛站燒個一干二凈便不會罷休似的。
而也就在其中的一處小院子中,彼岸和含笑二人,就這么面對面站在彼此的跟前,誰都沒有開口、誰都沒有動手,但兩人間的空氣甚至比周圍的火勢還要焦灼。
含笑看著沒有做出動作的彼岸,微微一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我的話,就不要來妨礙我咯。”
話音剛落,彼岸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你應該知道,這樣只會加重你的負擔。”
“負擔?”含笑卻是冷冷一笑,“呵,我只知道只要我能夠吸收足夠多的魂魄,那么我的力量就會越強,力量越強,那么尊主就會越器重我,如此便足矣。”
聽著含笑的話,彼岸只是微微一瞇雙眸,“但聚魂石,是承受不了這么多魂魄的,這樣下去你遲早......”
然而彼岸的話還沒說完,含笑便打斷了彼岸的話語,“無所謂!即便等待我的,是一個魂飛魄散的結局,我也無所謂......”
彼岸看著含笑,但因為含笑此時戴著面具,所以她并看不到此時含笑眼中,所滑過的那一抹動搖。
“哦是嗎。”彼岸隨意地應道。
但也就在這一瞬間,似乎是察覺到一股凜冽的寒意快速逼近,含笑下意識地便是往后猛地退了一步,同時上半身微微往后一仰。
躲過了么?
含笑飛快地穩住了自己的身體重心,抬眸看向眼前的彼岸,這才察覺到,不知何時彼岸的手中居然多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剛才那一瞬間的寒意,便是彼岸用匕首對自己發起的襲擊,而含笑能夠躲開,全靠她的本能反應。
但,“咔”的一聲,似是什么東西碎裂,接著,含笑只覺得原本將自己的臉安全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下的面具,就這么裂成了上下兩半,“啪”“啪”兩聲,掉落在了地上。
“......”含笑怔了一下,看了眼掉在地上還在微微顫動著的兩半面具,心中瞬間便是升起一股無名之火,猛地抬眸瞪向彼岸,“你竟敢...你竟敢將尊主送我的面具給......卑鄙!”
彼岸看向逐漸有慍色爬上臉蛋的含笑,右手的匕首尖端依舊指向含笑。
自己原本就不擅長攻擊,第一次突襲不能成功,那么接下來自己就算繼續進攻,怕是也傷不了含笑一分一毫了。
但,因此而拉開的距離以及爭取到的時間,卻是足夠了。
也就在這時,含笑才注意到,彼岸隱藏在寬大衣袖后的左手,正朝后伸著,準確的說,是正朝向那個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小雜役,同時,一縷縷紅色的絲線就像是許許多多的觸手一般,從彼岸的左手手掌中緩緩流出,朝著那小雜役的體內伸去。
是想要趁機把魂魄從那人的體內抽出來么?!
含笑眼睛一瞪,既然知道了彼岸終究還是打算妨礙自己的話,那么她也沒必要客氣了。
“閃開。”含笑站直了身體,望向彼岸壓低了聲音說道,氣勢也與平日里的模樣派若兩人,“吸收魂魄是尊主的命令,你現在不僅是在妨礙我,也是在違抗尊主的命令,即便如此你還要擋在我跟前的話,就別怪我沒有對你手下留情了!”
面對含笑的威脅,彼岸只是若無其事地開口道,“你有對我留情過?”
見彼岸對自己的威脅無動于衷,這也算是在含笑的意料之內,從第一次見到彼岸起,她便覺著對方是一個頑固又倔強的人了,于是冷聲一笑,道,“呵,很好,那我今天就替尊主,收拾掉你這個禍患!”
說罷,彼岸便又一次看到,一朵無形的花朵從自己的腳下猛然綻放,就像是從地面開花一般,六瓣的花朵以極快的生長速度向中間合攏著,瞬間便是將彼岸給包圍在了中央。
“化作為我的肥料吧,彼岸。”含笑說著,揚了揚嘴角,左右雙手逐漸互相握緊的同時,巨大的花朵也逐漸從綻放的狀態,變為一朵花骨朵的狀態。
又是同樣的招數么......
彼岸右手飛快地一揮,防御法陣便瞬間展開在了她的跟前,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但彼岸防御法陣頂多只能減緩她面前的兩瓣花瓣的合攏速度,身側以及身后那其余的四瓣花瓣,她便是沒有余力再去顧及了。
即便知道對方的攻擊會是怎樣的招數,終究還是躲不開啊......
彼岸微微瞇了瞇眼,與此同時,身后那名雜役的魂魄,已經在緩緩地從他的體內被彼岸抽出,泛著微弱白光的魂魄如同一團小小的火焰,被一縷縷紅絲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一點點地拉向彼岸的手側。
“霍,已經成功抽出了么。”含笑瞥了眼那一團正在逐漸被拉近彼岸的魂魄,不由得笑了下,“正好,就讓我一口氣把你們兩人的魂魄,都給吞噬了吧!”
“不會讓你得逞的。”彼岸突然冷聲開口道。
“哦?”含笑看向已經完全成為自己嘴邊肉的彼岸,似笑非笑道,“就憑你?能做什么呢?”
彼岸看了眼已經被自己的紅絲給安全拉到了自己身旁的那一團魂魄,再看向含笑時,眼中卻是一片平靜。
“你不要忘了,你是在誰的地盤上。”
“哈?”聽著彼岸的話,含笑只覺得好笑,但立馬,含笑的笑容便是僵硬在了臉上,因為就在這一瞬間,她明白了彼岸這話的言下之意,“...不好!”
看到含笑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失措,彼岸難得地淡淡一笑,同時右手凌空豎著猛力一劃,一只完全漆黑的眼睛,便在彼岸的身旁緩緩睜開,扭曲了這一片的空間。
通往彼世的入口,便由此打開。
“子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