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彼岸抬眸看了看臉色逐漸慘白但明顯還在硬撐著的白吟塵,又看了看正奮力用他的雙爪撕裂著一個又一個撲上來的黑衣人的六夜,魂魄的跳動如同心跳的律動,咚咚咚地敲打著彼岸的身體,令彼岸愈加煩躁。
自己的防御法陣只能阻擋一面的敵人的進攻,做不到全方位的防御,而眼下,他們三人已經被這兩批黑衣人給團團包圍在了中間,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混蛋......
彼岸不由得咬了咬牙。
“嗚!”六夜的一陣吃痛聲傳入彼岸的耳中,彼岸連忙朝著六夜看去,才發覺在不知不覺間,就算攻速再快的六夜,此時對上數量如此多的黑衣人,再加上他還時時注意著彼岸這邊的狀況,身上也是留下了不少刀口。
這樣下去,不行,絕對不行!
彼岸心中一緊,抓著白吟塵的手下意識地用了用力。
如果自己也能像姐姐們一樣,擅長戰斗的話,眼下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局面了......
可偏偏自己......
意識到彼岸的情緒,白吟塵垂眸看了看緊盯著周圍這一圈黑衣人的彼岸。
此時彼岸正全神貫注地展開自己的防御法陣,并不停地切換著方向來抵擋六夜未能抵擋住的那一面的敵人,便也沒有注意到此時白吟塵看過來的眼神,有多么的沉重。
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白吟塵忽然冷不防地開口道,“你們先走。”
“嗯?”彼岸一愣,抬眸看向正看著自己的白吟塵,卻是看到此時白吟塵竟然還對著自己笑得出來。
“不行。”沒有任何猶豫,彼岸冷冷地拒絕了白吟塵的提議。
“你們不走,我們三個人都得被圍死在這里。”白吟塵繼續說道。
“不行。”彼岸依舊毫不留情地否決了。
“你們先走,可以喊城門口的侍衛就近趕來掃除敵人,我一個人還可以抵擋一會兒。”白吟塵卻是依舊勸說著彼岸。
“抵擋?”彼岸眉毛一豎,“你拿什么來抵擋?你的性命嗎?!”
白吟塵在這一瞬間忽然覺得自己的視線有些恍惚,心里便明白對方明顯是想要當場拿下他的性命,幸好中箭的是自己的肩膀。
知道時間不多,白吟塵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耐心地說道,“彼岸,你聽我...”
“不聽。”然而這一次,彼岸甚至連白吟塵講完話的機會都沒有給,就斷然拒絕了他的提議,“要走就一起走。”
看著彼岸這么固執的模樣,白吟塵倒是有些無奈了,“你不生我氣了?”
白吟塵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倒是讓彼岸反而一愣,隨即便是瞪了白吟塵一眼,不再理睬他。
而也就在這時,一直擋在前面的六夜忽然被人打飛到了一旁,落地時發出“砰”的一聲響,聽在彼岸的心上幾乎快要滴出血來。
“六夜!”彼岸的心猛地一緊,而被打飛的六夜卻是還慣性地滾出了好遠,距離彼岸他們是越來越遠。
但那一頭的六夜卻是遲遲蜷縮在那片蘆葦田中,沒有起身也沒有給彼岸什么反應。
彼岸頓時心都涼了一截。
彼岸連忙想要扶著白吟塵起身往六夜的方向去,卻是發現,自己扶著的白吟塵的重量,似乎在越來越沉。
“白吟塵......”彼岸抬眸看向白吟塵,這才察覺白吟塵的額頭已經漸漸有細細的汗珠滲出,手的溫度也是在越來越涼。
這一刻,彼岸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剎那間化為一片空白,而胸腔中那一陣陣的煩躁感,也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不可以......
不可以再這樣下去......
絕對不可以!
剎那間,彼岸那一雙灰瞳,如同天際的晚霞般,眨眼被染成了一片火紅。
這一刻,彼岸只覺得視野一晃,眼前的畫面驟然改變。
原本黑白無味的世界,都在一瞬間化作了一片血紅,許許多多熟悉的身影,此時卻都是一動不動地躺倒在了自己的腳邊,仿佛沒有了任何氣息。
放眼看去,牡丹、白梅、夕霧、鈴蘭、鏡花、顏無言、李遇、六夜等等自己熟悉亦或是結識過的人,還有,白吟塵。
白吟塵一身白玉色的衣袍加身,一動不動地仰面躺在這一片血紅的蘆葦田中,雙眸緊緊地閉著,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而已,白色的衣角隨風緩緩飄蕩,宛如一朵盛開在蘆葦叢中的白蓮。
“白吟塵......?”彼岸無意識地喃喃道。
一瞬間,一些她從未見過的畫面像是被人強塞進腦袋中一般,一幕幕地快速充斥著她的眼球。
但這些畫面中,幾乎全都是同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一個九、十歲模樣的男孩,雖然身上的衣服并不是那么的華貴,但臉蛋卻是白白凈凈的,笑起來的模樣是那樣的溫柔,但印在彼岸的腦海中,卻是令她沒由來的覺著悲傷。
你是誰?
沒等彼岸想清楚這個問題,畫面卻是忽然禁止。
這是......
彼岸心里一怔,呼吸不由得變得急促起來。
此時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寂靜夜空下的花海。
滿滿的不知名的紅色花朵,染遍了這整一片的山丘,滿天的螢火,輕輕飛舞在這夜風之中,宛如那遙遠的滿天星辰墜落人間。
而就在這一片花海之中,那個男孩正抱著一個彼岸未曾見過、但卻覺著十分熟悉的女孩,女孩雙眼緊閉,任由那男孩如何呼喚,都未曾動彈半分,接著,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就這么出現了,只見那女孩的身體忽然逐漸變得透明,最后竟然直接化為點點亮光,緩緩向著夜空飄去,和那漫天的螢火融為一體。
彼岸愣愣地看著那畫面中的夜空,半晌,才想起那男孩的存在。
漫山的花海,只剩下了男孩一個人孤零零的背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彼岸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那男孩的側影,隱約間似是看到有一滴淚水滑落他的臉頰,從他的下巴滴落,沉入他腳下的土地。
就在男孩的那一滴淚水觸碰到地面的一瞬間,“滴答”一聲水滴聲響起,彼岸的眼前,再也看不到任何畫面了。
“彼岸?彼岸!”
白吟塵看著一直站在自己身旁扶著自己的彼岸,忽然沒有了聲音,低下頭看去,結果卻是看到彼岸的一雙灰眸,此時竟是變得通紅,紅得令人感到心寒。
但不管白吟塵怎么喊彼岸,彼岸始終沒有給出半點反應,宛如提線木偶一般,就這么直直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彼岸的防御法陣此時已經消失,周圍的黑衣人像是在做著最后的廝殺一般,一窩蜂地全喊打喊殺地涌了上來。
“彼岸!”
白吟塵咬了咬牙,從彼岸的腰間抽出了她帶著的匕首,他的雙眼充斥著紅色的血絲,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緊盯著沖上來的黑衣人。
他可以出事,但身邊的這個人,他發誓,他絕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