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斷念。

齊錚靜靜的坐在樓閣里處理他的政務，看那些竹簡，燕瓊坐在對面剪窗花。

兩雙眸子同時閃動，憶起多年前，他們似乎就是這般模樣。

宮鈴輕響，歲月靜好莫過于此。

齊王有后宮三千，齊錚有一四月樓閣。

朝堂上面對相國元老談及燕公主之事，齊錚只淡淡道：“本王自有分寸。”便再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不少臣子對此多有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燕瓊聽著外面的風聲，挑簾向外看去。齊國的二月份就開始變暖了，有些早桃已經(jīng)開了花。

齊錚微服出巡如今不在齊宮里，等他回來告訴他，他會不會很高興？

她輕撫上腹部，嘴角有淡淡笑意。

入夜，紅櫻來了。

齊錚下令，四月樓無王上旨意，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一步。

紅櫻是誰？是當年跟著齊錚去大燕做質子時的侍女，今時今日，有何人不知，見紅櫻，如見王上。

燕瓊不明所以的看著紅櫻托盤里的那碗濃黑的湯藥。

紅櫻眉眼冰冷，淡淡道：“燕公主不會真以為王上是真心對你的吧？你本生自帝王家，難道不明白帝王之家向來不談深情么？”

她看著燕瓊，一字一句直戳她的心臟。

燕瓊神色堅定，搖頭：“不會的，他不會的！”

對面人冷笑一聲：“不會？那你以為這湯藥我是怎么送進來的。”她步步緊逼走向燕瓊：“淑夫人是如何死在大燕的，不知燕公主您還記不記得？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還您是覺得大王，會忘記？”

她的話語里帶著無盡的仇恨，似乎恨不得要燕瓊還淑夫人一條命。

淑夫人那溫柔慈祥的眉眼又浮現(xiàn)在燕瓊的腦海里，她猛的搖頭，原本堅定的心變得無比心虛脆弱，只能無力的用言語反駁：“不，不會！”

她跌坐在地上，到最后反駁的聲音，自己都聽不見了。

子蘭沖上來攔在紅櫻面前，紅櫻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推開。

她將藥碗放在燕瓊面前，狠狠的看了一眼她，冰冷的語氣道：“希望燕公主自己思量清楚，不為逝去的淑夫人，也為萬人之上的大王。”

紅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子蘭便沖上來要推翻那藥碗，燕瓊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她緩緩搖頭，似喃喃，又似在和子蘭說：“行宮里住著大燕的亡國公主，他在朝堂上定是不好做的。”

說罷便顫抖著手，抓起那藥碗。“他到底還是恨我的，不然紅櫻怎么會知道我腹中有他的骨肉，我大燕欠淑夫人一條命，我現(xiàn)在便…還給他。”

她聲音沙啞，艱澀的說完這些話，便一仰脖子，將藥灌如喉中。

子蘭撲上去只搶到個空碗，看到燕瓊跌坐在地上，嘴角淌著殘湯，面上表情悲痛欲絕，卻又似乎這就是她的解脫。

她還清了她的債。

胸口似乎被什么東西堵的透不過氣，子蘭咬牙，淚如雨下，撲在燕瓊身前。

你也曾是富貴權勢燕公主，怎么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她想起燕瓊問她的話，她問，倘若她當年沒有去質子府，見到齊錚，她是不是就不用背負這些孽罪，一了百了，隨著大燕去了。

都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