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奶奶寒暄一番之后，沈云背起奶奶走向沈招波家。

今天，他要為奶奶討回公道。

今天，他要帶著奶奶離開這里。

今天，他要沈招波為他所做的一切后悔。

沈小龍有些惶恐的跟在后面，心里面很忐忑，沈招波和袁仕鳳的做法實在是令人發(fā)指，作為兒子，沈小龍也不敢多說什么，每次吃飯過后他都會給奶奶偷偷的帶些白米飯過來。

剛開始袁仕鳳還不曾懷疑，時間長了，她就覺得不對勁，一家三口吃不了多少大米，但一個月下來卻要多吃五六斤。

于是，袁仕鳳開始懷疑沈小龍，懷疑他偷偷的將糧食給了他老不死的奶奶。

果然，在一個深夜凌晨兩點鐘左右，袁仕鳳親眼看到沈小龍帶著一碗光飯走到了豬圈。

被袁仕鳳當場抓住之后，沈小龍被她狠狠的教育了一頓，之后沈小龍再也不敢偷偷的給奶奶送飯了。

看著袁仕鳳將吃剩的，不要的，已經(jīng)發(fā)餿的飯菜給奶奶吃的時候，沈小龍的心是很痛的。

他原本以為袁仕鳳會良心發(fā)現(xiàn)，沒想到，自那以后，她變本加厲，已經(jīng)足足一年沒有給奶奶吃一口大米了，更不要說照料奶奶的生活起居。

沈家村的人知道這種情況，但誰又能為一個半截身子已經(jīng)入土的老太婆出面調(diào)和呢？

村里人越是漠視這種情況，就更加助漲了袁仕鳳的這種毒蝎心腸。

時間長了，沈老太太已經(jīng)被袁仕鳳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就連他的親生兒子都不管，其他人還能插手什么？

“沈云哥，我們還是不要去找我爸媽了吧！我怕他們會生氣……”沈小龍神色緊張。

只要他想起袁仕鳳那張嘴角，他就覺得有些害怕。

沈云背著奶奶，心中愧疚重重，爸媽去世了，他這個身為人子的人子并沒有做到上敬長輩，讓其頤養(yǎng)天年的孝道。

如果沈云不回來，他根本不知道沈招波會連同袁仕鳳欺負他的親生母親。

人心，難道已經(jīng)失去了最基本的道德底線了嗎？

他們的良心就真的過得去嗎？

奶奶將沈招波撫養(yǎng)到大，再安排他成家立業(yè)，付出了數(shù)不清心血和汗水，吃了數(shù)不清的心酸和痛苦，難道……她想要的就是為了今天被兒子虐待的結(jié)果嗎？

不……絕對不是。

子有所養(yǎng)，老有所依。

養(yǎng)兒是用來防老，而不是當父母沒了利用價值將他們一腳踹開，不聞不問。

奶奶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沈招波居然還縱容袁仕鳳如此欺負，對此事視若不見。

沈云知道，并不是他們窮，也不是他們沒有糧食……而是他們根本就不想給奶奶吃飯，不想給奶奶吃大米。

剛才在豬圈的時候，奶奶吃飯的碗很臟，就像是一直沒有清洗過。

里面沒有一點食物，就連地上掉下來的紅薯殘渣都被奶奶吃干凈了，身旁墊著的谷草也有一些被啃食的痕跡。

沈云可以想象，這兩年以來，奶奶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吃草度日，整日空腹。

“小龍，你不要再說了，今天我一定要找你爸媽，給奶奶討回一個公道。”沈云堅決的說，“就算他們否認今天的做法……”

“可是……”

“沒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奶奶生養(yǎng)他長大，又撫養(yǎng)我們這一代，我們已經(jīng)很對不起他們了，如果再這樣虐待她，人心不安，遲早都要遭天譴的。”

沈云的眼珠子很冷，他出生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

心中的怒氣就像被壓制到了極點，像一個被吹的膨脹的氣球，只需要一個導(dǎo)火線就會輕而易舉的爆發(fā)。

就算沈招波和袁仕鳳是長輩，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這種長輩，這種親人，他沈云“高攀不起”，也不屑“高攀”。

人在做事，天在看，如果上蒼有眼，一定可以細數(shù)沈招波夫婦的罪行。

沈小龍一直都是一個乖孩子，對父母的話如同圣旨，帶沈云去見奶奶已經(jīng)違背了袁仕鳳的意愿，再讓他站在沈云這一邊幫他說話，他應(yīng)該是沒這個膽量的。

“小龍，你先回去吧！有些事情我想單獨找你爸談?wù)劇！鄙蛟茝娦袛D出一抹笑容，安慰道。

“不……我要和沈云哥一起，就算……我已經(jīng)受夠了，他們對奶奶實在是太……嗚嗚嗚！”沈小龍畢竟是個小孩子，回想到袁仕鳳和沈招波對待奶奶的事情，情不自禁的哭起了鼻子。

好……至少沈小龍的良心沒有泯滅。

沈云很欣慰，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沈小龍還能保持一顆純潔的心，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雖然不至于像是出淤泥不染的那般高尚，相比于沈招波夫婦，已經(jīng)好了太多太多。

而且，沈云能夠感覺的到，沈小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這番話，沒有半個字是虛假的。

“彭！”

沈招波這樣對待奶奶，讓沈云心里面感到十分不爽，壓抑依舊的情緒狂風(fēng)驟雨般涌動。

已經(jīng)決定跟他們撕破臉皮，沈云自然不會給他們好臉色，一腳就踹開了老房子的木門，里面的門栓一下子就被踢斷了，彈飛了好遠。

沈招波坐在沙發(fā)上拿著老式煙桿兒吧唧吧唧的抽著草煙，門栓飛過來把他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看著背著奶奶走進來的沈云和沈小龍。

沈招波畢竟是大人，經(jīng)歷的事情比沈云多，經(jīng)驗豐富的太多太多了。

看到沈云背著奶奶過來，他就意識到了問題。

“沈云，你把你奶奶背來我這里做什么？還不快把她送回去。”

沈招波大喝一聲，想要用粗狂的聲音震懾沈云。

可是，沈云既然已經(jīng)下定決定跟他撕破臉皮了，又且會怕他大聲吆喝？

沈招波有些發(fā)怒了，跳下沙發(fā)，光著腳就走過來，一把揪住沈小龍的衣袖將他提了過來，“時間不早了，小龍你先去睡覺。”

沈招波知道沈云想要干什么，他不想讓沈小龍看到不該看到的一面，就想要知乎他離開。

但是，沈小龍卻未曾離開半步，站在沈招波的身后，哭的一塌糊涂。

沈小龍沖沈招波拼命的嘶吼道，“不，我不走……爸，你醒醒吧，那可是奶奶啊！你這樣對待她是要遭天譴的，回頭吧！我求求你了。”

“啪……”

沈招波一巴掌甩在沈小龍的臉頰上，下手很重，直接將他牙齒抽掉了一顆。

“混賬東西，老子做什么事需要你來指指點點嗎？給老子滾一邊去，沒大沒小。”

沈云將奶奶放在板凳上，因為老了，奶奶的眼睛看不清楚，耳朵也背了，看不見沈招波打沈小龍的一幕，也聽不見沈招波說的話。

奶奶現(xiàn)在最想的就是吃一口大米飯，就算是死了也無憾。

沈云回來后，奶奶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覺得找到了依靠，“沈云，奶奶想吃飯，吃大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