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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九步行街在濕冷的夜風吹拂下進入了午夜。沿街的商鋪均已拉下了卷閘門。擺攤兒的小商販們大部分都早已收拾攤位往回走了。
熙熙攘攘的商業街,此時正準備進入短暫的休眠期,等到旭日東升的時候,它會接著迎來人聲鼎沸的一天。
比商業街要早一步進入安寧睡眠的,是那些環繞在周圍的居民小巷。
汪四海頭上戴著深灰色的毛線帽,臉上帶著黑色的口罩,順著巷道的邊緣,繞開了幾處裝有監控攝像頭的區域。他在巷道的陰影里打著轉兒,在離家不遠的幾處岔路口反復觀察。確認了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后,才從墻角里東張西望地走出來,直奔家門口。
汪四海就住在一樓,這是為了方便輪椅進出,以及三輪車的進出。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家門口,掏出鑰匙,擰開了門鎖,然后飛快地閃進了門。
廳里沒開燈,他借助從窗外射進來的街燈,看到兒子的輪椅還放在靠窗的位置,他平時睡覺的沙發上還放著枕頭和被子。
兒子所住的那間小房間,門虛掩著,從門縫里透出一道臺燈微弱的光亮。這是兒子的習慣,他從小就怕黑,要開著臺燈才能入睡。
汪四海輕輕地推開了房間的門,然而,房間的床上,卻空空如也。兒子竟不在這里!
汪四海頓時慌了神,趕緊轉身出了房間,三步并作兩步,朝大廳門走去。
這時,從廚房里走出來一個黑影,站在了大廳的門口,把門給擋住了。
“汪四海,這才剛回來,就要走啊!”
這個黑影抬起頭,短發,八字須,黑框眼鏡,瘦削的臉。
汪四海感覺這人他一定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應該是個警察。他認為這人一定是來抓他的,此時反而鎮定了下來。
“我兒子呢?你們把他藏哪了?他可是身有殘疾呀!”汪四海問道。
江末寒回答:“這個你放心,貴公子已經送到福利院了,有專人照顧著。”
汪四海一聽,也就放了心,在福利院,總比在家獨自待著強。
“你是抓我的吧,只要能讓我看兒子一眼,我就去自首。”
江末寒冷笑了一下。
“抓你?我才沒那個閑工夫呢!我就是替老大問你句話!”
“什么?老大?你不是警察?”汪四海驚詫地問道。
“我雖然不是警察,但跟警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咱們之前見過的。”江末寒說道。
這時,汪四海想了起來。
“哦,我見過你,在夜市上,你跟警察一起!難道你就是那個兩次讓老大給我通風報信的臥底?”
江末寒說道:“我并不是什么臥底,只是像你一樣,為了自身的利益,替老大辦事兒的工具而已。”
汪四海又比剛才放松了許多,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會回來,你又要替老大問我什么話?”
江末寒靠在門上,說道:“你沒有按照老大的計劃跑路,就一定會再回來的。老大要我問你,你為什么還不走,這一段時間都藏哪了?”
汪四海此時越來越鎮靜,絲毫沒有懷疑到江末寒。
江末寒看著汪四海的反應,心想:“看來我猜對了,背后的老大一定是安排了汪四海跑路,但他舍不下兒子,就沒聽從老大的安排。”
汪四海回答:“我這一段躲進白云山里了,老大讓我去國外,去緬甸,那我走了以后就很難再回來了呀,我那癱瘓的兒子該怎么辦?我還沒來及見他最后一面!”
江末寒回答:“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兒子已經送到福利院了,有人照顧著,你趕緊逃去緬甸吧!”
汪四海回答:“那我也不能走!我本來就是為了籌錢給兒治病才去替老大殺人的,現在兒子的病也沒有治好,那殺人還有什么意義?要要去自首,即使要坐牢,我也要離兒子近點兒。”
此時,江末寒猙獰一笑,目露兇光,說道:
“既然你不愿意走,老大也交代了,不能讓你落到警察手里!那么,就只能把你處理掉了!”
說著,江末寒從腰間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來。
汪四海一見江末寒亮出了兇器,就準備上前招架。
誰知,江末寒卻用匕首在自己的左手虎處深深地拉了一刀!這一刀,從虎口一直劃到了拇指,鮮血頓時順著手腕,流進了袖管里。
然后,江末寒把匕首反轉過來,刀尖朝向自己,刀柄朝向汪四海。
汪四海這下呆住了,支支吾吾地問道:“你怎么……”
江末寒把匕首遞給汪四海,說道:“咱們都是老大的棋子,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兵,早晚都是要替國王擋刀槍的,咱們沒有必要互相傷害。”
汪四海感激地看著江末寒,說道:“汪某在此謝過這位兄弟放我一馬,兄弟的恩情汪某父子二人永生難忘!”
江末寒往門邊側了下身,然后打開了門,說道:“你趕緊走吧,之后是自首,是逃亡,都與我無關了!”
汪四海把匕首上的血往身上蹭了蹭,然后裝進兜里,向江末寒敬了一個軍禮,就準備出門。
這時,江末寒又問:“汪大哥且慢,小弟還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汪四海收起腳步,說道:“老弟自管問來,汪某一定實言相告!”
江末寒問道:“當初老大是怎么找上的你,他為什么讓你去殺蘇赫爾?”
汪四海回答:“我當初聽信了江湖郎中的謊言,說是能讓我兒重新站起來,但需要一筆龐大的費用。為了兒子能好,我就找貸款公司借了30萬。誰知,后來兒子非但沒有治好,借的錢利滾利,兩年間就滾到了二百萬!我哪能還得起!這不,老大開的博通商貿公司,實際上是個討債公司,他的員工經常來家里逼債,但我實在是還不起。有一天,老大不知從哪兒得知的我身上有功夫,還曾經有過軍旅生涯,就親自來找上門來,說只要我能去中州,替他報了殺父之仇,就不再向我追債。我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才去殺人的!”
江末寒又問:“你只是替老大殺了蘇赫爾一個嗎?”
汪四海回答:“就只殺了這一個,但老大讓我在中州還替他辦過另一件事兒。”
“什么事兒?”江末寒問道。
“盜墓!”汪四海回答。
“什么?盜墓?”江末寒非常疑惑。
汪四海回答:“其實也不算是真的盜什么墓,就是一個空墓,但里面有個盒子,老大讓我從墓里取來給他。”
江末寒問道:“是個什么盒子?”
汪四海回答:“就是個棕色的木頭盒子,里面裝的應該有個金屬物件兒,挺沉的,晃起來咣咣得響。”
江末寒又問:“你沒打開來看看嗎?”
汪四海回答:“老大的東西,我哪兒敢打開!”
江末寒又問:“木盒子可有什么特征?”
汪四海想了想說道:“上面刻著一個字,好像是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