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落發了，從此六根清凈再無塵緣。武媚這些出宮的人都有了自己的法號，武媚是明空，齊美人是明覺，張才人是明癡，杜婕妤是明嗔。

“明空，你去佛泉擔水！”明了師姐在發號施令，她總是這般指手畫腳的，全因為她是主持無塵的開山大弟子嗎？

“是的，師姐。”武媚放下手中的活。山路崎嶇，佛泉在感業寺的后山，有幾個村里的信徒來此這擔水。“聽說了嗎?陛下新納了個徐美人！”“那個皇帝不是三宮六院的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古宮里就是只見新人笑，那見舊人哭！”“還聽說感業寺來了幾個宮里的寡婦！”“是的，我也聽說了，是來給先皇祈福的。”“可憐！”

明空聽見了，看著清澈的泉水倒映著她的影子，一個模樣可憐的小尼穿著灰色的緇衣。“倘若李治看見我如今的模樣，會是什么表情呢？”明空擔起水桶，擔子壓在肩上很痛，這種痛卻比不上心痛！明空是第一次擔水，走起來踉踉蹌蹌的，等走回山門，水竟然灑了一半。

“明空，你竟偷懶！”明了看見了。“師姐，佛家忌墮忌懶，明空要受罰的。”明悟幸災樂禍的說。“罰你今天挑滿整整一缸水，否則不許吃午齋！”明了命令道。我只得照做。

等明空挑滿水，來到齋堂。她們已吃完飯了。“師姐，我的午齋呢？”明空卑微的問著。

“干活偷懶，自然沒有飯吃！”

“你真是欺人太甚！妄為出家人。”

“出家人不得妄語！”監寺無因大師正好走過。

“師叔，明空挑水偷懶，用齋遲到，還不服管！”明悟別有用心的說。

“明空罰去經堂抄寫《金剛經》。”

“是。”明空順從的說。旁邊的女尼都沉默不語。明空餓著肚子在經堂抄寫《金剛經》。

“明空師姐，我給你拿了個饅頭。”明覺偷著跑過來。“剛才，看見你受罰，我也不敢幫助你，只有這一點饅頭了，你快吃吧！”“謝謝！”“別讓她們看見了。”

“明覺，你在做什么？”明了突然出現了。

“師姐，沒有。我只是路過。”明覺掩飾著說。

“還不去后山砍柴，灶膛缺柴了！”

明空等她們走了才敢吃著饅頭，“我一定要堅強！”明空抄經久了，坐在蒲團上，腿麻了，她揉著，從蒲團上爬起來，已是傍晚時分，天竟然下起雨來。“明覺去砍柴還沒回來。”明癡說。“剛才，明了嫌她柴打的不好，讓她重做。”明嗔擔心的說。“這會子下雨了，也不知道山上有地方避雨嗎？”雨下的更急了，拍打著屋檐，一地珠簾。

“你可回來了。”明癡說著。明覺渾身濕透了。半夜里，她發起燒來，熱得嚇人。她說著胡話：“我不要進宮！我不要出家！”“明空，該怎么辦呢？”明癡說，“這樣會死人的！”“我去求主持大師！”明空說。

“師太，明覺燒得厲害。求您救救她！給請個太醫！”

“太醫？這可是在感業寺呢？”她一邊念著經，一邊不急不躁的說。

“求您慈悲！倘若，明覺若有個好歹；她畢竟從宮里來的，您也不好交代！”

“這個嗎！太醫是這般好求的嗎！”

“我知道！您看這個行嗎？”明空拿出一支上等的金絲珠花。

她眼睛一亮，“派明了與明悟走一趟。”

太醫終于來了，給她胡亂看了出了個方子。明空去煎了藥，喂她吃了，沒見什么效果。第二天，明覺燒得嘴角泛起一粒粒白泡，人都走了形。

無因師叔來給把了脈，她搖著頭，“救不了！”明空她們大哭起來。“大師，您救救她吧！”“束貧尼無能！阿彌陀佛！”

傍晚，明覺突然清醒了。“你們不必費心了。讓我走吧！”“師妹，不可胡說。”明嗔說。她們這些人中就屬明嗔年長。尼姑們心如刀絞。“煩師姐姐們給我洗漱干凈，也好讓我早登極樂！我才入宮一個月，陛下就駕崩了，我連他的面都未見。今生今世，于其在此受苦，倒不如死了的干凈！”說完，明覺氣若游絲，不一會兒撒手西去。“她只有十六歲！”明空他們從沒有如此無助與絕望！

佛堂， 無塵大師領著眾尼姑給明覺做完超度。明空站在觀世音菩薩的面前為明覺祈禱著：“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