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伯崖微微嘆了口氣,為將軍的悲哀感到悲哀。
王上之心,昭然若揭。
“將軍......”
喻伯崖剛說出兩個字,忽見燕清墨抬手拉弓,一雙異瞳直勾勾的盯著遠處的身影,眼神中全是他不曾見過的冷然。
他心中忍不住一突,腦子里登時冒出個想法,好像這才是將軍該有的樣子。
下意識的轉頭看去,視力極好的他輕松地就看見了人群中,招式大開大合,個頭不高,卻身手狠辣的狄落。
再一仔細瞧她的臉,雖離得遠了些,但依稀能看見張女性化秀麗的臉讓他驚訝不已,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在心中做了比較,雖秀色艷麗,但不如我家將軍好看。
就是沒想到,這大晉國居然也有如此男身女相之人。
妙啊!!!
還不等喻伯崖欣賞完,他就聽見耳邊傳來放箭的‘咻’聲。
視線跟著箭飛的方向,他幾乎瞇著眼睛,等著那個矮個子男人倒下,就看見那正打的難舍難分的矮個子,忽然手中利劍一掃,飛到眼前的箭就被他掃成兩節掉在地上,緊跟著眼睛猛地就看了過來。
一雙柳葉彎眉死死的盯著射箭之人。
若不是燕清墨知道大晉規矩,女人需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然,他真的要以為,對面敵營里那個精神的讓他厭惡的男人是女人喬裝的。
他嘖了一聲,嘴中嘟噥:“真討厭,真的是太討厭了。”
反應能力讓人討厭,健康的身體讓人討厭,就連她有力的手臂,都讓他十分討厭,真是恨不得將他抓回到王爺府,一點一點折磨他,最好拆了他的脊梁才好。
燕清墨抿起了嘴唇又看了一眼,這才幽幽的駕馬轉身離開了。
喻伯崖連忙跟上,離開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那個矮個子,就連忙趕上將軍走了。
金羌主將離開了,剩下的士兵也絲毫不敢戀戰,再加上大晉的增援已經到了,再打下去也只是誰死誰活的問題,金羌士兵才不會白白犧牲性命,他們跟著邊打邊退,一直退到邊緣,鳴金收兵,也快速的跟著離開了。
大晉士兵望著金羌人離開的方向,滿嘴都是國粹問候,收拾戰場,幸存下來的人開心自己又活了下來。
狄落看著滿地尸體,低下頭瞧了一眼被自己削成兩節的箭,她一眼就看見了箭頭上的倒刺,這箭如果射進身體里,可是會讓人吃不少苦頭的。
她惡狠狠的踢了一腳斷箭,心中想要強大的信念越發的膨脹。
她面無表情的轉回身,拽著趙十三就回去開小灶去了。
一想到狄九的狠,趙十三哀嚎一聲,“那廝不是人,那廝絕對不是人啊!!!”
......
高高的宮頂上雕梁畫柱著萬馬奔騰的草原,正廳四周用的柱子上雕刻的雄鷹也是惟妙惟肖,張開的翅膀仿佛帶了風,睥睨的眼神帶著不可一世的兇猛,尖尖的鷹嘴尖利的仿佛能叼下人肉。
正廳的正中央,一個能容納三人一起坐的大座位上,一個長發披肩,額間墜著金色珠石,劍目星眉,眼窩深陷,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的男人緊緊捏著手中從前線傳下來的消息,越看越生氣,越看越堵得慌,最后他忍無可忍,一把將竹簡扔在了地上,卻不覺得解氣,又是一腳將面前的矮幾狠狠蹬翻,上面擺著的瓜果,立刻傾倒下來,摔在地上,順著臺階滾了下來。
臺階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瑟瑟發抖。
“誰允許他退兵的,本王給他放在那個位置上,就是讓他為所欲為的?”燕清揚憤怒的恨不得立刻將燕清墨招進宮來,狠狠地大罵他一頓,就像上次一樣,把他罵的一無是處,就連他那個以色待人的娘一起罵。
如果不是父王已經死了,他真想讓死去的父王看看,他當年寵的兒子是多么的無能,愚蠢。
那么優柔寡斷的一個人,竟然在當年是父王王位繼承人第一選擇,要不是下方大臣不允許卑賤的歌姬之子繼承大統,聯名上書抗議,可能,這金羌王位真的就沒他什么事了。
要不是他長了一雙異瞳,有礙儀容......
就是可惜,他現在在大營駐扎,沒法回來。
燕清揚轉過身,眼中復雜的情緒被他盡數收斂,他發狠似的咬緊了牙關,就連臉上的肌肉都緊繃的一跳一跳的。
真希望他能死在前線,最好永遠也不要回來。
......
天氣真的是越發的炎熱了,狄落擦了把臉上的汗,抬起頭看著明晃晃的陽光,慘白的陽光晃得她有些眼暈,她捂著額頭閉了閉眼睛,臉色不正常的潮紅。
距離上一次金羌來犯已經過去七天了,谷雨的季節早就過了,可這雨水卻沒有一丁點要下的意思,,邊城附近的莊稼早就干旱了,就連河水都干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下雨,再不下雨,不光百姓沒的吃,就連邊關將士的吃喝都要成問題了。
吃不上,喝不上,沒有充足的體力,怎么跟人高馬大的金羌人打仗?!
向安仁在他府中不由焦急的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你們也別干坐著,想想辦法。”
坐在大將軍下手的都是軍中肱骨,秦子師沉默,孟云彪看了看別人,又看了看秦子師,朝他擠眉弄眼,見他也不搭理自己,只得拱手站起,嬉皮笑臉的開玩笑:“將軍啊,這天不下雨,河水干旱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實在不行就只能跪地求饒,求老天爺開恩,祭天求雨了。”
“祭天求雨!”
向安仁惱火的將手中的書扔了過去,孟云彪連忙接住,“你可真敢說啊,祭天求雨那是國師的事情,我們這都是糙人,去哪找國師降雨。”
向安仁作為邊境大營最高領導,武藝確實超群,排兵布陣也有自己的一套,可他最頭疼書本,行為做事也是不拘一格,曾經是狄封的手下,因為性格果敢敢沖敢拼,作為沒落貴族的子孫,他沒把自己培養成文人騷客,卻把自己努力成了一根筋的武狀元,雖識文斷字,可最討厭書本,看見文字就腦瓜子疼。
小時候也是被其父提了棒子滿街攆。
要說向安仁的父親,那可是頂頂有學問的大家公子,曾經七步成詩,驚才絕艷,可生了個兒子竟然不愛文字愛棍棒,這可把老父親愁壞了。
向來溫文爾雅著稱的老父親,不止一次被向安仁氣的毫無形象的追攆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向安仁,嘴中直呼:“有辱斯文,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