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種感覺,更何況,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想不明白啊。
狄落搖了搖頭,將腦子里有些荒唐的想法甩出去,連忙在旁邊的樹干上做個記號,然后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到山洞里,正巧,山洞里的同伙都醒了,發現狄落不見了,剛打算出去找找,他就回來了。
跟他們一說自己找到了下山的路,他們還不相信,帶著他們跑過去順路一走,還別說,他們真的看見出山的路,一時間歡雀不已,正打算離開之際,背后一支冷箭‘忽’的就射了過來,直直的射在了幾人面前的地上,箭尾還在微微搖晃著,耳邊似乎都能聽見破空的錚鳴之音,以為能逃出生天十幾個人身子頓時一僵,動也不敢動。
界線就在前面不遠處了,跨過這條線,就是大晉了。
“跑啊,繼續跑啊,你們這十幾個人倒是能耐啊,居然躲了這么久,挺能堅持啊。”
戲謔的聲音慢悠悠的從身后傳了出來,剛剛還空無一人的邊界線,突然冒出烏泱泱一大群人,成半包圍姿勢朝他們圍了過來。
狄落他們手握兵器,擠在一起,一臉警惕的盯著身后圍過來,騎著馬上面的男人。
“說實話,為了你們這十多個人浪費我們一個隊的兵力,還真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史寶山傲慢的一挑眉頭,用手臂支撐在馬頭上,冷冷一笑,“不過是一群嘍啰,真是浪費,廢話不多說,殺了吧。”
史寶山手一揚,身后的金羌士兵立刻圍攏上來。
狄落等人自是不可能束手就擒,只可惜十多個人,怎么會是百十人的對手?!
就是車輪戰,耗也能耗死他們。
前仆后繼的,一群人圍著他們十幾個人,剩下擠不上來的在一邊加油打氣,發出各種各樣的怪聲,干擾狄落他們。
身邊的伙伴心性不堅定的,早就被金羌人的怪叫聲給影響了,仿佛周圍鋪天蓋地的都是敵人,自己人也根本就不剩幾個了,放眼望去,四面楚歌聲,狄落都已經殺紅了眼睛。
腹部的傷口早就崩開了,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全憑她自己意念再堅持,眼前模糊一片,晃晃悠悠的,她似乎看見了去世的家人在跟她招手。
抬頭看天,初晨的天空是那么干凈,卻是萬萬比不得她的心,她的心,早就已經藏污納垢,滿滿的都是仇恨啊!!!
眼前一片刀光劍影,一名金羌彪漢舉起了大砍刀,朝著她的脖子兇猛的砍了過來。
狄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瞳孔無意識的放大,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從史寶山處傳來一道驚奇的聲音:“咦?住手,等一下!!!”
那把砍刀距離狄落的臉只差一公分就要毀容了,毀容事小,若是被削去半個腦袋,狄落有點害怕如果下了地府,爹娘不認得她可怎么辦?!
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氣,眼睛勉強睜開,一只大手就已經伸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脖領子直接將她提了起來。
雙腳懸空的不踏實感,讓狄落忍不住掙扎了兩下。
模糊的視線中,史寶山滿臉胡茬的大臉在她眼前瞬間放大。
史寶山很是驚奇:“咦,這個小士兵長得,真他媽像女人。”
說話間,他的一雙手在狄落胸前抓了抓,什么也沒抓到,就連耳朵上女人標志性的耳洞都沒有,心中那一抹奇異也就消失了。
原本遠遠的看著確實清秀又好看,可離近了...切,還不如他們將軍好看呢。
看慣了將軍那一雙妖異的異瞳,和一張仿若謫仙的臉,眉目似畫,唇紅齒白的,可不比這仿似女人的小兵好看多了。
史寶山嫌棄,隨手就把狄落扔回到地上,還嫌惡的捻了捻手指頭,他覺得在軍隊里能找到和將軍容貌相媲美的人那是對將軍的一種侮辱,就是敵營也不行。
因為見慣了燕清墨的臉,對于長相女性化的狄落,他似乎接受良好。
史寶山手上一抬,一副弓箭就拿在手上。
搭弓射箭,弓弦被拉到了最大,狄落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死神已經舉起了鐮刀,正等著收割她的腦袋。
恐懼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淌了出來,狄落知道自己不是哭了,只是生理性的害怕,她怕自己馬革裹尸后被人發現是女子,她怕自己的尸體被人褻瀆,她怕...她怕死,她怕自己沒有替家人報仇就下黃泉,她肯定是死不瞑目的。
腦子里思緒萬千拼命的閃現,也不過是一瞬之間。
就在史寶山手上的箭就要放的千鈞之際,遙遙的,一支箭猛然射了過來,箭尾還在打著晃,直接將史寶山的手給穿透了。
史寶山吃痛,一聲慘叫,手上的弓箭也掉在了地上,狄落心中一喜,知道是救兵趕來了。
或者說,最近這幾天,秦子師為了找到自己失蹤的下屬,可是搜尋了好多天的。
畢竟失蹤的這一支小隊,可都是他的手下。
其實他也是有私心的,自從狄落失蹤后,他還是挺可惜的,可惜那個努力的人就這么尸骨無存,下落不明。
他又怎么甘心呢?!
只是再找不到,他就要放棄了。
若不是狄落營房那幾個瘋了一樣不放棄,可能秦子師就當他尸骨無存了。
還好他們堅持,還好他也心存僥幸,還好他們趕上了,他還活著,好好的一個苗子不至于被湮滅。
能看著他活著跑出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好苗子。
秦子師指揮隊伍殺過去,他在后方看著那支百十人的隊伍輕而易舉的就被擊潰了,剩下幾個金羌人狼狽逃竄。
秦子師淡定的看著史寶山逃離的方向,念叨了一句:“窮寇莫追。”便讓士兵打掃戰場。
這一場戰爭按理來說,金羌人是根本就沒有預料到的。
在他們上位者的眼里,不過是一群小兵,命賤的很,卻沒想到,居然是有著冷面瘋子稱呼的秦子師親自帶隊營救。
他們并沒有帶太多人,卻是做足了準備,打的絲毫沒準備的金羌人落荒而逃。
錢舞早就在金羌人逃跑時候就已經沖了上去,利落的跳下馬,他費力的從死人堆里將狄落拖了出來。
狄落雙目通紅,嘴唇直哆嗦,渾身僵硬的卻根本就不能動,要不是有狄九臨走前送給她的護身鎧甲,她可能這一場仗真的要交代在這了。
看起來垂死掙扎,似乎又不敢閉眼。
李安山悄悄的也圍了過去,望著狄落這凄慘的模樣,他本是有心懟幾句,說她好大喜功,說她臭顯擺,事事爭第一,這回好,栽了吧,活該。
可話到了嘴邊,他一咕嚕又給咽了回去。
也不知道為什么,以往這種傷人心的話,他說也就說了,可今天,他竟然說不出口了,尤其是看見狄落那渾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都已經被血染紅了,這幾天怎么過來也不知道,他竟然可恥的心里不舒服了。
胸口漲乎乎,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