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落翻了個白眼,就不叫。
抹了把臉上的汗,她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沒有啊,我也不記得我做過什么夢了,你怎么來了?你們中軍不是說出兵打仗去了嗎?”
狄九道:“去好幾天了,剛回來,一回來就聽說你生病了,趕過來看看你。”
狄落這時才看到狄九身上穿的還是盔甲,根本就來不及換,風塵仆仆的,那一頭的小臟辮也都不像最開始那么板正了,凌亂的碎發因為長時間帶頭盔的緣故,都嗆嗆起來了。
看著這樣的狄九,狄落忍不住心中劃過一陣暖流,有點感動,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以前有哥哥姐姐的時候,哥哥姐姐也是特別寵她的,現在看見狄九那關心的眼神,她立刻就想到了以前,一家人團團圓圓的,眼中忍不住就泛起了淚花。
“怎么了?感動了?”
狄九好笑的看著狄落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又伸手過去,摸著她的頭,笑道:“這就感動了?我之前那么賣力教你功夫你沒感動,就因為這種小事感動了?哇,小落落,你這感動點也忒奇怪了。”
狄落嘴犟的晃著腦袋將他的手晃了下去,掩蓋自己激動的心緒,不開心道:“我才沒有呢。”
“好好好,你沒有,你沒有。”
狄九也不跟他在這種小事上計較,只是話題一轉,道:“你怎么突然肚子疼了?是吃壞什么了嗎?”
狄落含糊的點點頭:“可能吧,風餐露宿的,有一頓沒一頓的,肯定吃不好啊,嗆風可冷的,這天也越來越冷了,快過年了吧。”
恍惚間,狄落沒想到,距離家破人亡已經過去了一年之久。
心中的恨意是助長她努力的加油劑,也是她克服恐懼的支撐點,只是沒想到,已經一年了。
狄九也沒想到這一年過得真快,竟然不知不覺間就快過年了,這場戰事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他唯一知道的,便是絕不能讓金羌人越過戰線一步,就是耗盡他最后的血肉也要抗戰到底。
“是啊,快過年了,可能也是因為快過年了,金羌人才消停一點吧,不過,你們也不要放松警惕,金羌人可是十分殘忍狡猾的蠻夷之人,跟他們,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只能將他們打服了,打怕了,才能讓他們再也不敢踏進我們邊境半步。”
“嗯。”
狄落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是啊,只有勝利了,才能告慰我...他們的在天之靈。”
“是的。行了,看你的樣子也是沒什么大事,竟嚇唬我。”
狄九瞧狄落雖說臉色白了一些,可她自來就不黑,只不過神情憔悴了一些,看來大問題是沒有,既然這樣,他也不能呆太久,還得回去復職呢。
“我這剛從戰場上回來,就聽說你出事了,我這小心臟讓你嚇得,遲早有一天得讓你嚇死。”
狄九調侃著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等你沒什么事別忘了找我去訓練,我這好不容易收個徒弟不得好好調教一番,若是沒調教好,還不得以為是我這當師傅的不稱職?走了,你再休息休息吧。”
狄九來的時候雷厲風行,走的時候也是爽快利索,大步流星擺擺手,就直接出門離開了。
狄落看著還在晃悠的門簾子,她將腦袋伸進了被窩之中,看著已經是血污一片的被褥,她哀嚎一聲,這根本就洗不出來了,可怎么辦啊。
......
不過這種狀態也沒持續多久,到了第三天清晨的時候,她那潺潺流動的血液感覺就已經不在了,害怕是錯覺,她甚至是羞澀的再次伸手進去,小心的摸了一下,真的沒有血流了。
她長出一口氣,自己那這是沒事了?!
肚子也不疼了,啥事都沒有,就跟三天前流血之前一樣了,活蹦亂跳的。
可這被褥......
狄落犯難了。
根本就洗不出來了,不如偷偷的處理掉?再換一炕被褥?!
想到就干。
狄落麻利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先將自己從上到下收拾了一番,趁著所有人都還在睡覺的時候,將一身血污連同被褥都卷了起來,躡手躡腳的就出了營房,本來是想打算扔進茅坑里,再卷個石頭直接沉底。
可轉念一下,那茅坑臭氣熏天的,而且后面的糞坑池子本來就是一個超級大的大坑,里面全都是排泄物,她本來得了什么病就不清楚,連躺了三天,若是一個腿軟再不小心掉下去,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淹死在里面可惡心死了。
其實也不怪狄落會有這種顧慮,營房的茅坑能有多好?
就是在前面不遠處建了一排排簡陋的茅坑房子,下面的大糞池是傾斜的,每次上面有人上廁所,下面順著那斜坡池子就滾到了不遠處的大茅坑里。
雖然每到一定時間就會有人打掃大糞池,挑著排泄物去澆灌農作物,可這...嘔...不能再想了,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地方吧。
要不,將被褥扔到火房的爐子里,直接燒了?!
這個可以有,這個行。
狄落鬼鬼祟祟的從營房出來,奔著遠處的火房就沖了過去,可沒走幾步,她就被人從后面叫住了。
“狄落,你這是干什么去?!”
熟悉的聲音瞬間將狄落給驚的手腳冰涼的站在了原地,她僵硬著身子根本就不敢轉頭,大腦也是一片空白的顫抖著嘴唇,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聽著身后催命一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等人轉到她面前,奇怪的看著她被嚇的驚恐的表情,問道:“你干什么去?抱著被子是有什么事嗎?”
“啊...啊...是...秦將軍,屬下見過秦將軍。”
被抓包了,狄落想死的心都有了,碰見誰不好,非得碰見秦子師?
看來她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你的被子怎么了?”
“那個......”
狄落磕磕巴巴的,一看就有鬼。
秦子師心中頓時疑慮頓生,他走上前,一伸手挑開狄落卷起來的被子,里面被血污的地方是十分的醒目。
“這是......”
秦子師皺起了眉頭,凜冽的眼神立刻掃向狄落。
嚇得本就腦瓜宕機的狄落瞬間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那什么,秦將軍,這都是屬下的被子,褥子,還有衣服,之前不是受傷了沾上了血跡,也洗不干凈了,屬下就想著早起一些,把這臟的東西處理了。”
“處理了?!”
秦子師銳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狄落,見她除了有點緊張之外,眼神確實十分鎮定,想來也不是騙人的,而且那衣服他也見她穿過,估計是真的洗不出來了。
想到這里,他的眼神也溫和了一些,“是嗎?那你扔了這些還有蓋的嗎?”
“沒有了。”
狄落老老實實的搖搖頭,本來也沒想那么多,就想先處理了再說,現在秦子師一提醒,她想起來了,對啊,扔了她蓋什么,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