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再回到紫宸殿,宋皇后已經(jīng)借故離去。
華櫻心想宋皇后人倒是不壞,剛剛她捧了龐賢妃送她的珠鏈,直接就向皇后坦言了實(shí)情,龐賢妃試圖在圣上面前爭寵這種事,就算皇后不在意,但若告訴了她,總歸是有利而無害的。
宋皇后聽了華櫻的講述,只是讓丫環(huán)開了盒子,淡淡一瞥,便揮手吩咐道:“既然給了你,你便戴著吧!若她到時候真有什么出格的舉動,本宮想,皇上還是心中有數(shù)的。”
于是華櫻這才算是放下心來,坦然等著龐賢妃主動出招。
只是打發(fā)了一個,還有一個出身唐門的花蕊夫人,以及那個暗中在操縱一切的主子。華櫻想,自己還是應(yīng)該小心謹(jǐn)慎。
她侍候一旁,看著圣上與吳越王等人酒過三巡,言談甚歡。
眾人又看了一會兒歌舞,直至天黑,才各自散去,倒也平靜無事。
吳越王被安排在宮中的勤政閣休息,楊文初帶領(lǐng)御林軍沿途護(hù)衛(wèi)。華櫻隨皇上回福寧宮,一路上卻一直心緒不寧。
甚至連皇上都看出了她的異樣,問道:“華櫻這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被晚上的熏香熏得有些頭痛。”
華櫻抬手按了太陽穴,那股香氣若有似無,她總是覺得有問題,但又想不到問題出在哪里。
“不舒服就去歇著吧!”
趙匡胤朝著華櫻揮手,他也有幾分醉意,不過身邊仍有王繼恩伺候著,所以并不在乎華櫻的去留。
華櫻謝了皇上的恩,拜別之后便渾渾噩噩地往住處走,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璃笙站在門口跟桐兒說話,語氣疑惑:“咦?什么東西這么香?”
“別提了,剛剛不知道誰把紫宸殿的熏香給打翻了,灑了我一身,幸好皇上不在,不然就死定了。”
桐兒正抱怨著,一邊進(jìn)門要去換衣服。
華櫻上前一步攔住了她,問道:“今兒紫宸殿點(diǎn)的是什么香?”
“就是正常的紫檀啊?”
桐兒摸頭一臉不解,華櫻往她身上湊了湊,用力一聞,忽然眼前一亮,又問道:“勤政閣今晚點(diǎn)香了嗎?”
“不知道。不過那邊兒香爐子都是新?lián)Q的,香料也都送過去了,應(yīng)該會——”
璃笙接話,這一塊兒她也有份參與。
“遭了!”
華櫻忽然大喝一聲,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她拔腳就跑,直奔勤政閣而去。
果然是好計策,若不是有人打翻了檀香,恐怕她也不能發(fā)現(xiàn)香料里被人做了手腳。
唐門用毒天下無雙,更能將人為的下毒,假造成意外的假象。
所以如果楊文初還在那里,就危險了。
華櫻不顧一切地奔向勤政閣,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到一聲尖叫,隨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家具被推倒的巨大聲響。幾個侍女驚恐萬分地跑出來,臉上都帶著受了驚嚇的表情,一邊驚叫道:“蛇!有蛇!”
果然,華櫻指尖扣了銀針,心中一沉,顧不得那么多,便一頭沖了進(jìn)去。
楊文初不在外面,這種場合,他應(yīng)該是守在吳越王身邊的。
勤政閣里面已經(jīng)亂了套,根本沒人去攔著華櫻,她一路跑進(jìn)內(nèi)室,抬眼便見到地上盤著一條青花紅底白紋的小蛇,嘶嘶吐著信子,幾個侍衛(wèi)都被咬了,臉色青紫,顯然是中了劇毒。
楊文初將吳越王擋在了自己身后,另一條小蛇正咬在他的右臂上,華櫻見狀毫不猶豫地指尖一彈,兩枚銀針驟然飛出!
“別動!”
華櫻朗聲喝道,顯然是對著楊文初說的,楊文初抬頭見華櫻臉色深沉,顯然是動了殺機(jī),于是般照她說的那般,不做掙扎。
銀光一閃,徑直將小蛇直釘在了地上。頭尾各中了一根銀針,卻是并未當(dāng)場喪命而是劇烈地掙扎起來!
華櫻目光一撇,反手又是一根銀針飛出,卻是奔著另外一只小蛇去的。
那蛇顯然是意識到危險來臨,抖著尾巴便掉頭跑了,跑得很快,幾乎是頃刻間就沒了蹤影。
“楊大人!”
華櫻上前兩步,接住了楊文初搖搖欲墜的身子,他的臉色很快開始發(fā)青,眼眸散開,雙唇也變成了不自然的深紫色。
迅速幫他撕開衣襟,見他手臂上被咬的地方有清晰的齒痕,迅速發(fā)黑,并蔓延開來。
華櫻手心冒汗,卻仍是鎮(zhèn)靜地掏出一根銀針,一邊喝道:“叫人拿燒酒來!”
璃笙這時候已經(jīng)跟了上來,她一路跟著華櫻而來,只是比她腳程稍慢了些,此刻聽了吩咐,便立刻扭身找人去取。
華櫻撕了衣襟,系成細(xì)長一條,吳越王此時稍稍緩過來,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便喊人通傳御醫(yī),開始救人,想要過來看看楊文初的狀況,卻被一身殺氣的少女逼退到一邊,不敢靠近。
華櫻不管其他人,一雙眼睛里此刻只看得到楊文初,她將他扶到床邊躺下,伸手將他被毒蛇咬傷的右臂拖過來,用衣襟緊緊扎住,手腕一翻,將銀針扎進(jìn)傷口,然后用力一劃!
紫黑色的血液忽然涌出來,沿著楊文初的指尖地落在地,緩緩蔓延開來,他的意識開始迷離不清,只是仍能看到視線里,華櫻看向自己的眼中水波晶瑩,似是帶著淚光。
“盈兒——”
他無力地伸出另一只手,卻觸碰不到她的臉頰。
華櫻聽見他喚自己的聲音,這次終于是沒有拒絕,而是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柔聲道:“文初哥哥,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華櫻放開楊文初的手,起身,緩步走向那條被她釘在地上的白紋小蛇。
那條小蛇此刻還沒有斷氣,只是掙扎的動作已經(jīng)沒有起先那么劇烈。華櫻捏了它的七寸,反手將銀針拔出來丟在一邊。
小蛇吐著信子,尖銳的毒牙隱隱發(fā)黑,華櫻面無表情地用力一捏,硬生生將蛇頭捏得粉碎,然后動作熟練地用一枚銀針將小蛇開膛破肚,蛇膽捻在指尖,完好無缺,華櫻這才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快步跑到楊文初身邊,將蛇膽送到他唇邊,道:“快吃了!”
楊文初看著不遠(yuǎn)處中毒倒地的幾個御林軍,華櫻順著他的目光一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蛇膽只有一枚,我救不了他們。”
楊文初的雙唇顫抖了一下,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眼神里帶著一點(diǎn)懇求的意味。華櫻此刻的眼中沒有半點(diǎn)憐憫,只是淺淺一笑,俯身貼著楊文初的耳畔說道:“你若不吃,我就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