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辦公室伏案的我，聽到外面一陣“歇斯底里”的哭喊聲。新學期伊始，常常有小班初入園的孩子“鬧情緒”，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這個小孩哭聲的“爆發力”和“持久力”實在驚人，半個小時后，我終于還是放下手上的事，來到了走廊。

那個小男孩不過剛滿三歲吧，我看到他時，他正哭鬧著要掙脫老師。“奶奶，我要奶奶……”他嘴里不停地哭喊著。我走過去，若無其事地抱起他，他先是愣了一下，并沒有掙脫，看著我，繼續哭喊：“奶奶，我要奶奶……”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好，不過，我們先要去把眼淚擦擦，然后，我帶你去找奶奶！”他仍然嗯嗯地哭，但不再有激烈的動作。我示意老師回班，然后抱著他進了辦公室。

進了辦公室，我放下他，他嘴里仍然重復著：“奶奶，我要奶奶……”我坐下來，遞給他手紙：“先把眼淚擦擦，然后帶你去找奶奶”。他接過手紙，在臉上一頓亂擦，然后遞給我。“丟到那邊的垃圾桶！”我指著門口的垃圾桶。他走過去，扔完手紙，哭著走向我，依然伴隨著那句：“奶奶，我要奶奶……”我又拿起一張手紙：“眼淚沒有擦干，我幫你擦。”他閉起眼睛，我慢慢地、輕輕地幫他擦眼淚。我仍然要他自己去丟手紙。“好吧，我們一起去找奶奶吧！”我故作輕松地看著他說：“不過，你要答應我，如果找不到，我們就先到教室玩，然后等奶奶來接！”他并沒有回應我，而是一個勁地拉著我朝門外走去。“你必須得答應我，我才會帶你去找奶奶！”雖然被他拼命拉著，但是我仍然不為所動。看我態度如此堅定，他邊拉邊哭邊答應：“好！”我笑著說：“好吧！擦擦眼淚，我們去找奶奶！”他用手臂在臉上劃了一圈，拽著我，我們一起走向了操場。

我牽著他，走在操場上。果然來到室外，他的那份焦慮和不安釋懷很多。“這是我們幼兒園的操場，你看，有很多玩具，小朋友都會在這些玩具上玩，以后，你的老師也會帶著你玩。”“你看到那個沙池沒有，我們還可以在那里堆城堡。”“滑滑梯坐過沒？不過現在我們不能過去，因為還沒有到開放的時間。”……我不停地介紹幼兒園，他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但每當一想起奶奶，他仍舊會念念有詞：“奶奶，我要奶奶……”不過比起最初，他情緒已經平復很多，嘴里的呢喃，似乎成了“程序”，想起才會說兩句，每當我說“好吧，但是你不要哭！”他就會用手臂擦眼淚，安靜一會兒，然后又開始邊哭邊說，如此循環。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循環的間隔也越來越長，直至他最終平復。

我帶著他轉了幼兒園的兩個門，當然沒有找到奶奶。大門的緊閉以及我表現出的“我也沒辦法出去，只能等奶奶來接！”的態度似乎讓他明白，當下他是沒辦法出去的。他已經不哭不鬧不碎碎念，但是仍然不愿意進教室。我請他坐木馬，他坐上木馬，開始玩起來。“早上過早沒？”我試著跟他聊天，他說：“yumian”。我沒聽懂：“什么，我沒聽懂！”“yumian”他指著操場外面的商業街。“哦，魚面！”我突然明白，為什么來到操場能讓他平復了，因為他能看到自己之前熟悉的場景。室外讓他放松，而熟悉的場景才讓他感到安全，最終心情平復。

就這樣，我們沒有重點地亂聊著，我時不時試探他是否愿意回班，他每一次都很干脆地拒絕。他在木馬上開心地玩著，期間幾次饒有興趣地撿起地上的垃圾跑著丟向垃圾桶。原來，他是一個很活潑，很聰明，笑起來像貓咪一樣的男孩兒。轉眼，到了吃飯的時間。

“肚子餓不餓？”

“餓！”

“我們回教室吃飯。”

“不去！”

……

“肚子餓不餓？”

“餓！”

“想吃什么？”

“魚面！”

“這里沒有魚面！我們回教室吃飯！”

“不去！”

……

“我肚子餓了！我要回教室吃飯了！”

“不吃飯！”

“不行，我太餓了！走吧！”

“不吃！”他嘴里說著不愿意，但是看到我起身走，他也很自然地從木馬上下來。“把木馬放到那里！”我等著他。他歸還了木馬，過來牽我的手，我們一起回教室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