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覺得，人的內心，歸根到底總還是存有善念的。人之所以有善惡之分，不過是因為好人無論經歷什么，前面總是有希望，而惡人，卻一點亮光都看不到，哪怕只要有一點希望，他們都不會跌得那么深。

直到那一天，她才發現，她錯了。希望再大，也大不過人的欲念……

看著滿地的鮮血和七橫八倒的尸體，三人面面相覷，他們剛剛看到了什么？像一只血色的蝴蝶在空中飛舞，所到之處皆是一聲悶哼，

刀刀斃命！

這才是墨羽嗎？他們仨合力才勉強能壓制一個人，她卻一個人……

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沅藝和夜軒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一旁孟瑩那里。

“墨……”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垂落，猶豫半天，他還是沒敢踏出那一步，韓冰低下頭默默跟在他們倆身后。

鮮血順著刀刃流下，一滴，兩滴，

墨羽抬頭看著越發灰暗的天空緩緩閉上眼，嘴角扯出一絲嘲諷，

反正，

她的手早就不干凈了。

……

幾人合力挖出一個大坑，夜顏始終在一旁抹著眼淚，凌霜的雙眼早已哭腫，抱著孟瑩呆呆地看著他們。

察覺到一股陰冷的殺氣，原本挖坑的幾人突然抬起頭警惕地看向同一個方向，

墨羽提著刀走過來，

三人心中不自覺跟著緊張起來，

緩緩來到孟瑩面前蹲下，低頭看了眼手中的刀，是她剛剛從孟瑩身上拔下來的，那個殺了她的女人的，原本銀色的刀刃已被染得通紅，攤開她的手，墨羽將刀放在上面，幫她合起手指。

隨即轉身在離他們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坐下，不再看他們一眼。她知道，現在的她，大概很可怕吧!

……

又是一個寂靜的夜晚，靜得悲哀，靜得凄涼。

“咕嚕~”摸了摸肚子，凌霜看向一旁的布袋，拿過來，打開。

“唔……霜姐。”夜顏揉了揉眼睛坐起來，哥哥叮囑過她，一定要看好凌霜，怕她會做出什么傻事來，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睡實，睜眼仔細看了看凌霜，夜顏突然驚呼：“霜姐你干嘛呢！”

“怎么了？”聽到夜顏的驚叫聲，夜軒和沅藝忙跑了進來，今晚是他們倆值夜。韓冰隨后也跟了進來。

“霜姐，那蟲子……都要臭了……”看著凌霜絲毫不顧及，直接伸手抓住些什么就往嘴里放，夜顏皺眉看向她。

“不是說扔掉嗎？”夜軒看向妹妹。

“我忘了。”

韓冰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布袋，見東西不見了，凌霜猛地朝他撲了過去：“還給我！”

“霜姐！”“凌霜！別這樣！”夜顏兄妹倆忙拽住她。

“還給我！你……還給我！”身體雖然被抱住，凌霜還是不斷地揮舞著雙臂，嘶吼道：“我答應過瑩瑩的，要好好活著，你還給我！”

“啪——”清脆的耳光響起，沅藝朝她吼道，“孟瑩要你好好活著，不是要你這副狼狽樣活著！你看看你現在，和一個瘋子有什么區別！”

“……我不用你管！”瞪了他一眼，凌霜低聲道，又開始了掙扎。

“好，我不管。”點點頭，沅藝看著抱住她的兩個人，“放開她。”

“可是……”

“我說放開她！”轉身奪過韓冰手中的布袋丟給她，沅藝繼續吼道，“吃吧！讓孟瑩看看，她最好的朋友，到咽氣時還惦記著的朋友，她希望能夠好好活著的朋友，在她離開后是怎么好好活著的！”

“走，不用管她！”推著韓冰和夜軒出去，沅藝轉頭看向坐在地上的夜顏，語氣稍緩和：“你也別管她，睡覺去！”

“……唔……嘔——”一口吐出胃里的東西，凌霜靠在門口大笑了起來。

“霜姐……”夜顏跟著扁起了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將眼淚憋回去，夜顏起身來到凌霜身后，輕輕從后面環住她。

“哈哈，哈哈……”

“沒關系。”夜顏輕聲道，“我最愛的姐姐也不在了，小顏明白霜姐的苦，明白霜姐的難受……”眼淚在眼里不停打轉，夜顏吸了吸鼻子，繼續笑著說道，“不管姐姐想笑還是想哭，小顏都陪著你，小顏會一直陪著姐姐的……”

“哈哈……哈……”笑聲漸漸停止，凌霜呆呆看著黏膩的雙手，抿了抿唇，無處安放的目光藏在了眼皮底下，一滴淚滑落，緊接著無數滴淚接連而下，“嗚嗚~嗚嗚~嗚啊——”

“哭吧……”淚水跟著流下，夜顏臉上仍舊帶著笑容，“哭出來就好了……”

聽著里面的聲音，夜軒輕輕吐出一口氣，始終盯著窩棚的方向，“小顏長大了。”

“嗯……”抬頭看著黑藍色的天空，閃爍著點點光芒，沅藝輕聲道，“雨過……天就會晴了吧！”

“希望吧。”韓冰輕輕道。

“誒?”夜軒看向他，“剛才我倆還問呢，你之前去哪了？一直沒看到你人影。”

“……”看了眼前方樹上小小的身影，韓冰低頭道，“隨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