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您來說，我只不過是個作品而已嗎？”趙小藝低頭笑了笑，這笑容之中不知道有幾分情誼，幾分苦澀：“老師，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幫您實現您的愿望，當所有復制人都回歸之后，我希望你可以放棄我，讓我過我自己的日子?！?

“你能舍得下十二和羅修嗎？”藍教授反問趙小藝。

“他們都不屬于你?！壁w小藝道。

“十二屬于我?！彼{教授說。

“十二是我創造出來的。”趙小藝抬起頭，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認真地和藍教授談條件：“我知道十二的壽命不長，他總有一天會提前離開我們，藍教授，我答應你，十二還在的時候，我會乖乖留在實驗室，等到他離世的那一天，就是我離開的日子?！?

“小藝，你不如一直留在我身邊，幫我推進社會進入更合規合法的復制人時代，我把我學生的一切學識都給了你，你為什么要浪費這么多才華呢？”藍教授不理解趙小藝想離開的心，就如同趙小藝不理解藍教授為什么那么執著讓社會開啟復制人時代一樣。

趙小藝長長嘆了口氣，仿佛把心里的很多東西都嘆了出來：“教授，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完全全一樣的人，我不能完全理解你，就好像我不能完全理解我現在的記憶，我不想成為誰的替代品，就像在我心里，十二從來都不是羅修的替代品一樣?！?

“你說十二不是羅修的替代品，那你對12的感情又是什么呢，你愛上十二了？”藍教授又問。

“教授，我不知道感情這個東西在你那里是怎么劃分的，我很清楚我沒有愛上十二，相比較而言，我或許更喜歡的是羅修，但是對我而言，愛情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其實教授你并不知道，在我知道我是一個作品的時候，我曾經懷疑過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意義，后來我才發現，原來并不是所有人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都是有意義的，就如同我們制作出來的復制人，就如同十二，沒有了雇主的要求，就沒有存在的意義，所以教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十二沒有任何區別?！?

說完這番話，趙小藝低頭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我的存在或許也沒有什么意義，但我現在還堅持著，是因為我覺得我可以陪伴十二走到最后，至于其他人，我或許沒有辦法兼顧到了?！?

趙小藝抬起頭直視著藍教授探尋的眼神，繼續說道：“其實我對你是有意義的吧，教授，但是原諒我……沒有辦法陪伴你，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如果這一身的學識您想拿回去的話，我也隨時愿意配合您，您可以制作任何一個您的學生來幫您完成您的大業?！?

“小藝，你長大了。”藍教授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小藝：“你和從前不一樣了，你和我的學生不同了，你還是你，終究不會變成她，好，我答應你，十二不在了之后，我放你自由。”

“成交，謝謝教授?！壁w小藝起身離開了藍教授的書房。

這里明明很簡陋，簡陋到有些溫馨，可是趙小藝卻還是覺得很冷很冷。

也許，心冷了，到處也都感受不到溫暖了。

“程不缺?！?

趙小藝一出門就看到了程不缺的復制人，不過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脫口而出，是程不缺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回頭說道：“你好，我叫H?！?

“不好意思，H?！壁w小藝雙臂環胸，說道：“我們可以談談嗎？”

H愣了愣，說道：“沒什么好談的，反正我很快也會被推出去擋槍?！?

越獄的程不缺總有回去的一天，回去的那個人是真正的程不缺還是H，恐怕只有藍教授才會知道。

“我知道你不想替別人去死，所以為什么不和我談談呢？也許我有辦法讓你活著?！壁w小藝道。

“對于復制人來說，活著和死了有什么區別？”H冷笑一聲，轉身要走，可趙小藝接下來一句話卻讓他沒辦法不接受這次談話。

“復制人也是人，如果說本體有人權的話，那么復制人也應該有人權，但這個都不是我想說的，我要對你說，他們沒權利讓你代替程不缺去死?！?

“你……”H望著趙小藝的眼睛：“你真的這么認為？他們都說我被制造出來就是為了替他去死的，你真的覺得他們沒權利讓我代替他去死？”

“當然?！壁w小藝點頭：“所以我們一起努力，讓真正的程不缺入獄，不過我想知道，程不缺和那個老太太有什么深仇大恨，哪怕找復制人替死也要殺了她?！?

“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程不缺搖了搖頭，笑容里都是苦澀之味：“大多數負責人被創造出來都知道自己的本體是什么樣的人，又為什么要創造出自己，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一被創造出來就被送去送死，我甚至不知道我本體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我知道的只有他是個殺人犯?！?

“我覺得我需要你的幫忙?！壁w小藝道：“只有你出現，程不缺才會出現，你現在越獄了，他一定緊張死了，嚇死了，害怕自己被抓，只有你在他面前露臉了，他才會出來跟我們談條件，無論如何，我會替你據理力爭，不會讓他們把你送出去的。”

從來沒有人和H說過這些話，甚至因為他是殺人犯的復制人，大多數人都不跟他產生交集，因為一旦產生交集，就有可能會舍不得他死，或者也是因為他很快就會死，所以沒有人愿意理他。

“小藝，原來你在這兒?！笔穆曇粲蛇h及近，走了過來。

“十二，你來得正好，這是H……”趙小藝話沒說完，十二仿佛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一樣，朝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他是誰。”十二望著趙小藝：“你怎么計劃的，我們一起?！?

“還有我?！绷_修也出現在走廊里：“這么熱血的事情，怎么能沒有我呢?！?

趙小藝又開始頭疼了，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就會讓她無法思考問題。